之後兩人便就非人智能心智模型展開了討論，華教授不愧是認知學、心理學的專家，他提出了一個“固化訓練”實驗，與之配合的還有一個被稱爲“開放式循環訓練”實驗。
這兩種實驗僅僅只是思想實驗，華教授自己雖然沒有做過，但國外卻有激進的科學家對自己的孩子進行過長期實驗，結果與華教授的預測十分吻合。
但這僅僅是對人類，對於非人類而言，情況或許有所不同。
“華教授，您覺得非人類理解人類有哪些障礙？又該如何解決呢？”夏承越問道。
華教授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夏承越，他突然又覺得對方很可能掌握了人工智能，但隨即就爲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可笑，不過他還是試着回答了這個問題。
“這個很難說，但擁有智能肯定是前提，人們常說狗很聰明，但這不叫智能，這隻能說狗具有一定的智力程度。
“以人類爲例，人的智能至少包含語言、邏輯、空間感知、身體協調、情感、認知等幾個方面，但這幾個方面都不是突然就有的，也是建立在人類這副軀體的基礎上。
“想要讓一個非人類智能理解人類，最好的做法就是讓它擁有人類的身軀，這當然不可能做到，但可以爲其訓練出與人類相似的感知、思考、反饋模式，這樣或許有可能讓它理解人類。”
華教授的意思夏承越聽明白了，甚至餘溦也聽明白了，似乎很贊同地點了點頭。
用一種通俗的說法來形容，人類所認爲的藝術無國界在人類之間或許行得通，但在不同種屬的智能之間就行不通了，甚至會有深不見底的天然隔閡。
這讓餘溦想到了她之前所糾結的——美到底是可觀的還是人類的主觀感受。
似乎華教授更贊同美是人類的主觀感受，人類感受到的美、人類感受到的情感，或許在另一個不同種屬的智能看來，就是極端醜陋、極端拒絕的。
夏承越也感到了訓練光團生命人類共情的難度，不由得問道：
“華教授，那對非人類智能該如何訓練呢？”
“理論上，我說的那兩種訓練實驗都可以使用，但到底有幾分可能我就不知道了，畢竟誰都沒見過真正的非人類智能。”華教授嘆了一口氣，似乎有些遺憾。
很顯然，華教授也無法對非人類智能下任何判斷，畢竟他所有的研究都是基於人類做出的，夏承越想了想，又問道：“那您對‘文明程度越高，道德水準越高’的說法怎麼看？”
“呵呵，小夏，你應該不信這個的吧？”華教授笑道，“這應該是我們的老對手搞出來的，早些年他們一直試圖聯繫所謂的外星高等文明，這些年已經很少有這種的論調了。”
“我確實不信，不過華教授能談談您的看法嗎？”
“我哪有什麼看法，還是那句話，非人類智能我見都沒見過，那裡敢隨意下結論，不過對於人類自身我倒是可以談談。”
“您說。”
“文明程度越高，某種程度上說明科技越高、人口越多，你能接受嗎？”
“嗯。”夏承越點了點頭。
華教授繼續說道：“那麼人口越多、科技越高，其社會構成就越複雜，對吧？”
“不錯。”
“這種高度複雜的社會肯定需要一個組織以秩序來管理或者說協調，這種秩序會隨着文明的提高，逐漸透明化，覆蓋所有成員，不能做到的很容易中途奔潰，也就發展不到一定高度，關於這方面我推薦你看《未來社會的組織術》這本書，是我一個同學的學生寫的，從多個角度預測了未來社會的組織架構，還是挺有見地。”
接着華教授便說出了他的推測，“人類已經表現出一定的道德水平，未來不出意外的話只會更高，而非相反，但是——這僅僅只是社會整體表現出來的道德水準，具體到個人說不定還不如現在呢！再者隨着時代的變化，倫理道德也會發生變化，這是一個很值得研究的課題。”
聽到這裡，夏承越其實想到了羣英會的大同世界理念，大華國的領導者們都相信在未來的某一天，人類會走向大同，但在華教授這裡似乎大同的僅僅只是社會整體，而非個體。
那麼秩序到底是什麼東西呢？能夠將個體塑造成文明，讓一團散沙變成一隻利箭。
辦公室內陷入了一陣沉默，經過與華教授的交流，他對於人類、對於文明、對於秩序又多了一層理解，當然對於非人智能的心智模型訓練也有了一些想法。
這一趟算是來對了，只有交流才能產生思想的火花，如今時代，一個人閉門造車，卻不一定能夠出門合轍。
夏承越更加堅定了要多多建設專門的研究院，這樣他就可以隨時與各個領域的專家交流了。
最後與華教授寒暄幾句，夏承越才告辭離開，唯一讓他感到遺憾的是，華教授對於加入靈訊公司研究院的邀請還是沒有答應，而且態度還相當堅定。
不過華教授也答應夏承越可以隨時給他發郵件，他會優先回復。
……
回去的路上，夏承越和餘溦聊起華教授，不禁有些欷歔，在今天來之前，他可一直都不知道華教授竟然是平江市僅有的兩個高階修士之一。
另一個就是夏承越。
畢竟高階修士在元神感知範圍內是一片空白，而無具體信息，夏承越也不是喜歡窺探隱私的人，並沒有通過原界印記窺探過平江市的另一個高階修士。
不過現在他知道了，而華教授也知道夏承越是高階修士了，或許這纔是對方沒有答應加入靈訊研究院的原因吧。而且高階修士的能力遠超普通人，華教授負責的項目肯定上面格外關注的。
因此夏承越也沒有太過強求。
“你說華教授到底在研究什麼？要不偷偷看看？”餘溦在知道剛剛的華教授竟然是一位高階修士，她既羨慕又好奇，便有些不怕事地慫恿夏承越，
夏承越當然是反對，想要了解他大可光明正大地詢問，而不是藉助原界印記偷窺。到他這個程度，有太多的誘惑在時刻誘惑着他，但他更知道有些慾望一旦開了口子就很難再合上。
長生者更要注意。
再者這與他的本心不符，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底線在哪裡，失去本心他就不再是他了。或許未來的他會出現變化，但他希望種種變化都是符合每一刻的本心。
成長需在可控範圍內。
拒絕餘溦後，夏承越立刻就給華教授發去了詢問郵件，而華教授也幾乎立刻回覆了——
他除了自己的研究項目外，正在參與官方的一個關於國民心理健康的項目，非常重要，上面也非常重視。同時他也表示在這個項目結束後會考慮靈訊公司的認知科學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