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理解不了這羣太陰宗弟子的腦回路,但風裡棲還是好心地爲大家指了路。
歸墟界的“魔君”,和藍星種花家各種鋪天蓋地的仙俠遊戲、小說甚至影視劇中的魔君完全不同。後者大部分還是以人或類人的形態出現,並且有智慧,能理解人類的行爲邏輯,大部分還能講人話,只不過動輒會有一些什麼殺盡天下蒼生爲某某仙女陪葬之類的非人思維。
而歸墟界的魔君不同,是完完全全的另一種物種,有智慧,但不多,不會說人話,更不會理解人的行爲邏輯——你會去嘗試理解養殖場籠子裡的白羽雞的行爲邏輯嗎?
但縱然衆玩家們早就知道這一點,在看到這位在種花家各種遊戲或影視劇作品中一向以風騷男二登場的“魔君”時,也都紛紛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目光。
辣眼睛。
真的辣眼睛。
不光長的辣眼睛,味道也“辣”眼睛,因爲就算一部分死倔沒關嗅覺的玩家在聞到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時第一時間關掉了五感,也被這股味道刺激得眼睛流淚。
“再往前,他就會察覺我的,我只能送你們到這了。”
遙遙隔着幾根斷裂的龍骨和一汪黑漆漆的湖水,風裡棲說道:
“這湖水是它洗澡的地方,所以魔氣濃郁,你們最好不要碰……”
人心化道努力調節着視野的焦距,不斷放大遠處那個黑點,口中嘖嘖稱奇:“這玩意兒怎麼這麼醜啊!”
確實醜,這位魔君似乎是某種蠱羽魔修成的,這種九幽魔相對比較少見,玩家們也只是錄入過一兩次信息,對它的瞭解不多。
它狀如山雕禿鷲,背部光禿禿的,沒有羽毛,倒是翅膀上零星立着幾根。頭頂長了兩個肉瘤子——也或者是角,很大兩塊,奇形怪狀地立在腦袋上。身上一共有四個翅膀,腳並不像鳥爪,反而長着蹼,喙是尖尖的,也是血一般的紅色。
最讓人疑惑的是,它臉上沒有眼睛,腹中的羽毛裡卻藏着一個巨大的、豎着的眼,這隻眼眯成了一道縫,只能隱約看到裡面赤色的瞳仁。
有玩家小聲議論道:“它不是相當於金仙的水平嗎?爲啥這個距離居然發現不了咱們?”
“而且也聽不見咱們講話哎!如果放在太陰殿附近,這個距離說宗主壞話妥妥被扣好感度!”
“好傢伙!你很有經驗嘛!”
“嘿嘿嘿,略懂略懂!”
尼采也放大了視野,觀察着那個似乎正在睡覺的魔君,參與討論道:“可能是因爲它沒有眼睛?或者眼睛一直閉着?它肚子上那個是不是它的眼睛啊?”
沒想到風裡棲卻接話道:“到了仙神那樣的修爲,眼睛並無太大用處了,感知天地自有靈覺,何須凡軀七竅四肢?它之所以察覺不到我們,只怕是安逸太久了,靈覺可開,自然就可閉……此間天地,已有數千年不曾對它造成過威脅了。”
人心化道比了個“OK”的手勢,小聲說道:“行叭,那你先躲起來,我們莽一波試試,不行的話一會兒我們再回來,到時候再討論戰術!”
“你們……唉……”
風裡棲欲言又止,自覺實在勸不動,只能閉口不言。
尼采也在團麥裡做好了最後的預熱,等風裡棲鑽進了地裡,她纔在團麥中激情地喊了起來——
“T先上!干擾BOSS仇恨!
“遠程法修都準備!
“近戰等後手再上!
“準備準備!三——二——一——衝!!!”
隨着尼采的話音落下,原本離魔君很遠的玩家們宛如脫繮的野馬一般,呼啦啦地奔向了對方,有飛的有跑的,還有連飛帶跳的,直嚇了魔君一跳。
只見那坨黑漆漆的、插着零散幾根羽毛的怪鳥一個激靈,往後撲棱了幾下,可等它看清了衝向自己的這些玩家後,接着就張大嘴巴叫了起來——
“哇啊——哇啊——”
像嬰兒的哭聲,也有點像野貓叫春的聲音,但更嘶啞一些,接着,整片天空都黑了下來。
怪不得這魔君“造”的那些供自己吃的下等魔都是喚夜鴞,原來它就有這種本事!
一片漆黑中,尼采的大腦裡一瞬間劃過了這個想法,緊接着,不等她只會,不少玩家就非常聰明地摸出砶石來,試圖照亮周圍。
可沒想到一向無往不利的砶石在這個時候忽然喪失了用處,每塊砶石散發的光暈只能照亮周圍不足一尺的距離,再往外還是漆黑一片,要不是玩家們的系統設置中可以調成夜視模式,恐怕真就一點兒也看不清了!
但,夜視模式在這個時候的用處也不太大了,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是夜視模式,尼采還是有些看不清,只能勉強看到周圍東西的輪廓,就好像有一層細密的黑色絲線纏繞着她的雙眼似的。
“哇啊——哇啊——”
魔君古怪的叫聲還在繼續,此時,衆玩家已經都接近了它。
就在跑的最快的一位在團裡當T的法修玩家一刀砍到BOSS時,一個巨大的、血紅色眼睛忽然在黑暗中睜了開,接着,那隻眼睛變爲了血盆大口,一下子就將那個法修玩家吞了進去。
團隊列表中,那個玩家的頭像也瞬間變成了代表死亡的灰色。
“臥槽!它秒殺!我瞬間嘎了啊!”
那玩家激動地在團隊列表里扣字,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也讓所有玩家愣了一瞬。
“改自殺流!”
千鈞一髮之際,尼采果斷改變了策略,在團麥中喊道。
團裡都是合作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高玩了,大家聽到指揮聲,第一時間隨之調整了手中捏的法訣或靈符,還有個體修乾脆掏出一箱子炸藥,大喊着“發芽的哄”衝了過去,然後……
然後沒有然後了,那箱炸藥壓根兒沒來得及被他點燃,就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而他本人則完美步了前面法修哥的後塵。
緊接着,有個女玩家心思細密,她果斷咬牙把自己點燃,然後在小隊裡大喊道:“掩護我!”
和她一同小隊的幾個玩家一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調整了自己的速度,儘可能地擋在了她的前面。
隨後,那女玩家拼盡全力滾向了地上的那箱火藥,在頭像變灰的一瞬間,一道火光沖天而起。
“轟——”
伴隨着一聲巨響,BOSS終於露了血條,那隻可怖的血盆大口也隨之消失。
或者說,BOSS在被炸到的一瞬間就應激了,它撲騰着翅膀往後又撲騰了一段距離,纔開始對着玩家們有節奏地呼扇着翅膀,幾乎黑色的旋風驟然出現,迅速將跑在最前面的幾個玩家捲了進去。
這時,整個大團已經死了過半的人,而BOSS的血條卻幾乎完好無損,讓人看不到一點兒能打敗它的希望。
團隊頻道里,因爲死亡而被迫進小黑屋的幾個玩家很是氣餒:“這特麼怎麼打!?”
“沒戲啊!人家能秒殺咱們,咱們連它邊兒都摸不到!”
“要是有加特林就好了,咱們突突了它!”
“加特林也沒用啊!它這個攻擊距離,我甚至覺得只有火箭炮才能拼一拼!”
“要不回頭打聽一下隔壁種田他們怎麼打的吧,這也太離譜了!”
“只有我在心疼那些小藥啊嗚嗚嗚!”
“沒事,我聽化道他們說,爲了這次開荒,他們準備了十幾套呢!夠咱們折騰的!”
“你們說,隔壁該不會真的用了火箭炮了吧?”
“不能吧?那玩意兒不是管控,弄不到嗎?”
“難說哎,我總覺得隔壁種田他們社邑奇奇怪怪的,搞不好也是什麼舅舅黨……”
就在已經死掉的幾人聊着天的同時,卡着距離沒有繼續往前的尼采幾乎拼命壓榨着大腦,分析着局勢。
她甚至沒關掉團麥,口中更是念念有詞——
“高攻、高防,速度快,還會飛,正面打肯定沒機會,陷阱,陷阱,陷阱也沒機會,沒人能拉怪,它攻擊太高了,完全秒殺……是不是還有什麼隱藏機制?還是說要先修好女媧石才能降低BOSS難度?”
團裡的玩家都聽到了尼采的碎碎念,有人附和道:“我覺得團長說的對啊!是不是咱們有啥隱藏劇情沒做?”
其他玩家跟着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個NPC一直勸咱們別莽呢,感情有劇情沒過完?”
“不是!狗策劃能不能行?它這個設計,鬼知道劇情走沒走完?連點提示都沒!”
“害,《十洲記》不一直都這樣嘛!莫問,問就是愛玩不玩!淦!狗策劃!”
尼采緊急分析了一圈兒,沮喪地發現確實根本沒有打的機會,只得在團麥裡喊道:“撤退!先撤!看看能不能跑掉!分散跑!跑不掉就自殺流送一下!等會兒再集合!”
好在大團還剩下十幾個人,大家一聽到尼采的話,頓時作鳥獸散,東南西北哪個方向都有跑的。不過大家倒還知道不能引怪去灌湯包和皇竹草那裡,所以都不約而同地儘可能地遠離兩人的方向瘋狂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