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是塵荒養氣功夫不好，委實是他看到的那人太過異常了，笑起來就像是被黑暗污染到最深的瘋狂者，滲人的很。
他敢肯定，對方殺過很多生靈，才能積蓄這種程度的煞氣。
邊荒將士身上多少也都帶些煞氣，但沒有這麼重，恐怕也只有王上能比，但王上給他的感覺更多是威嚴。
陸晨臉上和善的笑容僵住，當即擡手鎮住了塵荒散發的力量，庇佑住了離力量源點最近的冥神山脈。
否則在塵荒的氣息下，不知又要有多少人昏死過去。
而張家村，因爲力量的迸發，也會被湮滅。
陸晨皺了皺眉，“道友，一來就動武，還險些傷到這裡的凡人，此爲何意？”
塵荒意識到自己失態，而對方也沒有攻擊態勢，他才反應過來，對方沒有敵意。
而他冷靜些觀察，發現對方除卻煞氣驚人，如同鬼神外，身上並無黑暗物質的氣息，並非是異域之人，或是被黑暗污染者。
他回神後，抱拳行禮，“失禮了，多謝道友出手，否則我就要造下無端的殺孽了。”
他眼神還是有幾分怪異，在想這到底是哪裡蹦出來的人，修爲絕強就不說，這種氣質到底是怎麼回事？
若不是先前見到陸晨照拂此地村民，恐怕對方說什麼，他都很難相信這是個“正派人士”
陸晨無奈的笑了笑，“道友何必這麼緊張，我又不是什麼殘虐無道的人。”
塵荒很想說，你看起來很像啊！
但他見陸晨沒有任何動手的意思，也知道自己方纔是以貌取人，有些唐突了，歉意的道：“是在下修行不夠，做出了失禮的事，還請道友海涵。”
說着，他在陸晨的邀請下落座，看着桌上陸晨正沏的茶，有些驚訝。
茶壺空懸，下方燃着道火，自壺嘴處有渺渺仙霧飄出，時而化形如龍，時而化形如麒麟，變幻萬千，玄妙非凡。
茶香渺渺，在方圓之地瀰漫，讓他吸上一口，就覺得通體舒泰，道心通明。
“道友請。”
陸晨倒上一杯茶，推向塵荒。
塵荒雙手接過，嗅着茶香，有些驚訝，“道友真是好客之人，還未自我介紹，我名塵荒，來自帝關。”
陸晨心中早已有些猜測，九天十地像塵荒這麼強的人幾乎沒有，除非是來自帝關邊荒。
恐怕是小金龍之前搞得事，加上自己前兩天引來天劫，引起了帝關的關注，這是來調查怎麼回事了。
“陸晨。”
陸晨說出自己的名字，他也有前往邊荒的意思，提前結識一下，不是壞事。
“道友可真是會享受啊，這樣的茶，我也只有在家鄉能時常喝到。”
塵荒品了一口茶，有些感慨，多年軍旅生涯，其實並沒有什麼享樂，一時間讓他有些想念仙域的家鄉了。
這自然是陸晨自遮天世界內帶出的悟道古茶，因爲不死山都被他搬到後花園了，悟道古茶樹每年產一百零八片茶葉，他七十萬年不知道收割了多少茬。
迴歸之時，他將一堆東西和仙材煉化到一起，和牀的材料一起兌換了出來。
單獨一枚悟道古茶葉不算是品質很高的東西，畢竟只是不死藥衍生出的葉子，兌換價格並不高。
實際上，像茶葉這種東西，如果按罐分裝，進行兌換的話，空間也會認同，總不能讓探索者一片片的兌換。
陸晨總共兌換了一萬多片悟道古茶葉，也就是用來有需要的時候待客，反正他也不是個愛喝茶的人，悟道茶樹的悟道增益功效對於他這個境界已經沒有用了，純粹是品個茶香，起到個清心的效果。
說起來，悟道古茶樹本身或許論“品質”不算高，但前身畢竟也是仙王，產出的茶葉自然蘊含一些道則，細細體悟，還是能有些微小收穫的，但那太有限了，對陸晨這個階段沒什麼用途。
不如說，在遮天時期，不死藥的玄妙都被他摸了個差不多，還觀看過不死藥由死向生的過程，茶葉也就是喝喝而已，大黑狗那廝還暴殄天物的當過漱口水。
而對於帝落時代的人們來說，悟道古茶當然也算好東西，即便陸晨眼前的人是個仙二代，也不是喝的茶都有這個品質。
“人生在世，得意須盡歡，歲月慢慢，閒適時自要好好待自己。”
陸晨笑着說道，沒有急着問對方來意。
塵荒細細體悟茶中真意，發現其中的確有些玄奧，恐怕不是一般的古茶樹，感嘆道：“我父親也栽種有一棵茶樹，產出的茶葉品質很好，但他感覺和眼前道友拿出的茶葉相比，似乎在道韻中差了些什麼。”
陸晨心說那是自然，就算你爹是仙王，那栽種的茶樹就算品質上去了，但內里根源也比不得不死藥。
畢竟悟道古茶樹前身是仙王，不是一般靈珠可比的。
陸晨品了口茶，不能說在遮天時期，他有時候閉關醒來，會拿這東西當漱口水，“塵兄來此，是爲了永寧州之前的異變吧。”
塵荒點了點頭，“的確如此，可是道友所爲？”
陸晨回手間，一隻富態神武的金龍出現在旁邊空曠的地面，正是之前被他收在寵獸空間內的小金龍。
“我的坐騎行事莽撞了些，好在沒有什麼傷亡，已經教育過它了。”
陸晨拍了拍小金龍的腦袋，希望對方長個記性，不要在這個世界亂吞，有些可以吃，有些不能吃。
塵荒看到小金龍驚呼出聲，“真龍！”
這和他當年在仙域見過的真龍一族一模一樣，只是真龍一族鱗片顏色各異，以金色爲尊，是潛能的一種代表。
他沒想到在九天十地還能見到真龍一族，更沒想到驕傲的真龍一族，竟甘願給人當坐騎！
直面見到這條金龍，他才印證了自己之前的判斷，這位真龍很強，幾乎已經快走到了真仙境的巔峰，和自己在彷佛之間。
而他也有些困惑，因爲這位真龍看似和仙域真龍一族外表哪裡都一樣，但內裡氣息似乎有些不同，似乎是修行的法不一樣。
“嗷……吼——”
小金龍開口到一半，被陸晨拍了下腦袋，轉了音。
塵荒有些迷惑，“這位……真龍，是在說什麼？”
他聽不懂，不知道小金龍是什麼意思，怎麼不說通用語呢？
帝落時代的語言，和遮天時代自然不同，陸晨此前在山中，也是花了好幾日時間，才通過神念觀察世人的行爲語言對比，習得了新的語言。
降臨這種大世界的通常都是通過特殊資格進來的，八階以上的探索者們各項屬性都很高，精神屬性高的同時，就意味着記憶力和學習力增強，學習一門新的語言不算難事，因此空間並沒有提供語言灌輸服務。
當然，若是隨機匹配到這個世界的探索者，空間還是會提供服務的，就是要收費，像陸晨之前那樣交起源幣。
“它表示很抱歉，以後不會亂來了。”
陸晨提小金龍翻譯道，實際上小金龍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小金龍是在說“是不是被本龍的神武驚呆了？”
陸晨和小金龍討論過關於語言的問題，這傢伙絕不是學不會人類的語言，畢竟都這個等級了，小金龍也是強者。
只是小金龍不太喜歡說人話，反正它嗷嗚起來陸晨也能聽懂，就懶得跟其他人溝通。
而且讓陸晨當它的翻譯官，它會有種別樣的成就感。
“既然沒什麼傷亡，道友也是講理之人，此事就不再論了，我只是好奇道友的來歷，來自仙域哪個家族？”
塵荒好奇的問道，他認爲陸晨是從仙界下來的，只是他疑惑爲何仙域門扉洞開，送人下界，他沒有接到消息。
陸晨搖了搖頭，“塵兄誤會了，我並非仙域之人，只是這九天十地中一塵世散人罷了。”
塵荒驚異，但見陸晨的神情也眼神，不像是在說謊。
他很難理解，說道：“陸兄莫要說笑，在這九天十地中，如何成仙？”
塵荒自幼長在仙域，但也並非無知的公子哥，可是在帝關血戰多年的，自然知道九天十地的情況。
這裡的確有不少人傑，但無論如何修行，至尊境就是極限了，或可爭得那唯一的天心印記，成爲至尊中的至尊，但也難以匹敵真仙，更何況像陸晨這樣的強者？
通常在這一界，一些天驕們修行至遁一境後，就會在仙域開門的時間被接引，進入仙域後修行，受仙道法則的洗禮，纔可以慢慢晉升，直至突破至仙人境界。
九天十地道則並非不完整，但那只是人道領域，沒有仙道領域的法則，沒有天道法則熔鍊己身，又該如何破入真仙境？
“九天十地又如何，成不得仙嗎？”
陸晨笑道，給塵荒添上新茶，“需天道認同，熔鍊仙道法則纔可成仙，那成的仙，豈不是也要受天道制約？若有朝一日天道都不存了，所謂的仙，還是仙嗎？”
陸晨的話讓塵荒啞然，他還從未想過這種事，因爲從小到大他都是在仙域修行的。
他出生之時仙域有異像，可以說是得天獨厚的天賦，修道如有神助，仙域的道則十分親近於他，修煉起來自然順風順水，不過三十萬年的修道年紀，就走到了真仙境的末期。
這即便是在仙域，也是驚人的記錄，足可稱爲驚豔一個時代的天驕了。
但塵荒也思索起來，他也聽過一些仙王長輩提起過的事，那就是早年曾經他們也攜手攻入過異域，可在異域因爲天道不一樣，實力會受到些許限制，最終敗退歸來。
“陸兄說的或許有道理，可我還是不能理解，你是如何修至如今的境界的，當真不是在消遣我？並非仙域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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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荒認同陸晨的一些說法，可還是覺得陸晨不太可能是九天十地的人。
陸晨看着塵荒，有些感慨，這就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啊。
一個頂級仙二代，自然不知道斷路人的苦，從出生到成仙，都沒什麼坎坷，不像遮天時代大帝們的無奈。
在遮天時期，人們哪有的選，進不去仙域，就只能自己想辦法逆活。
所以末法時代的強者，通常會比繁榮時代的強者同境要強，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爲他們經歷了更多的磨礪。
“紅塵之中成仙罷了。”
陸晨簡單的說道，坐在那裡，悠然的品了口茶。
塵荒見陸晨不似說謊，提起此事風輕雲澹，更覺震驚。
王上，我此番出行，可能結識了不得了的人物。
若陸晨所說爲真，那他豈不是在九天十地的環境下，逆活成仙，打破了古法體系的壁壘，不依靠仙域法則就成就了絕世戰力！？
這樣的人，恐怕就算在異域，也不受任何戰力限制吧？
他忽然想起自己父親對他的告戒，年輕時他修行，父親對他提出了一種猜想，可以嘗試以身爲種，不依賴天地道則而修行。
但他沒有聽父親的話，因爲他修煉很順利，大道親和，他爲何要排斥？
直到與異域交戰才吃了虧，今日見到陸晨，方知父親良苦用心。
莫非這條路是可行的！？連突破成仙都不受限制？
陸晨不清楚塵荒心中所想，但看其神情變換，也猜了個大概，開口道：“道友，我久居深山，紅塵遁世，實則對如今的天下大勢不甚瞭解，可否請你與我說道一二？”
“道友真乃蓋世人傑，想必在下界經歷了諸多磨礪，纔有今日的修爲，只是在說天下大勢前，我還有一些疑惑，還想請道友解答。”
塵荒抱拳道，對陸晨這種靠自己力量逆天修行的人有幾分欽佩。
“塵兄請說。”
陸晨點頭。
“我之疑惑有二，說來可能會讓陸兄不快，但我還是好奇，你身上爲何會有如此之重的煞氣，到底經歷了多少血戰？”
塵荒措辭委婉，他本想說是屠戮，但覺得陸晨言談有禮，不像什麼大凶之輩，或許這其中有誤會也不一定。
但他認爲，陸晨肯定是經歷不少血戰的，可這樣的強者，經歷大戰的話，又是在九天十地中，怎麼會這麼多年都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