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日了狗了纔會選這種蛋疼的任務,一羣牛鬼蛇神也就罷了,現在連精神病都竄出來了……仙界到底還有沒有好人了!?”
天之痕,王舞單槍匹馬扛住了仙界的洶涌大軍,理所當然承受了極大的壓力,換做任何一人,前方是上界真仙,後方則是九州大陸,若是自己這一關不能守牢,很可能就生靈塗炭,滿盤皆輸……那麼恐怕光是心理壓力就足以將一個人壓垮。
王舞當然也會有壓力,不過她的壓力卻主要是來自一點。
當初王陸答應她,在天之痕鎮守,退敵一人賞金千萬,爲了這個數字她當初還和王陸據理力爭許久,從五十萬一人一步步擡上來——其實想來就算千萬一人,王陸也是穩賺的。能夠擊退一名真仙,萬仙盟就算出一億靈石都是心甘情願的。
但誰也沒想到,上界仙人居然會派出大量雜兵作先鋒,剛纔王舞一人獨劍在天之痕擋了多少人?一百?兩百?或者乾脆上千?從理論上講,王舞真是一夜致富,然而從實際出發,王舞就不相信王陸會老老實實付錢,而她應得的報酬最終會打幾折?這實在讓人有些壓力山大。
至於這個突然出現的腦殘,王舞其實根本就沒在意過。
直到對方出手。
事實上,王舞並沒看清對方究竟是如何出的手,只是轉瞬之間,封堵天之痕的無相劍圍就轟然破碎,一地殘渣。
而王舞也沒能細細體悟到手中劍傳遞來的反饋力道,因爲意識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跌落到幽沼之中,身周盡是惡臭的泥濘和猙獰的沼澤植被。
腦中有些恍惚,眼前的景物也有重影,多年實戰讓王舞意識到自己特麼是被人打懵了,一個回合就打碎了無相劍圍,再打落幽沼。
“艹……”
沒有任何遲疑和動搖,王舞足尖一點就飛回了空中。天之痕處,那一臉傲然的仙人竟還停在原地沒走,完全浪費掉了他剛纔創造的機會,而見王舞轉瞬間就折返回來,那人臉上浮現出一絲讚許,開口便要說些什麼。
王舞當然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臭傻逼,給我滾!”
手中那口得自盛京仙門,以堅韌和迅捷著稱的仙劍被她反手貼在背後,左手握拳直衝。
破虛仙尊有些驚訝,但對這迎面的一拳心中只覺得好笑。
實在是一隻不知死活的下界賤種,不過這種蠻不講理的愚蠢,倒也不失爲一種獨有的魅力。他南征北戰多年,洞府中的私家收藏數不勝數,但真正能讓他提起興趣的沒有幾個。
先折了她的手,一點點凌遲她的肉身,讓她在痛苦中崩潰?還是以大仙術將其囚禁,以漫長的歲月洗刷她的倔強?轉念一想,就有了幾萬種不同的手法。
這些技巧,破虛仙尊已經熟極而流,因爲他在太多的人身上實踐過,從未有失手。
曾經在一個狹小的世界,遇到過一羣相貌與人類高度相似的特殊生靈,他們思維清澈純淨,卻堅韌不屈。仙界幾乎是將這方世界殺得寸草不生纔算完成了征服。那一界有三千萬的特殊生靈,戰後百不存一,雖然淪爲戰俘,卻沒有幾個放棄抵抗。
而破虛仙尊的洞府之中,就恰好有一個歸順的個體,那是在族羣中類似公主、聖女一般的角色,是破虛親手在戰場上俘獲下來,然後在洞府中折磨了她足足五百年,磨光了她的每一分抵抗意志,卻沒有殺死她的靈性。最終成爲了一件令人驚歎的精美收藏,歷經千年都不會使人膩煩,不過……千年過去,再精美的玩具也會腐朽,是時候換新的了。
而這一次,或許可以再試試其他的手法,比如……
砰!
一記有力的拳頭打斷了破虛仙尊的思路。
回過神的時候,破虛發現自己竟退回到了通道另一端,眼前的景象朦朦朧朧,看不真切,腦中暈眩不斷,鼻樑上則是一陣火辣辣的感覺,顯得無比陌生……是痛覺?沒錯,是痛覺,已經多少年沒有人能在他這具仙人軀體上留下痛楚了?他都快記不清了。
方纔發生了什麼?破虛仙尊閉上眼睛,仙靈運轉周身,得到的答案然他驚怒交集。
他是被一拳打飛回來的!
那個下界賤種,竟一拳洞穿了他的護身仙術,拳頭結結實實印在了他的臉上,將萬古不朽的仙軀打出了破損!
一瞬之間,怒火翻涌,對收藏品的青睞憐惜之意點滴都無。
區區賤種!
破虛仙尊爲了泄憤,隨手釋放幾道仙術,在仙界通道入口處掀起了一陣天災,所幸方纔水月和雷天在撤退時走得夠遠,這纔沒有被牽累。
而釋放了怒火之後,破虛仙尊就冷靜下來,他沒有急着回到通道另一端與王舞再戰,方纔那一拳既是屈辱也是警告,那個女人的確有些厲害,身上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神通。
他方纔下界,爲了適應通道,把自身力量壓制了八成以上,純以量而論,也就和當年下界時候的滄瀾相差不多。但他對力量的運用技巧可要高明太多,自信在九州大陸足以縱橫無敵,但是……
他當然也可以再去一次,把力量提升一倍,理論上剛纔那個女人根本就不值一提了。但是,他卻覺得問題未必就那麼簡單。
仔細想想,從兩界通道開啓,九州出現天之痕,時間已經過去不少,他們的反應是不是太簡單了?就算沒有什麼千人組的誅仙陣,好歹布個星河洗九州的風水局吧?就讓一個外道女人單槍匹馬擋在那裡,他們對她是有多大的信心?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想到這裡,破虛仙尊就越來越冷靜了,但他的思考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他畢竟不擅長這個,以前出征遇到難題時,都是逍遙仙尊去想對策,然後交代他去執行。而這件事……他卻不想去找逍遙。
倒不是面子,而是那個女人,他並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所以片刻的思索之後,破虛仙尊還是重新進入了通道。
“又是你?”
王舞見到破虛仙尊的時候,驚訝萬分:“你是學不乖咯?”
破虛笑了笑,然後身形一閃。
王舞的劍圍未卜先知一般撐了起來,但金色的劍圍纔剛出現就轟然破碎,王舞一聲臥槽,身形連忙也是一閃。
這一閃,足足閃到五十里外,才勉強擋住了破虛,而後王舞也不再廢話,手中細長的仙劍似砍刀一般直劈了過去,破虛仙尊卻躲也不躲,目光鎖定仙劍微微一凝。
嘩啦!
仙劍應聲而碎,劍中一道仙靈倉皇出逃,被王舞以髮絲捲住,護入體內。而王舞則霎時間紅了眼睛,怒意上涌。
退敵一人賞金千萬,可是一口由盛京仙門的煉器大師苦心孤詣量身打造的仙劍又價值幾何?這一戰無論勝負,她可都是虧的狠了!
爲今之計,挽回損失的辦法就只有一個……
“王八蛋,我要把你做成標本!”
破虛仙尊也是一驚,自己方纔用出【破】之仙術,輕描淡寫毀了一口仙劍,這等手段在九州大陸絕對是聞所未聞的高明,而且對方一個劍修毀了仙劍,實力至少打個對摺,她哪來的底氣繼續跟自己鬥?
就憑她那個出其不意的拳頭?
但下一刻,破虛仙尊就發現自己好像又錯估了對方的手段。因爲王舞只是一招手,方圓百里的蔥鬱山林就開始有規律的搖擺,然後無數顆樹木拔地而起,飛向空中,如同一場倒下的暴雨。
這些樹木基本都是凡木,可在升空過程中就被力量洗練,化爲了一口口造型簡單的木劍。王舞隨手從中取下一把,那木劍在觸手的瞬間就被仙韻灌注,化爲了一口銳利的兇器!
“好漂亮的手段。”破虛仙尊不由感慨,這化凡爲仙的手段算不得多麼神乎其技,因爲煉成的寶劍最多隻有靈寶的水準,而且質地太脆,恐怕只有一擊之力。但煉化如此之快,着實難得,而且看她信手煉兵,恐怕也談不上什麼消耗。這木劍質地雖差,可有千萬口木劍作爲素材,足以彌補。
這一刻,惱羞成怒的心情又被愛才之心取代,這個玩具實在少見,如果真的不小心弄壞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下一個……不,或許永遠也不會有下一個。九州大陸之後,仙界面臨的局勢將迥然不同。
所以破虛仙尊沒有再和王舞纏鬥,而是選擇了退避。
他現在已經闖過了通道的關口,接下來九州大陸天地任逍遙,何必把樂趣都用在此時。
“再見。”
破虛留下了一個邪氣滿溢的笑容,身形如夢幻泡影,隨王舞的一記劈斬而消失,再也不見蹤跡。
“艹!”
王舞怒極,仗劍橫掃,掃出一道駭然的波浪,周圍數百個山頭被生生削下去一截……而她手中木劍同時碎成粉屑,緊握的五指不由一虛,指甲刺進了掌心裡。
殷紅的血立刻就滴了出來,但王舞卻覺得流出的是心頭血。
按照當初說好的,退敵一人賞金千萬,而若是走漏了一個……那當然也是有罰款的。
王舞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閃身返回天之痕。
“剛剛發生的事情應該沒人看見吧?”
王舞心虛地四下張望,還好沒看到人。然而下一刻,耳邊響起某人的聲音。
“嗯,除了我之外沒其他人看見了。”
“臥槽槽槽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