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禍不及自身!
犬吠震天。
地釘一個接一個的拔出。
僱工們收絞長繩,撐開的上百大帳雨傘般收攏,露出褐色土壤,狼藉杯盤。
“終於撤了!”
樹冠鬱鬱蔥蔥,光柱中塵土飛舞。
丁風眠靠扶樹幹,仰頭吐出一口濁氣,排掉十數天來的鬱悶。
半個月。
整整半個月!
初時上百人,幾十匹馬,幾條老狗,零星數位有經驗,有特殊法門的銅牌、銀牌緝司帶隊。
漸漸的。
人越來越多,狗越來越壯,車隊綿延不絕。
直到五天前,幾十條精怪獵犬,幾百頭矮腳馬,幾千號人搜山。
鄉民修路,算師卜卦。
一打的金牌緹騎領頭!個個鷹目犬鼻、洞若觀火,掃一眼,昨晚上半夜不歸,跟幾個女人睡了幾次覺都給人看得一乾二淨!
昨天傍晚,丁風眠親眼所見,遼東特種飼養的海東青都出來了!
一隻白隼領十多隻金雕,盤旋天空,久久不落!
手下差點讓發現。
九死一生,難得一名鷹。
陣仗之大,匪夷所思。
這他媽的,誰熬得住?
本以爲錫閤府獲了什麼上級指令,朝廷大力扶持,不計成本的使用人力物力,豈料打聽之後,狗屁!壓根沒那麼回事!從頭到尾全錫閤府的三大家族乾的好事,理由簡單到髮指。
一個狩虎或五個狼煙,換一場切磋承諾,好送自家三個小子登上更大的舞臺。
丁風眠沒什麼好說的,弱肉強食,實力不如人,單一句話送給雙方。
我**媽*!
錫閤府住了十幾年,焉能不知三傑名號?
陰、江、彭三家,三條盤地大蛇。
正巧趕上每家前後五年內,各有一個青年才俊,兩個天生武骨,一個悟性高絕,三家關係不差,互有聯姻,索性綁到了一塊“經營”,名氣大得很,倒不算弄虛作假,先有機會,再有“三傑”,悉心培養之下三人實力相當不俗。
小几十年的闖蕩和宣傳,名氣大抵來到了府之上,省之下,且離省差得比較遠。
沒辦法,誰讓南直隸不同於別省,作爲兩京之一,南直隸太繁華,高手如雲,三傑想擠入這個舞臺太困難,希望渺茫。
樑渠,丁風眠亦有耳聞。
旁地不說,起碼江淮附近大名鼎鼎,如雷貫耳,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十八歲的狩虎,晉升即鬥敗北庭八部之一,乃蠻族天驕哈魯汗,二十一的狩虎圓滿,何止府、省,妥妥的國之棟樑,甚至國之上,天之下!
空間上尤其不夠,需從時間上數。
兩者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三家的如意算盤打得明明白白,便是借樑渠之手,讓“三傑”向上走一步,不求勝,只求兩句誇獎,來上一句“不差”,足可登上南直隸這一整個大舞臺,繼而帶動家族影響力。
爲此,簡直是不遺餘力的蒐羅流寇,滿足對方要求。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某人半思量半胡來的一句話,狩虎中境的大寇丁風眠莫名其妙的成爲了一個香餑餑,三家登上南直隸尋發展的“許可證”。
陣仗越拖越大。
禍不及自身,爲讓三家儘早離開,丁風眠獲知五個狼煙流寇之數,僅差兩個……
野獸狩獵是爲吃肉。
吃到肉,滿足了三家胃口,其人自然退去。
嘆息一聲。
“胖子跟我十幾年,吃好喝好玩好,值得了。老鄧頭你偏愛玩良家,好採花,屢勸不聽,幾年來給你擦屁股擦得不算少,怎麼都不算對不住你們兩個……”
啪嗒。
額頭一涼。
丁風眠伸手一摸,清澈的水漬暈開。
“下雨了?”
嘩啦啦~
穿透樹葉的光柱消失。
大雨綿密,水珠順沿葉尖流淌滴落,浸潤土地。
山下營地被雨水籠罩,變得朦朦朧朧,僱工們埋着頭,快步奔跑,幹活更快。
爲確保人員全部離開,丁風眠沒有離開,默默觀察,繼而注意到某個角落有人擡頭,其後呼喚旁人,手指天空。
陸陸續續的,越來越多人擡頭,以一種近乎瞻仰神蹟的姿態,眺望他身後天空。
牽繩的獵犬嗚咽,匍匐倒地。
馬兒揚動前蹄,躁動不安。
金雕落到鐵架上低下頭顱,唯獨純白色的海東青高昂頭顱,伸出利爪無意識勾動。
怎麼回事?
如此詭異的一幕,丁風眠直皺眉頭,他欲回頭,後頸上的汗毛忽地根根豎立,宛若刺出的鋼針般卡住了轉動的頸椎。
赤金色的光柱穿透樹葉,重新出現,剎那映亮了丁風眠搓開雨水的手掌。
“晴天雨?”
轟!
劇痛蝕骨!
血肉精神,分崩離析!
蒼青大龍吐出一道赤金流光,筆直地轟崩半個山頭,天地震盪,碎石翻滾墜落,大團大團的白霧升騰,瀑布般懸空傾瀉!
狂風吹得山下僱工站不住腳,白霧滾滾流淌,宛若一朵碩大的白牡丹盛開山巔,綿柔的花瓣徐徐垂落,緊緊貼黏住山峰。
大雨短停,羣鳥驚飛。
大馬慌懼嘶鳴,邁動四蹄奔逃,又讓武師強硬拉倒在地,泥漿四濺。
“天罰手段!”
陰應博撫掌讚歎。
尋常人目力有限,望不清,權當赤金大龍從龍嘴裡吐出,然三人瞧得真真切切。
分明是立足龍頭上的樑渠射了驚豔絕倫的一箭!
“無緣無故的,爲何往山頭上來一箭,來給咱們看的?”江季兮問。
“先讓我們賑災,又讓我們平寇,興義伯雖二十出頭,卻不是這樣的人。”陰應博搖頭否認。
“難不成……”彭初霽目光閃動。
“應該是。”
“怎麼可能!?”
江季兮難以置信。
金牌緹騎不是吃乾飯的,三家之所以堅守此地,不去他處,便是覺察到了丁風眠的大致方位。
可半個月沒尋他出來,憑什麼樑渠一來就找到了?
興義伯戰力非凡不假,尋人比紫金緹騎更牛?
事實勝於雄辯。
蒼青大龍翼如流雲,俯仰直下,途經“牡丹花蕊”,龍爪探撈上一人,徑直撲向山下大營。
無數僱工兩股戰戰,雙腿發軟,緊閉雙目。
“吾命休矣!”
正值人龍相撞。
砰!
青龍潰散,清流漫卷。
徐徐輕風拂面,裹住水汽,微涼溼潤。
咦。
沒事?
僱工膽大睜眼,上下摸索,歡天喜地。
衣袍獵獵,樑渠、龍娥英飄然落地,順慣性揚手一甩。
骨碌碌~
昏死的丁風眠沾一身泥漿,死狗一樣翻滾到三傑腳邊。
啪!
彭初霽踢上一腳,露出正臉。
丁風眠錫閤府內生活有一段時間,開武館,做生意,算個不大不小的小勢力,鬼母教事發後逃竄,幾人皆照過面,縱使滿臉血污,仍能模糊辨出。
兩兩對視。
是他。
“一客不煩二主,勞煩三家將此人送去官府衙門了。”樑渠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