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弓弦發出劇烈振鳴,彈抖之聲似乎把空氣都給切割開了。
如是往復三次。
一連番的左右連射,累得少年全身汗如雨漿,大汗淋漓,身上條條青筋暴起,大塊肉也隆起來相互擠壓連接。
每一次運足全身力量開弓,少年都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不斷絞緊的麻繩。
身上的大塊肉,小塊肉,大筋,小筋,在一次次開弓的過程中,擰成一股,再狠狠的來回抖動,疼痛難忍。
疲倦之下,這種感覺尤爲的痛苦,但是每次疲倦之下,堅持開弓,長弓雖然越來越難以拉開,對於少年練力來說,練力的效果越大。身體上的筋肉越練越精純,越練越有力量。
猶如中礦石中的雜質千錘百煉之後被除去,逐漸向更堅硬的精鋼轉化。
極度疲勞之下又堅持左右各開弓兩次,終於將全身氣力耗盡,少年放下長弓,只想躺在地上好好休息。
熊軀一抖,擡起雙手左右拉開,這次明明什麼都沒有,偏偏雙手間似乎真有一把長弓緩緩拉開。
一股莫名而肅穆的氣息隨之而來,少年雙手搖擺,兩拳交錯,接下來將一連串古樸長拳一板一眼的打出。
仔細辨認,隱隱可以看出,這似乎是一套聞名沙場的鍛體長拳,拳法古意盎然,橫平豎直。
陳玄冥心中一驚!
這拳法他沒有見過,但是,威力確實不凡!
看着一連串的套路都是些組合精練的動作,摒棄了華而不實的招式,只留下這些短小精悍、樸實有力的招數。
仔細數了數,一共三十二勢長拳。
他的出拳速度很慢,似老爺爺晨練慢慢悠悠,不疾不徐,看似緩慢遲暮,實則暗含玄機。
三十二式拳勢將盡,一整套拳勢打完,感覺四肢關節、全身筋骨都已經活絡開,這個人顯得精神飽滿,神采奕奕。
但是他沒有停,後拳接前拳,而且慢到讓人看不懂。
如果說,第一遍的速度像老爺爺慢吞吞的晨練,那麼現在的速度則是蝸牛在慢吞吞的爬行,速度慢的幾乎如同停滯一般。
過了許久才完成一個極爲簡單的動作,雖然速度更慢了,但少年反而顯得十分疲憊,赤裸的上身上爬滿了豆粒大小的汗珠,簡單的一個收拳動作,四肢彷彿同時陷入粘稠的泥潭中,雖然極力想要收回雙手,儘管兩臂上青筋暴起,卻依然在半空僵持了很長時間,似收似放,似拒還迎,矛盾到了極點。
每一個看似簡單無比、一看即會的招式都讓少年大汗淋漓、精疲力盡,隨着少年手裡的動作,渾身肌肉分工合作,緩慢而有力的蠕動扭轉,帶動渾身無數的汗珠慢慢移動到一起,直至匯成一股小溪從光亮的脊背上滑落……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地上那條傻狗似乎看的有些困了,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過了許久許久,卻昏昏欲睡的閉上眼睛。
陳玄冥有些無語,眼前一片漆黑,耳邊清風徐徐,這好像是夢吧!夢裡也會睡着?
也不知這傻狗睡着之後,自己是不是就能清醒過來……
正在猜測時,
“轟隆隆!”
忽的一聲炸響,感覺耳邊似乎打了一個響雷,阿黃瞬間從地上一躍而起,渾身皮毛全部炸開,既驚又怒,齜牙咧嘴,左右尋找嚇醒自己的傢伙,當看到發聲的是眼前的少年時,又搖了搖頭,滿臉無奈,眼神幽怨的看着主人。
陳玄冥也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只見少年拳速再次變化,這一次,起如風,擊如電,前手領,後手追,兩手互換一氣摧,打法兇猛!
雖然三十二式拳法從頭來過,將上一節拳法的收勢化爲下一節的起勢,全拳如長山之蛇,擊尾而首應循環無端,速度已是極快,但是眼前只看見一連串眼花繚亂的動作,和耳邊一連串“啪,啪,啪!”的拳腳不停發出響亮的交擊聲,如同急雨打芭蕉。
同時還有一種爭戰沙場的鐵血氣息!
與那條傻狗被驚醒不同,陳玄冥有些驚駭且驚喜,因爲,從這個少年身上,他看到一個人的影子——師父戴三槍!
而且是突破後的戴三槍!
拳路剛柔並濟,其柔如春風化雨,其剛如狂風暴雨,兩種截然不同拳路在少年手中柔和得天衣無縫。
莫非,莫非這個少年竟然是丹道宗師的武道宗師?
陳玄冥只覺得熱血沸騰!
不能吧?十一歲的丹道宗師?
“囚身似貓,抖身如虎,行似游龍,動如閃電“!
拳來腳去,卻只有寥寥數招,猶如程咬金的三板斧,但每一次出拳、踢腿,少年的手、眼、整個身體配合得異常協調,一連串的動作讓肌肉隨之起舞鼓動,節奏順暢自然。每一招每一式都胸有成竹,信手拈來。
“轟、轟、轟、、、、、”
拳頭帶着十二分的力氣擊在空中,交擊聲如同打雷響個不停。
每一次雷聲之後,都能清晰到看到少年身上涌出一顆顆豆粒大小的汗珠,這汗珠或是漆黑,或是血紅,總之渾濁無比!
逼出汗珠後的身體越發輕盈,彷彿易經洗髓,身上的氣息越發強大!
同時手臂每次揮舞,都會帶起一連串飛濺的汗珠,月光下反射出閃亮的光芒。
一遍又一遍,拳勢又過數巡,饒是少年身強體健亦是有些堅持不住,渾身上下如同烈火煅燒般,汗如雨下。
拳速放緩,慢慢恢復到最初老爺爺晨練的速度,待調勻氣息,拳腳一停,吐出一口長氣,雙手雙腿的肌肉微微有些顫抖,痠軟的滋味讓常人難以忍受,少年咬了咬牙,強忍疲憊,少年知道,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強撐着疲憊的身子微微下蹲,將重逾千斤微微顫抖的雙手環抱虛空,好像懷裡抱着嬰兒。
口中長長吸氣,“咻!~”似乎一下想將周圍空氣都吸入肺中,緩慢有力而持久。
吸氣後又緩緩吐氣,如此往復九次。而後,雙腿一軟,自然而然疊加在一起,盤膝而坐。
雙手依然環抱成大圓。
說來也神奇,九次深呼吸後,原本散亂的呼吸被調理正常,而少年的頭頂上竟然升起一團金色光球!
驅散黑暗,將少年映襯的彷彿神仙中人!
這是什麼?
陳玄冥目瞪口呆,大腦幾乎停止了思考!
他不知這是什麼,但是,卻有一種面對大自然的磅礴與偉大的感覺!不由沉下心仔細感受!
不知不覺,完全沉醉進了那光球中,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暢快。
感受着呼吸間帶動着一絲絲無相而無形,卻真真實實的氣息回到身體,在身體裡,在靜脈中緩緩穿行,從極動一下子轉化爲極靜,沒有一絲不適,能感受到一絲一縷無形的天地元氣,緩緩滲入體內,化入四肢百骸,如同一場春雨灑落乾涸的大地,生機與力量在體內慢慢孕育得更加強大!
……
“喔~喔~喔~”
寧靜的山谷裡忽然傳出一聲悠長嘹亮的打鳴聲,在山窩裡盪漾着淺淺的回聲;接着傳來三兩聲耐不住寂寞的狗叫聲,聲音不大,卻也驚醒了不少人,部落裡漸漸亮起了燈火,將周圍的黑暗照亮。
新的一天開始了!
天雖然未透亮,濛濛的天際迫不及待的透出些許微光,光明如同利劍劈開層層黑暗,一縷縷光線慢慢撕碎天幕,第一縷光明照耀在大地上。
“呂義軍,走吧,村長找你……”
刷!少年睜開眼睛,一股無比可怕的光芒呼嘯!
還不等陳玄冥看清,下一刻,轟隆隆!
整個世界支離破碎了!一股莫名的召喚之力將他的神魂拔地而地,脫離那隻名爲阿黃的狗子越飛越高,他知道,夢,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