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起來了。”
陳玄冥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卻摸了一個空。
直覺告訴他那裡應該有一個吊墜,但是入手空空,什麼都沒有。
有些難受的搖搖頭,那些畫面弄得他有些頭疼,記憶彷彿浸在水中的墨畫,正在迅速變淡、渾濁。
也許,只是個錯覺罷了。
經過最初的清醒後,弟弟忽然想起爹孃的吩咐,慌亂的喊道:“對了,我要去通知爹孃,告訴他們大哥已經醒了!”
“我也要,我也要去!”
似乎意識到什麼,小姐姐微微偏過頭,眼睛不敢看着大哥,下意識的想要逃離。
“爹,娘!你們快來啊!”
也許是屋內的聲響太大,姐弟兩個的大呼小叫聲剛落,門口跌跌撞撞的走進兩個人影,一對三十多歲的夫婦,丈夫攙扶着妻子,臉上是掩蓋不住的疲憊和哀傷,紅腫的眼睛如同桃子辦,披頭散髮,滿臉狼狽,甚至連眼角都是厚厚的眼屎未清理,臉色極差。
婦人剛一進屋,看到坐在牀頭的陳玄冥,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如同受傷的母虎,一把將陳玄冥和弟弟妹妹都抱在懷裡,將其緊緊的箍在懷裡,力氣之大讓人有些生疼,口中無意識的呢喃道,“兒啊,你可算是醒來,你都昏迷了七天七夜啊!”
而那個三十多歲的漢子,也是手足無措的站在牀頭,手掌微微有些顫抖的撫摸着陳玄冥的腦袋,眼眶紅紅的,哽咽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一家人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嘩啦,不過這是親人重逢的喜悅的淚水
差點就生離死別!
而婦人懷裡的陳玄冥也是眼睛酸酸的,鼻子酸酸的,親情永遠是那麼的感人,那麼的真摯!
只是不知爲何,陳玄冥心中就像是有一根刺,在不時提醒他,眼前的一切與他有種違和感。
到底哪裡不對勁呢?
陳玄冥眉頭皺了皺,但是很快,這種古怪的感覺又消失了。
這些都是自己的家人,自己最愛的家人,自己真是睡糊塗了。
許久,所有人的情緒終於慢慢恢復了冷靜,眼淚也慢慢收住了。
“對了,大姐呢?怎麼沒看到大姐的身影?”待母親稍微放鬆了,懷裡的陳玄冥忽然問出一句。
陳玄冥清晰的感覺到抱着自己的母親忽然身子一緊,屋子裡兩大兩小四個聲音齊齊一頓,似乎同時被點中了啞穴一般。
屋子裡又恢復到安靜,窒息一般的寂靜!
陳玄冥有些奇怪,以爲是自己聲音小母親沒有聽到,不由再次問道,“娘,大姐呢?大姐怎麼沒來?”
母親擡着頭,沉默了片刻,嘶啞着聲音說道:“你大姐啊,她啊,在外面睡着了吧!”
“大姐真是的,睡得可真死啊!聲音這麼大都聽不到!”陳玄冥有些奇怪,卻並未放在心上,還笑着譴責大姐一句。
“是啊是啊!呵,睡得真死啊!”母親低低的應了一句。
不知怎麼的,陳玄冥清晰的感覺到,母親在剛回答自己的第一句話,奇怪的抖了一下,而現在,身子也在不停的顫抖,似乎,連聲音都有些低沉的奇怪!
“吧嗒!”
臉頰上一溼,一滴淚水滴落在陳玄冥的臉上,看來孃親又哭了。
陳玄冥從母親懷裡擡起頭,看到母親疲憊的臉龐上涕泗橫流,眼淚一滴滴往下滑落卻拼命的忍着。
忽然一愣,身子猛地一震,眉頭卻情不自禁的猛地一跳。心中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母親怎麼穿着一身白色啊,看樣子多麼不吉利啊,不由轉過頭,看到父親弟弟妹妹皆是一身素白色的長衫時,心裡似乎一下子沉入谷底!一向強大的心臟有些控制不住的狠狠顫抖,似乎以此來提醒自己,自己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陳玄冥神情肅穆,嘴脣有些蠕動,張了張嘴卻未發一言。面無表情,
“不對勁!這很不對勁!弟弟妹妹怎麼會穿這樣的衣服!”
孝服!
兩個孩子穿的的竟然是孝服!爹孃穿得也是孝服!
只有親人過逝纔會穿得孝服!
似乎是看出了陳玄冥的異樣,父親面色一變,卻主動說道,“孩子剛醒,身子骨也弱,不如讓他早點休息吧!”
母親似乎也反應了過來,有些慌亂的摸了巴眼淚,抽泣了一聲,應了一句,“對啊,冥兒啊,你剛醒,身子弱,早點睡吧。”
“東來,紫琪,走吧,快回屋睡覺去,讓你們大哥早點休息,”
說罷,強硬的將陳玄冥按在牀上,蓋上杯子,有些慌亂的拉着姐弟倆往屋外走。
“慢着!”陳玄冥狠狠的咬了咬牙齒,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艱難的從牙縫裡吐出了兩個字!語氣從未有過的嚴肅而沉重,彷彿每一個字都重逾千斤。
兩個孩子被大哥的語氣和聲音嚇得渾身一哆嗦,竟停下了腳步,雙手不安的絞在一起,立在原地一時間不敢動彈,低着腦袋,有些不敢擡頭面對這個平常和藹可親的大哥。
父親母親也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過身,繼續往外走。
陳玄冥眼睛一掃,目光死死盯着兩個孩子那一身素白色的孝服,感覺那潔白的顏色分外刺眼,而後強撐着身體,硬是將自己虛弱的身體從牀上下來了。
陳玄冥一個踉蹌,剛剛甦醒的身體虛弱不堪的像是一個嬰兒,渾身上下軟綿綿的幾乎沒有一絲力氣,身子一歪,差一點摔倒在地上。
兩個孩子發出一聲驚呼,十分懂事的趕忙上去攙扶住陳玄冥。
陳玄冥極其艱難的挪動四肢,連續的病牀上的修養讓他脆弱的如同剛剛爬出蛋殼的雛雞,稍微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
整個屋子裡一片寂靜,除了陳玄冥那如同風箱一樣粗重的喘息聲在屋內迴盪。
屋外,山風在呼嘯,但是其中似乎也有一些其他的聲音,這個聲音也讓陳玄冥的眉頭一皺,眼角的跳動也越發劇烈。
彷彿有一些斷斷續續的哭嚎聲,聲音尖利,而且撕心裂肺,讓人剛一聽到便心裡猛地一揪,悲傷而沉重。
如同哭喪一般!
如喪考妣!
“不會的!”
陳玄冥搖了搖頭,怎麼忽然會有人哭喪呢,不會的!
也許只是山風的呼嘯而已,應該是自己剛醒過來,耳朵還不太清醒吧,出現的幻聽罷了。
但是那個聲音怎麼那麼想自己的孃親的聲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