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兩指一鬆,丹藥落回瓷瓶發出一聲脆響,在所有人期待的眼神中,雷正言擡起頭開口道:“通過!”
聲音低沉中帶着幾許嘶啞,而且一點都沒有磁性的聲音,就像他的人一樣顯得死板而乏味。
“哇!”
“呼!”
一道驚呼聲和噓氣聲同時響起,季紅魚激動的險些跳了起來,成了,真的成功了!
而滿臉肥肉的花滿榮原本渾身緊繃的肥肉這一刻嗖的一聲也跟着鬆軟了,就像是有一柄無形的利劍刺穿了他的肥肉,鑽進他的心臟裡,將過往的惡念全部攪得粉碎,只留下有些空虛的身體,看着那個面不改色的身影,依然是那副自信,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目光很是複雜,帶着一絲敬畏,從這一刻開始,雙方的地位產生了極大的變化,自己再也不敢招惹對方,而那個曾經臭名昭著的高中生只會越走越高,越來越強!
這聲音同樣落在落在陳玄冥的耳朵裡,他魁梧的身軀紋絲不動,嘴角卻流露出大大的笑容,這一刻的聲音讓他覺得是十七年以來最好聽的聲音,我做到了,我是一級煉藥師了!
衣袖裡握緊的拳頭驟然放鬆,蒼白的骨節過了許久才恢復血色,雖然他一直對自己的煉藥能力很自信,但是這樣的場合說不緊張那絕對是假的,緊張過後又是一股滿足和暢快的情緒從腳底板涌上天靈蓋。
“哈哈哈!”
陳玄冥直接大笑出聲,聲音暢快而且愉悅!
的確,他應該笑,想笑就笑,不需要任何的壓抑和掩飾,也沒有人阻止和質疑,這一刻的興奮和激動完完全全是屬於他的,這是他應得的,也是他用無數次的努力和拼搏贏來的!
從小他大,他都想要成爲一名偉大的煉藥師,如今,他終於邁出了第一步。
更讓他在意的是,兩年來,無數次的輾轉反側,無數次強顏歡笑終於換來了一點點成績。
如果有孤身一人在黑暗裡前行的經歷就會懂得,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如同死寂的虛無,看不到希望,恐懼和絕望就像無聲無息的魔鬼順着腳踝一點點鑽進你的皮膚和血肉裡,身軀和心靈早已經變得疲憊不堪,如今,黑暗裡終於出現了一點熒光,雖然微不足道,但是卻對他來說關乎是一種極大的鼓舞和肯定,足以支撐他重新燃起希望,背上行囊,整裝待發。
阿姊,等着我,這只是我的第一步,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你重回巔峰!
“你拿着這份卷軸去給他辦理剩下的手續。我還有其他事。”
雷正言遞過卷軸,季紅魚連忙答應,這些本就是她的份內工作,手續倒不復雜,卷軸上有着主考官的親筆簽名,也不虞有人敢弄虛作假,所有信息都會被專門的審查部門再次審覈,沒有人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
說罷,雷正言轉身離去,依然的不苟言笑,古板而僵硬。也沒有因爲陳玄冥成爲煉藥師而有絲毫的客氣和笑容。
陳玄冥自然沒有什麼不滿,看着那月白色的背影漸行漸遠,反而灑然一笑,心中對於這個老者有了更深的認識,真是一個我行我素的古板之人,依然是那麼的雷正言。
雷正言的離去讓所有人都有着意外,但是也在情理之中。倒不覺得多麼驚訝,季紅魚笑容燦爛的迎着陳玄冥去辦手續。
陳玄冥的目光繞了一圈,沒有看到夏雨的身影,目光微微閃了閃,又輕輕落在了花滿榮的臉上,由於光罩隔絕內外,雖然他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但還是定了幾秒鐘然後收了回來,轉身便要離去。
一直僵直的花滿榮渾身的肥肉一顫,只覺得對方那眼神有些意味莫名,只讓他生出一絲心驚肉跳之感。心中哀嘆一聲,罷了罷了,既然已經犯錯,而且連打也打不過,與其等着對方的報復,不如趁早認了吧。
耷拉着腦袋,面色如土,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陳玄冥!你等等!”
開始時還有些期期艾艾,“恭喜你成爲正式煉藥師!”
一句話說出來反而順當了起來,“以前是我狗眼不識真人,要打要罰悉聽尊便!”
說罷一躬身,雙手相掐畢恭畢敬的一禮到底,卻也不敢擡頭看。
陳玄冥也是一愣,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敢作敢當,還有幾分膽子。
心中頓時有些沉吟,本來按照他的意思,花滿榮曾經的所作所爲,將來也要好好和他清算清算。這些年若不是他和夏雨的推波助瀾,散播謠言,他也不會被雷正言禁止接觸學徒任務,憑白讓蒐集藥材增加了無數困難,錯過了很多學習的機會。
尤其今天險些讓他考覈失敗,這是不能輕易原諒的行爲。
目光漸漸滲出冰冷,陳玄冥忽然開口道:“那盤金銀花你知不知情?”
這一開口,卻是殺氣畢露,別的事情他可以不在意,但是這件事情不行。這是他的底線。也不知陳玄冥昨夜斬殺黃皮子精還是死裡逃生的緣故,自今日起,他的殺意異常的洶涌澎湃,就連韓修這樣的惡霸,計蒙這樣的公子哥抵擋起來都困難,何況是花滿榮這個軟骨頭?
花滿榮驚訝無比的擡起頭,恰好對上一副冰冷的眼眸,那雙筆直的眉毛更像是出鞘的飛刀一樣直刺入他心底,盯得他渾身的肥肉再次一緊,在那雙眼睛的逼視下,彷彿心底所有的隱秘和隱私都無所遁形。
花滿榮膽戰心驚的連忙低下了頭,只覺得如芒在背,結結巴巴的開口說道:“此事我並不知情。”
等這句話開口之後,花滿榮就覺得背上的異樣全部消失了,他沒有想過撒謊,夏雨做這件事的時候他確實不知情也不曾參與,現在想想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陳玄冥沒有說話,收回目光,沉默的點了點頭,目光上下打量對方,他相信,只要對方敢撒謊就絕對逃不出他的眼睛。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思量之色,心中決議權衡,這才又開口道:“既然如此,只要你送來一株十月晴空,往事便一筆勾銷。”
隨着這句話,花滿榮心底的擔心悄然落地,背心早已經在剛剛的一驚中徹底被冷汗打溼了。他知道這是對方的底線,如果與自己有關的話,絕對會迎來對方的死命報復,成爲一級煉藥師的陳玄冥如何是自己能夠招惹的?
現在既然對方已經提出要求,那麼表示對方是真的有放過他的打算,緊接着心裡一陣劇烈的肉疼,十月晴空,乃是一種煉製燒傷靈丹的主藥,那可是價值三萬八千塊的靈草。心裡疼得直抽抽,但卻不敢不從。
事已至此,陳玄冥倒也沒有更進一步的逼迫,他也知道對方不是多麼富裕的人,也沒有獅子大開口,但這並不代表他會輕易放過他,犯了錯誤,就要接受懲罰,得罪了人就要做好被報復的準備。所以陳玄冥毫無心裡負擔,他算準了花滿榮的心理,花滿榮想什麼他一清二楚,說白了就是欺軟怕硬,誰軟誰硬,從陳玄冥通過考覈那一刻起,就是陳玄冥硬!他鬥不過一個正式煉藥師,而且是像陳玄冥這樣年紀輕輕就通過考覈,未來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雖然是老生常談,但世事就是如此,陳玄冥就是要他低頭,他也不得不低頭。
當然,下刀子也要把握好分寸,想要給對方一個足夠的教訓,就得掐着對方最肉疼的地方下刀,否則刀子輕了,屢教不改,自找麻煩。刀子重了就有可能引起對方魚死網破,那結果反而不美。
果然陳玄冥這一刀的效果出奇的好,花滿榮不是傻子,這種事情也不需要太過權衡,就決定了下來,舍財總好過捨命,就當是破財消災。三萬八千塊啊,可以說陳玄冥一刀割下去,他這幾年存下來的家當也所剩無幾,因此整個人也顯得越發萎靡不振。
也怪不得陳玄冥下手狠,就憑這兩人以前的所作所爲,換一個脾氣不好的人來,將對方往死裡整都說不定。只是,對於陳玄冥來說,眼下是最爲關鍵的時候,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和時間浪費在別的地方,高考只有最後一個多月的時間,與其節外生枝,不如乘機了結此事更符合他的利益,而且十月晴空顯然對於他也有別的大用。
至於罪魁禍事的夏雨,陳玄冥從考覈完成後就不曾看到他的身影,雖然他隻字未提,不過可沒有忘記他,尤其是聽到花滿榮說出最後關頭,夏雨險些破壞考覈的事情,聽到這裡,陳玄冥的背心也情不自禁的生出一滴滴冷汗,暗道一聲僥倖,幸虧是雷正言的喝止,否則後果真的不堪設想。現在看來雷正言這個老頭和他料想的一般無二,鐵面無私,卻又有些不爲人知的堅持。
又想到無影無蹤的夏雨,陳玄冥反而輕笑了一聲,來日方長,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
有些錯誤是人一輩子都不能犯的!
就比如壞人前途,不共戴天!
而這一抹笑容恰好被擡頭的花滿榮看到,只覺得他雖然在笑,但是笑容裡沒有一絲溫度,陰冷的氣息讓人背後忍不住一陣涼颼颼,心裡那股子不捨和肉疼卻出奇的消失了,還好還好,自己真是英明無比,雖然失了錢財,但似乎也躲了一場災難,恍惚間他彷彿蒙看到未來某一天夏雨悽慘的下場……
此事告一段落,陳玄冥跟隨着季紅魚繼續完成接下來的登記手續,而花滿榮則去籌備十月晴空了,想得到那株靈藥,這個死胖子絕對要大出血。
接下來的手續都很簡單,有了主考官的親筆簽名的卷軸,事情順利無比的進行了。
一個小時後,陳玄冥捧着手裡的兩樣東西,忍不住嘖嘖稱奇,不得不說煉藥師公會財大氣粗。而且這樣的財大氣粗讓陳玄冥很喜歡,恨不得越多越好。
只見其左手是一件正式煉藥師的制式法袍,背後紋有一座煙霧繚繞的爐鼎,與雷正言的法袍一般無二,這件月白色的法袍通體由上等蠶絲製成,穿在身上細如凝脂,冬暖夏涼不說,還在紡織的時候繪有符文法陣,除了避塵清淨,另外能輕易抵擋尋常的刀兵火燒,端的算得上是一件寶貝兒。尋常在外面仿製這樣的法袍最起碼需要數萬元以上。
當然陳玄冥可捨不得賣,也不會去賣,這是他正式煉藥師的身份象徵,再者他可知道煉藥師公會很多內部的聚會時必須着制式法袍纔可入內,一個煉藥師如果連自己的法袍都要賣掉,這會令所有同行所不恥,往後在整個煉藥師公會也不會有他的立足之地。
除此之外他的右手上則握着一份正式煉藥師的令牌,通體黝黑,令牌握在手裡亦是沉甸甸的,顯得很有分量,雖然看起來非金非木,但是卻異常的光滑細膩,甚至有種水波盪漾的奇異觸感。正面雕刻這一個小鼎,與外面的那個巨大的鼎一模一樣。反面則是兩株金穗邊包裹的“一”字,表明了陳玄冥是一級煉藥師,看起來低調卻不失貴氣。這就是煉藥師公會頒發的證明,裡面綁定了陳玄冥的所有身份信息,與身份證一樣留下來真氣和神念波動,也不用擔心有人冒名頂替。
再者說,煉藥師公會這等絕頂的公會之一,又有誰有這樣的膽子?
據陳玄冥所知,二級煉藥師的法袍更加高級,其功能幾乎快趕得上一件法器,而三級煉藥師的令牌更是開闢了一個微型儲物空間,如何不讓人心嚮往之?
事情很快就辦妥了,陳玄冥滿臉笑容往外走,手裡的法袍和令牌已經消失不見了,季紅魚確實算得上貼心的小棉襖,專注而且專業,從一些言談舉止中就提前感受到陳玄冥不同於這個年紀多有的輕狂,事先便給他打包成一個黑色的揹包。背在身上低調而且方便,這讓陳玄冥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