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在服務區啊!”
祁汪掛斷了手裡的電話,將其插回基座上。
得益於之前的交流,那位一個月中有大半的時間是處於外出不在家的狀態,這件事在氣象中心,乃至於同類的,因爲靈氣復甦現象而設置的新增部門中已經是廣而告之的消息。
當然,前提得是那位外出的旅途一帆風順,沒什麼變故。
事實上,像之前,就曾出現了兩個多月,甚至三個月不見蹤影的情況,而這次更妙,一場蟠桃會,走了大半年之久,雖說少了那位的存在之後,九州也可以暫時性的放下肩上的重擔,將之前世界晉升帶來的諸多好處慢慢消化,但多少不是特別的安心。
尤其是,在知道了,九州之外,世界之間相對殘酷的共處環境之後。
即便是再攪和的魔怔人,也喊不出仙神是封建糟粕,勿要讓時代的馬車向後倒退之類的話了。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關鍵在於,以他們掌握的,對那位的瞭解來說,像這樣耗時良久的外出活動,歸來之後,一般來說都會在津門的小院.莊園中暫住幾日,休憩調養一番。
祁汪也是這麼認爲的。
所以,在九州格局變換,諸多廟宇中神像異動,甚至於光天化日之下,詭差橫行,到處捉拿已死魂魄的時候,他久違的撥通了那個塵封了許久的電話號碼,迫切的想要知道一點內幕。
倒不需要什麼保證。
畢竟,早在四海龍王出現的時候,後世九州就已經做好了滿天仙佛重新歸來的準備。
只是,究竟仙佛們是跟四海龍王那樣,只管轄自己一畝三分田的事物,還是說會跟神話傳說裡一樣,即便沒事兒也能整出些事來。
別覺得他是在危言聳聽。
就拿一個大衆最爲熟知的仙佛來舉例。
衆所周知,仙佛有千般變化,數十上百的化身,而大名鼎鼎的觀世音菩薩,有高達三十三種變化之多,不說其他變化法相,單拿其中的魚籃觀音來舉例。
相傳,靈山的佛祖也好,菩薩也罷,在成佛立果之前,總要給自己設下一個足夠艱難的宏願,既是督促自身時刻勿要忘記本心,同樣也能借功果直接昇華自身的果位。
傳說觀音菩薩得道之後,便化作普通百姓,深入下層人民,對他們進行教化。
故事裡說東海之濱的人們身居化外,不知禮儀。觀音菩薩便化作一個美麗的漁婦前來點化。菩薩承諾誰能背誦她所教的佛經便嫁給誰做妻子。
不久,金沙灘上的漁民,特別是那些單身漢,見漁婦長得實在漂亮,於是便紛紛跑來說親,爭着想娶她爲妻。
化身的漁婦笑着說:“你們這麼多人,叫我嫁給誰呢?這樣吧,我教你們頌經,你們誰先在一天之內學會,我就嫁給誰。”大家一聽,都覺得可行,於是便答應了。
從《普門品》到《金剛經》。
結果金剛經後,還剩下複數的人,而後接着又是大乘寶藏《法華經》。
最終,三天之後,只有一個叫做馬郎的人完成了任務,於是漁婦便答應嫁給馬郎。
可是新婚那天,新娘卻無緣無故地死了,而且屍體很快就腐爛了。馬郎很是難過,可又沒有辦法,雖然心中奇怪,也只好將屍體掩埋了。此後,馬郎經常沒事的時候便念頌漁婦教給他的三部經,念來念去,竟也悟出了很多道理。
至於後續,那就是爛俗的觀察,點化,最後供奉的套路了。
菩薩自取功德跟香火飄然離去,卻可惜了馬郎,既丟了妻子,又沒了血脈後代,只能常伴青燈古佛,終此一生。
雖然後世的傳說中,常常給魚籃觀音套上一個馬郎之婦的後綴,但事後的補救又有什麼用。
而類似的事情還有,在《續玄怪錄》“延州婦人”記載:唐大曆年間,延州有一個女子,“與年少子狎暱薦枕,一無所卻”,最終死去,人們把她葬在荒蕪的道路邊。後有一胡僧來到她的墓前,焚香敬禮讚嘆,並告訴大家:“斯乃大聖,慈悲喜捨,世俗之慾,無不徇焉,此即鎖骨菩薩。”衆人開墓一看,真如胡僧所言,於是爲她設齋建塔。
北宋葉廷圭在《海錄碎事》中載:“釋氏書:昔有賢女馬郎婦,於金沙灘上施一切銀。凡與交者,永絕其銀。死,葬後,一梵僧來,雲,‘求吾侶’。掘開,乃鎖子骨。梵僧以杖挑起,升雲而去。”
比較上面兩則故事,可以發現二者在主要內容上完全相同:第一,人物都是一個自願佈施自己身體的女子。第二,女子死後都有“僧人”出現,告訴大家女子並非凡人,而是菩薩化身。第三,打開女子墓穴後,都發現女子的骸骨是“鎖子骨”。
從以上三則大致相同的故事裡可以看得出。
菩薩說人不知禮儀,卻借用人性弱點,用以手段,等到大錯鑄成時,再用好人的角色來勸人向善,加以供奉。
連孔聖都有子貢贖牛的典故。
可想而知,人心本來就不是能試探的。
而仙神們真要出現,別的祁汪倒不擔心,恰恰就害怕這一點,三天兩頭的來個遊戲人間,試煉人心善惡,成了勸化一羣老光棍,沒成那就是冥頑不靈,不堪造就,或者乾脆就是天子失德,合該有風雨天災劫數懲戒,以正紅塵俗世!
這一套但凡使出來,一用一個不吱聲。
只是,這電話打不通,祁汪自然也難以尋求此事的結果,最終再回撥了幾個電話之後,只能將心中惴惴不安的感覺壓制下去,拋在腦後,轉而去處理那些能直接解決的麻煩事。
而與此同時,遠在地府森羅殿中的張珂卻沒被外界的凡塵俗事打擾到。
畢竟,以他的角度來看,纔在周邊轉悠了一圈,如果不是九州晉升這種影響巨大的事情,世界之外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危險,畢竟,有一個算一個,周圍的世界,都還默默貓着,舔舐傷口呢。
至於世界內,那更沒什麼說的了。
雖然算不上安居樂業,天下大同,但九州的變化,仙神的降臨,也減緩了百姓日常生活中的絕大多數矛盾跟困擾,別的不提,現在至少善惡有報這一點,是真正能做到的。
也就是仙神們的數量太少,人世間的城隍,土地跟配套的屬神還沒上任。
不然的話,真給你來個日夜循環套餐。
白天在踩着縫紉機,晚上在油鍋裡被炸的兩面金黃,切身感受一下,什麼叫牛馬。
至於陰間不能干擾活人的規矩.嗯,有沒有一種可能,在城隍抓你之前,你的人身權限先被九州給剝離了呢?
你連活人的身份都不被承認,那拷打也是合情合理了吧?
當然,填補空缺的過程必然是相當緩慢的,就算是以兩位帝君的說法,過個一年半載的會給他送來下一批次的屬神,那也遠遠不夠,更何況,後世九州,總得需要一些本地人的身影纔是。
這方面太過漫長且繁雜。
反倒是張珂現在,對這個被稱號吸引而來的副本更感興趣。
失落之地在張珂的相關知識儲備中,並沒有類似的記憶。
說凡人不知道,那還大有可能。
可是,他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能照搬某度文庫,在瀏覽器上查詢各種神話知識的張珂了,現如今張珂獲取知識的渠道已經拓展到了天庭,以及虛空遊戲。
前者,以他權柄,神位的權限,除了極少一部分涉及到某些仙神帝君黑歷史,只能口口相傳的小道消息之外,九州內諸事,沒有不能被他知道的。
而後者,純粹是用來了解各個文明體系大致情況的工具,方便在進入副本前瞭解一下概況,至於花費零星的一點還不足他一趟副本結算的零頭。
以張珂的知識儲備,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不過也說不住,畢竟涉及到了什麼禁忌,深淵之類的。 伴隨着這個副本的出現,先前那些被列入備胎選項的諸多公開副本已經被張珂拋在了腦後,如此,伴隨着張珂意識的集中,下一瞬他的視網膜上隨之刷出一條提示信息:
失落的九州(關鍵詞:破碎,失落,混亂)
副本類型:公開
副本等級:多元宇宙——巨型文明世界(字體標紅)
副本門票:500玉髓/通用貨幣
副本產出:材料(白~金)魂魄,血肉,契約,與特殊職業傳承道具。
副本介紹:斷絕在過去的傳承與禁忌,正蠢蠢欲動的從絕望的深淵中攀爬出來.
周遭的環境短暫的模糊了一瞬,等張珂再度恢復對外界的感知的時候,來自於遊戲的提示信息已經在他的視網膜上開始刷新:
【穿過世界壁,正在引導落點】
【您已進入失落的九州(公開副本)】
【注意:1 .以本體姿態降臨公共世界,死亡後無法復活,且有小概率真靈無法迴歸所屬天地。2.特殊副本不具備陣營劃分,沒有相關NPC發佈任務,一切探索,收穫都由人物在副本中的活動爲基準3.該副本可隨時結算退出,結算獎勵無基礎貨幣獎勵】
失落九州——極西高原。
“哦,這破地方又來新人了?”
一顆長滿了荒草的腦袋,在山巒的震顫中創破了山腰間的洞窟,探了出來,那彷彿門洞一般的兩個鼻孔,高高擡起,貪婪的呼吸着空中的氣息。
是鮮活血肉的滋味不,不對!
不單單是活物,這其中還夾雜着一絲絲的龍味兒,雖然很淡,但憑藉它的血脈本能還是從對方的隱藏下嗅了出來。
嘿,也不知道是哪家龍王生的混血雜種,被貶斥到這破地方來。
不過也正常。
自從跟血脈源頭割裂之後,他們老龍家就慌的不行,頭頂沒有身份足夠的老祖宗坐鎮,別說是憶往昔崢嶸歲月了,要不是見風使舵這一招玩的夠快,龍這玩意兒,能不能存在於世都是一個玄乎事。
畢竟,自九州有記載開始,龍肝鳳髓這些吃食就已經逐漸的走上了前臺,而越往後的時間段就越是流行,最爲繁榮的時候,應當是在殷商時期。
可惜,後來龍族跟天庭成了一家人,得了四海龍王跟天下水脈歸屬,雖然後者要跟包括人族在內的許多種族競爭上崗,但總歸也是脫離了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惡劣環境,重歸神獸,祥瑞之列。
之所以說這麼多。
是它想着,自己待了這麼久,也該動一動了。
這老龍家過去擔驚受怕的習慣,刻在了骨子裡,致使流到後世變成了龍性本銀的傳言,雖然事實上也沒差,龍族爲了繁衍血脈,再加上自己那麼一丟丟的貪財好色,到處播撒種子,以至血脈昌盛。
但絕大多數的龍子龍孫都是處在一種有媽沒爹,自幼失怙的環境中長成的,如果血脈源頭那邊家世不行,也許變成蛟龍的時候就能有個完整的家庭,但如果是龍宮嫡子的話,就算是魚躍龍門成了真龍,也不過是個邊緣角色。
比不得那些打小就穿金帶玉,被一羣水族跟在身後侍奉起來的龍子龍孫。
換言之,但凡父母雙全的,除非是犯下了滔天的禍事,否則很難受到什麼懲罰,即便是遭罪了,如果不是被人直接切片的話,那大概率都是會被打發去某某地,當個水神看護風調雨順,以勞贖罪。
能被封印起來,甚至乾脆流放到此界的,大多都是前者,不懂什麼規矩對錯,又沒什麼背景,憑藉一腔蠻力就犯了罪過,惹得人間修行者亦或是仙神討伐,被流放此界。
憤怒也好,擔驚受怕也罷,像這樣的小龍崽子,在剛到陌生環境的時候,除了報仇之外,最迫切的應該就是有能夠放心的熟人引路了。
不巧,它恰好能憑藉身份之便,接近這不諳世事的小龍崽子。
心中想着,只見到那高聳,荒涼的山峰猛然間拔地而起,伴隨着劇烈的轟鳴跟瀰漫的煙塵,一碩大的身影猛然從瀰漫的煙塵中闖了出來。
直到此時,它才露出了真身。
那是一頭身形碩大的鰲!
不過,在它那撐地行走的四足上,能看到生長的密密麻麻的黑色龍鱗。
轟鳴間,那些長年累月堆積在鰲背上的土石脫落了個乾淨,露出了下方那高聳的鰲殼。
下一瞬,只見這如同山巒一般的巨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縮小,到了最後身形被周遭瀰漫的煙塵所遮蔽,直到過了又一會兒,一個佝僂着身子,揹負外殼,白髮蒼蒼的老頭才拄着一根柺杖從煙塵了裡走了出來。
渾濁卻不失鋒銳。
擡頭眺望着那氣息漂來的方向,滿是褶皺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微笑:“我的小太子,老臣接您來了,希望您可得謹慎一些,別老臣還沒張嘴,您便被旁的捉去入了肚腸!”
等到那身影逐漸遠去,甚至連停留在原地的氣息都開始消散之時,旁邊的矮山上,才畏畏縮縮的探出了一個面目猙獰的羅剎詭。
它眺望着那老鰲離開的方向,無奈的嘆了口氣:“希望,不是我想象的那樣吧!”
嘴裡說着,但心中卻有些無奈。
不是想的那樣,又能是什麼樣。
畢竟自己纔來這方天地不久,對於人間的諸多事物還沒到了遺忘的時候,而作爲自願墮落前接觸的最後一個生靈,對方的氣息又哪兒有辨錯的道理。
“這地方,有點熟悉啊!”
駕馭着祥雲飛在高空中,看着下方那荒涼且破敗的大地,一處處被惡詭,殭屍之流佔據了的荒野村莊,張珂心中若有所思。
不過,在這之前,張珂猛然轉頭看向了身後。
在那裡,一個殭屍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着自己飛射而來。
還沒靠近,張珂便隱約的從它那大張的巨口中聞到了一股腐朽的惡臭。
“qnmd!”
話音尚未落地,那天邊的祥雲之上,忽然間閃過一宏偉的陰影,剎那間,彷彿天穹崩塌一般,周遭的羣山只支撐了不到一瞬間,就是直接四散崩裂,起伏的山巒更是在剎那間形成了一個碩大的盆地。
“轟!”
那貪嘴的殭屍自然難以倖免,可它這麼一急,卻使得周圍其他山頭的存在,平白遭受了無妄之災。
直接囊括近百里地的恐怖範圍,以及倉促間失靈的飛行術法,使得他們才察覺到不對,下一瞬就一齊結伴共赴黃泉!
好在速度很快,沒有任何的掙扎跟痛苦,天黑的一瞬間,它們的身軀便與大地一同崩碎,粘合到了一起,而後自上而下整個塌陷的山巒更是爲它們蓋好了墳墓。
總而言之·睡的很安詳!
“你們還瞅啥!”
收回了干鏚,張珂微眯着眼睛掃向四周,目光所過之處,諸多身影悄然間收回了神念,亦或是乾脆找個山洞往裡面一鑽。
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還以爲下來的是個不諳世事的龍族遺子。
卻不曾想是個性子烈的,手中還有這等寶物隨身。
罷了,罷了,智者不與蠻子爭鬥,這般撒野張狂的模樣,遲早惹上那些老東西,有的是他遭罪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