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你竟敢不聽盟主號令!”費彬厲聲呵斥道。
丁勉擡了擡手,道:“師弟,不必與他置氣。”
他面帶殺氣的看向劉正風道:“你可想好了,左盟主的命令是:劉正風若是執迷不改的話,便將他全家殺光,正邪不兩立,這是江湖規矩,劉師弟,你也別怪我辣手了!”
在場羣豪面色一陣肅然,要殺人全家,這手段未免酷烈了一些。
不過此事到底是劉正風做錯在先,嵩山派這般做雖然有些霸道,可是任誰也沒法說些什麼,畢竟正魔之間,你死我活,誓不兩立,被魔教滅門的還少嗎?!
“劉師弟,你便應了吧!”
嶽不羣忽然出聲道:“不過是一個魔教妖人,只要你應下,嶽某願意出手,替你料理了曲洋,豈可因此傷了咱們五嶽劍派之間的和氣?”
“正是,魔教賊子,死不足惜,劉師弟切不可執迷不悟!”定逸師太亦幫腔道。
他們這些老一輩高手,歷經數次正魔大戰,那真是殺出來的情誼,誰也不想看着互相殘殺。
“我……我……”
劉正風神色陰晴不定,最終卻是長長一揖,語氣果決的道:“謝過嶽兄和師太的好意了,只是劉某絕不能背叛朋友!”
“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我們了,動手!”
丁勉一聲令下,他一旁的仙鶴手陸柏冷冷一笑,足尖一點,人已如大鳥一般凌空飛起,擡手一掌便朝着劉正風殺去!
一道冰冷寒芒驟然亮起,無聲無息,偏偏刀勢詭異,迅如急電,直奔陸柏而去!
陸柏臉色一變,擡掌相迎,然而一掌之下,竟然撲了個空!
糟了!
他心中一緊,慌忙朝後退去,然而此時已經來之不及,左肩處一陣冰冷觸感襲來,讓他渾身一寒!
待得陸柏站定,他左肩處已然多了一道血痕來。
而劉正風身邊,段天涯一臉淡漠的收刀歸鞘,道:“刺殺朝廷命官者,死!”
仙鶴手陸柏,在當世一流高手中也不算弱者,而只聽仙鶴二字,便可知其人身法之靈動,然而這樣的一位高手,卻是一招之間便傷在了段天涯刀下,哪怕有偷襲的成分,這天字第一號密探的威名,也是名不虛傳!
“段天涯,你莫要忘了,勾結魔教,亦是大罪!”
日月神教乃是當初明教勢力殘留,一直被朝廷忌憚,它之所以被改名日月神教,亦是被朝廷不斷打壓的緣故。
丁勉冷聲道:“劉正風到底是我們五嶽劍派的人,這是我們五嶽劍派的家事,他結交魔教妖人,便是壞了規矩,殺他乃是替天行道,你要再不讓開,便休怪我等不客氣了!”
段天涯和歸海一刀二人神色冷漠的站在那裡,對於丁勉的話置若罔聞,沒有一絲一毫要離開的跡象。
丁勉大怒喝道:“我敬神侯三分,可不是怕你們!既然膽敢插手我五嶽劍派的內政,想來即使殺了你們,神侯也無話可說!”
轟!
丁勉話音未落便跨前一步,一掌拍了過來,手掌豔紅如火,空氣噼啪做響,隔着老遠就讓人感受到一陣酷熱之氣四散。
嵩山派大嵩陽掌!
就在丁勉一記大嵩陽掌籠罩了三人之際,只聽得數道清脆劍鳴聲響起,寒光四溢之間,四柄長劍齊齊攻向段天涯等三人周身要穴之處!
劍光劃破長空,凌厲非常!
嵩山劍法氣象森嚴,端嚴雄偉,以氣勢雄偉見長,在這四名武功高強的太保手中使來,便似千軍萬馬奔馳而來,剛猛霸道,凌厲無比。
這五人乃是一門師兄弟,彼此之間,配合無間,五人一出手,劍中藏掌,掌中有劍,威勢之強,天下少有人能擋住!
歸海一刀冷哼一聲,五指分開,握住腰間的長刀,面對如此合擊,長刀猛地迸發一道森寒刻骨的刀光!
一股絕天絕地絕情絕意的恐怖刀意沖霄而起,森寒刀光如同浪潮涌動,一瞬間便將丁勉和陸柏罩入其中!
段天涯也拔出了倭刀,他足尖輕點,整個人宛如鬼魅一般,在空中帶出無數殘影,手中長刀化作匹練般的驚鴻,劃破長空,刀勢詭異無比,交織成網,無聲無息之間,便將費彬、嶽厚二人圈住!
而劉正風亦不曾閒着,雖是掌中無劍,然而身影宛如穿花蝴蝶一般,忽隱忽現,讓人眼花繚亂的迎向了唯一露出來的九曲劍鍾鎮!
這卻是衡山派三大絕技之一的“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式”,衡山派劍法本就以快見長,江湖中人盡皆知的迴風落雁劍,便是一劍之間,能刺下數只大雁,這一門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式,乃是衡山派前輩將江湖戲法融入其中所創絕學,非但快到絕巔,更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讓人難辨清楚,實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明武功!
這八人交手在一起,各自施展平生所學,當真是精彩非凡,看的衆人眼花繚亂。
雖說段天涯已然絕頂境界,歸海一刀領悟出刀意,他們各自對上敵手,一時間大佔上風,然而對方畢竟人多,又配合默契,嵩山派精絕的掌法劍法配合無間之下,竟然逐漸維持住局勢,他們想勝也絕不容易!
刀光劍影縱橫之間,掌力將地上的青石地板片片掀起,那些劍氣刀勁,更是在地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狹長幽深的劍痕來。
“可惜可惜,劉師弟一世英名,如此武功,最終卻落得這般下場……”
看着場中的龍爭虎鬥,定逸師太不禁感慨道。
她的意思莫離自然明白,這劉正風無論勝負,要麼淪爲朝廷鷹犬,陷入朝廷爭鬥,要麼因爲勾結魔教身死此地,無論哪一個,都委實不是一個好選擇。
他道:“求仁得仁,劉三爺一心想要退隱江湖,如今也算是如願了。”
場中局勢,五大太保雖強橫,然而在那東瀛神鬼莫測的劍術面前,在絕情斬那寂滅一切的刀意下,在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式的幻影中,已然逐漸呈現不支姿態,敗亡亦是遲早的事。
屆時,劉正風雖然能活下性命,然而在得罪了東廠和五嶽劍派這兩大勢力的情況下,他亦只能緊緊抱緊護龍山莊的大腿,不復自由之身。
只是以鐵膽神侯的武功勢力,爲何會對區區一個劉正風如此感興趣,派出麾下兩大密探,莫離卻是沒有想明白。
“劉賢弟,劉賢弟他本不該走到這一步的……”嶽不羣也是嘆氣道。
莫離看的懂的,他自然也是看的懂。
平心而論,倘若劉正風不老老實實承認勾結魔教,嶽不羣等人如何會不幫他,左冷禪狼子野心,天門道人等人誰看不明白?
只是他一承認,誰也不能再出手助他。
而就在幾人說話的當口,那嵩山派五大太保只覺得壓力越來越大,感覺自己已然承受不住!
“滾開!”
谷郄
忽然間,丁勉一聲厲喝,手中嵩陽掌力熱氣更增三分,擡手印在了那段天涯倭刀之上,段天涯面不改色,內力運轉之間,便欲以刀氣逼開丁勉,殊料此時,那陸柏一柄嵩陽闊劍已然‘當’的一聲壓在了他的倭刀之上!
砰!
大嵩陽掌蓋在了那一柄倭刀之上,段天涯只覺得一股雄勁炎熱掌力侵襲而來,其人冷哼一聲,長刀一抽,身如柳絮,輕飄飄的避開二人。
而丁勉和陸柏二人,則是連退數步,臉色陡然一白,卻是被段天涯的凌厲刀氣侵入身子,受了些輕傷!
咻咻咻!
數道勁風響起,卻是避開了戰團的丁勉擡手發出數枚長鏢,直奔剩餘兩個戰團而去!
歸海一刀長刀連揮劈開飛鏢,劉正風亦是慌忙閃避,就趁着這空擋,那三名太保躍出戰團,和丁勉站成一排。
“怎麼,不是要殺我等嗎?”段天涯語氣冰冷的道。
丁勉冷哼一聲,拍了拍手,道:“都出來,見過你們劉師叔!”
他一言甫畢,猛聽得屋頂上、大門外、廳角落、後院中、前後左右,數十人齊聲應道:“是,嵩山派弟子參見劉師叔。”
這些人都身穿嵩山派制式黃衫,顯然早有埋伏,不過最令人驚異的,還是後院,那裡竄出來十來名嵩山派弟子,壓着劉正風的夫人、兩個幼子、女兒以及七名弟子,這些弟子各自手持匕首,抵住劉府家眷的背心處。
“你……你挾持我家人!”
劉正風怒目圓睜,罵道:“卑鄙!”
費彬厲聲道:“對付叛徒,還是淪爲魔教幫兇的叛徒,難道還要講江湖規矩嗎?!”
他話聲洪亮之極,這七個字吐出口來,人人耳中嗡嗡作響。他身材本已魁梧奇偉,此時似乎更突然高了尺許,顯得威猛無比。
“你……你們?!”
劉正風氣的渾身發顫,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莫離身邊,一直在劉府養傷的令狐沖忽然拍案而起,大喝道:“嵩山派一衆師伯師叔,弟子有話要說!”
“劉師叔與魔教妖人相交,雖是大過,懲戒他一人也就罷了,如此挾持全家老幼,豈是咱們江湖正道所爲?!”
丁勉看向令狐沖,眉頭微皺,朝着嶽不羣問道:“嶽師兄,這是你的意思?”
“劣徒言行無禮,讓諸位見笑了。”
嶽不羣道:“不過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聽與不聽,全看諸位了。”
“一派胡言!”
陸柏喝道:“魔教滅門之時,可曾放過那些家眷老幼一條活路?!”
“小孩子不懂事,師弟何必和他一般見識?”
丁勉笑了一笑,道:“劉正風,我再問你,你殺不殺曲洋?!”
劉正風神色悽然的看了眼家小,仍是堅定的搖了搖頭。
“好!”
丁勉大手一揮,頓時,一名嵩山弟子手中匕首便要刺入!
“住手!”
令狐沖怒喝一聲,一腳踢在桌前酒壺之上,那酒壺在空中打着旋急促朝着那嵩山弟子飛去!
那嵩山弟子吃了一驚,慌忙躲避,雖是躲開了酒壺,可是匕首已然刺偏,刺在了身前劉正風幼子的肩頭之上,只把個小娃娃疼的哇哇大哭!
“師父,求你出手救他們一救!”令狐沖忙向嶽不羣求道。
嶽不羣嘆了口氣,道:“衝兒,非是我不出手,你瞧在場一衆江湖前輩,又有哪一個出手的?劉正風遲遲不肯答應與魔教劃清界限,你嵩山派一衆師伯師叔手段雖殘酷了些,可是正魔兩道百年血仇,本就是你死我活,這一切都得看劉正風的了。”
令狐沖不免有些失望,他雖然心性涼薄,做事不計後果,可終是個極善良的人,不然日後也不會做出那般多的糊塗事了。
他眸光看向定逸師太,卻見這位脾氣火爆,秉性正直的老尼亦是搖了搖頭,口中默唸佛號,至於其他高手,無一人與他對視。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莫離身上。
在劉府養傷多日,他早已然知曉當日羣玉院之事,知道眼前這位男子,實是身懷絕技的絕世高手。
“莫少俠,請你……”
“令狐兄。”
莫離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道:“如是要莫某出手的話,那還請免開尊口。”
他早便打定主意不管劉府之事,劉正風一事,可謂是咎由自取。
身爲正道高手,受衡山派恩惠,結交魔教妖人,本就是沒擺正位置,他只顧一時吹簫彈琴痛快,何曾顧慮到家人?
況且,眼下是家人和曲洋二選一,他自己都不救自己的家人,誰會出頭替他救?
對於這等拎不清自己位置的人,莫離纔沒有興趣搭理。
令狐沖咬了咬牙,一臉失魂落魄,他沒想那麼多,總覺得這一家人包括劉正風在內,誰都沒有做什麼壞事,如何能遭遇這般下場?
瞧着自家大師兄的模樣,一旁的嶽靈珊不禁心疼起來,她與令狐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厚篤無比。
她軟語求道:“莫大哥,你便聽了我大師兄的,救一救劉師叔的家人吧。”
莫離微微皺眉,道:“你當真要我出手?”
嶽靈珊點了點頭,玉臉之上滿是哀求的道:“劉師叔雖然做了錯事,然而禍不及家人,莫大哥,我知你心善,不然當初也不會救林師弟了。”
莫離搖頭一笑,道:“你不必恭維我,也就是你了,換了旁人,誰來求我,我也懶得管這檔子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