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莫離收回手掌,風清揚面色忽變,嶽不羣只當出了什麼變故,一顆心也提了起來。
他道:“風師叔,可是覺得有什麼不適?”
風清揚卻沒有理他,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莫離,半晌才神色複雜的道:“你……你是如何將真氣修煉到這個地步的?”
“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日行不輟,唯此而已。”莫離平靜的答道。
“日行不輟,唯此而已……”
風清揚面上神色更爲複雜,他苦笑一聲,忽然覺得自己的一輩子,便如同一個笑話一般。
什麼華山派百年一出的劍道奇才,什麼江湖人人敬仰的劍聖,與這年輕人一比,又算得了什麼?
內功只要日日修行,從不間斷,便能到這個地步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雖說練武需要恆心,但是能躋身江湖一流高手的,那個不是勤奮非凡,那個不是堅持不懈?
可是又有誰像這個年輕人一樣,這份功力,雄厚精純之處,簡直是冠絕天下!
怪物,當真是個怪物!
如此年紀,劍道天下第一,內力之深厚雄渾,亦是天下第一!
劍魔這個魔字,對於這年輕人的形容當真是貼切,若非神魔,什麼人武功可以在這個年紀,到達這個地步?!
只怕單論內力之雄厚,只有那位坐鎮護龍山莊的鐵膽神侯,能與這年輕人一較高下了。
風清揚心中是滿滿的失落感,長江後浪推前浪,原來便是這麼個推法,便是東方不敗,也不曾讓他有這麼大的挫敗感。
“風前輩覺得,眼下莫某有資格上黑木崖了嗎?”莫離嘴角掛着一絲淺笑,問道。
瞧着這個氣度從容,英氣勃發的年輕劍客,風清揚苦笑一聲,道:“你若沒有資格,天下又有誰有資格,只怕此刻,該是那東方不敗擔心你去找他的麻煩纔是。”
嶽不羣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怎麼自家師叔態度轉變如此之快?
他一頭霧水時,莫離朝着二人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便事不宜遲,莫某這便趕赴黑木崖,煩請嶽掌門命人備下快馬,另請林公子與我隨行。”
雖是救人心切,莫離可未曾忘記,自己身上還揹負着任務呢。
英雄救美,此時趁虛而入的關懷,可勝過平時千千萬萬。
“平之……?”
嶽不羣愣了一愣,不明白黑木崖這龍潭虎穴,如何要帶上自家剛入門不久的徒弟。
“華山派的事,華山派總要出人纔是,難不成,要嶽掌門屈尊紆貴嗎?”莫離隨口找了個藉口敷衍道。
“是,我這就安排平之,還請莫少俠去正氣堂奉茶,稍待片刻,待準備完畢,我再來相請。”
嶽不羣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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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離點了點頭,不再多言,轉身出了草廬。
嶽不羣這才問道:“師叔,方纔,到底發生了什麼?”
莫名其妙的,怎麼就誇讚起了莫離的內力深厚起來?
風清揚嘆了口氣,道:“東方不敗的真氣,你也領教過了,當知多難纏。”
嶽不羣面上流露出贊同之色,他受傷不重,然而對方留在他體內的真氣,饒是以紫霞真氣之精純綿韌,亦是難以將對方真氣擊潰,只能依靠水磨功夫,靠時日消磨。
“可此子的真氣,比之東方不敗還要可怕,東方不敗的真氣,在他面前一觸即潰。”
“什麼,一觸即潰?!”
嶽不羣渾身一震,那可是四大宗師,莫離小小年紀,劍道驚世駭俗也便罷了,真氣怎生也如此強橫?!
他忽然明悟,方纔爲何風清揚那般模樣了。
“不錯,一觸即潰,東方不敗的真氣,在他手中,根本沒有任何抵抗之力。”
風清揚眼神中仍有驚色,嘆道:“要不得三兩年,只怕四大宗師之名,便會被他一人盡數蓋過了。”
一人蓋過四大宗師!
那便是武功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甚至是,比之四大宗師要勝過許多。
便如同當世,雖然朱厚照被公認的天下第一,可是仍舊與其餘三人並列。
此子,當真能到那個地步嗎?
嶽不羣心中駭浪翻滾,一時間竟然有些失神。
“對了,此人的內力,老朽觀之,似乎與武當派的純陽無極功頗爲相像,不過純陽無極功,卻沒有他這等威力,但他與武當一脈,只怕有不淺的淵源。”風清揚又補充道。
“武當歷代弟子,絕無人有此功力。”
嶽不羣否定道:“況且他曾在金盆洗手大會上親口承認,只是昔年得了武當傳承,不是武當弟子。”
“也是,光憑武當,如何能培養出如此天驕人物?”
風清揚微微點頭,隨即有些歡喜的道:“這東方不敗的真氣被驅除了出去,老朽要不了兩日便可下牀了。”
他這等內家高手,若非被東方不敗的真氣困擾,如何會倒牀不起?
嶽不羣聞言不禁大喜,道:“那風師叔您的傷……”
風清揚的武功,縱然比不上四大宗師,差的只怕也不遠矣,有這樣一位大高手坐鎮華山,他身上的擔子足以卸下一大半。
風清揚卻是道:“只是能下牀罷了,風燭殘年之身,想要熬過今年,怕是不大可能了。”
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不比年輕人了,和東方不敗這等當世宗師大戰一場,早已然是耗得油盡燈枯,縱然莫離的先天純陽無極真氣有延年益壽,滋補身體的效果,能讓他多活幾日,可仍是於事無補。
“這……”
嶽不羣臉色黯淡了下去。
“無妨,生老病死,人之常態罷了,你不必如此。”
風清揚倒很是豁達,他本就不是心思深沉的人,不然以他的武功,當年華山派劍氣兩派,只怕要盡數聽他號令,哪裡還會後來被騙,導致發生那般慘事?
更何況,當年他那一輩的高手基本上都凋零殆盡,一衆師兄弟慘死之事,早便讓風清揚心灰意冷,對於當世,除了對華山派的一點執念外,他再也沒其他的念想了。
“也不知那東方不敗身死之際,會不會如老夫一般看的開。”
風清揚遙遙看向黑木崖方向,眸光中露出了幾分幸災樂禍的神色。
誰又會知道,那個年輕人,非但是劍法躋身宗師之列,一身內力,更是冠絕天下?
……
日月神教總壇,黑木崖。
這一座險峰,突兀拔地而起,通體黝黑,植被稀疏,頗有幾分陰沉驚悚之氣,與魔教那令人聞風喪膽的名聲恰是相得益彰。
噠噠!
馬蹄聲自官道上傳來,一行四騎,恰是莫離、林平之等四人。
“黑木崖,這便是魔教總壇?!”
林平之到底是少年心性,雖然歷經大難,但此時來到這黑木崖下,仰望那一座險峻山峰,心中仍是滿是驚色。
日月神教,當世第一大教派,以一己之力,統領黑道各方勢力,抗衡正道大派。
門中非但高手輩出,更是各個心狠手辣,殘忍無比,臭名昭著之處,足以令人白日生寒,止小娃夜啼!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與這樣一座教派扯上關係,而且眼下,更是要闖黑木崖,鬥魔教高手,救出自家小師姐!
少年人心中激動,只覺得滿腔熱血沸騰。
闖蕩江湖,求的不就是快意恩仇,縱橫天下嗎?
至於生死,有莫大哥在一側,還擔心什麼生死?!
“黑木崖……”
與激動心驚的林平之相比,平一指和祖千秋二人臉色則是複雜的多。
那座山上,是無數縱橫江湖的大魔頭盤踞之地,其中更有被黑道羣豪視若神魔的東方不敗,而眼下他們竟然要帶人闖山?!
一想到此處,平一指和祖千秋心裡便是沉甸甸的,畢竟日月神教的刑罰,嚴酷之處,足以令人生不如死!
不過他們側身,看見一旁腰間佩劍的年輕人,一襲青衫,面色溫潤,卻又有幾分無奈。
帶此人上山,或許會被事後清算,不過不帶此人上山,只怕眼下就要死。
“黑木崖,魔教總壇?”
莫離眉頭一挑,面上流露出一分冷意,他道:“上山,瞧瞧東方不敗到底是什麼貨色!”
他驅馬前行,林平之興奮的跟在了後面,平一指和祖千秋對視一眼,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即垂頭喪氣的跟了上去。
然而四人剛到山腳,只聽得腳步聲不絕於耳,旁邊竄出來了數十個服飾各異的日月神教教徒,都是神色冷漠的看着四人。
平一指等人臉色大變,堵塞前路的一行教徒,一個個步履沉穩,太陽穴高高鼓起,皆是好手。
這是早有防備,要將他們圍殺此處?!
也是,他們雖然一路快馬兼程,但是並不曾遮掩行蹤,以日月神教的勢力,想知道他們行藏無疑是一件輕而易舉之事。
莫離卻是神色如常。
就憑這些人也配對付他?
“想不到,你真有膽量敢上咱們黑木崖!”
爲首之人,一襲青衣,身材魁梧,麪皮蠟黃,冷視莫離,殺氣森森。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只以爲擊敗了幾個無名小輩,便自以爲天下無敵了,也不怕丟了性命!”
另一人陰冷冷的道,他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手腳較於常人卻是長了許多。
平一指和祖千秋認得二人,前者乃是黃面尊者賈布,後者是雕俠上官雲,俱都是東方不敗極其信賴的心腹,位居黑木崖上一衆長老之首,心狠手辣,武功卓絕,在江湖中是兇名赫赫。
“怎麼,東方不敗自己不敢下來,便讓你們前來送死?”
莫離淡然笑道,言語裡頗有幾分視他們如無物的感覺。
一衆日月神教高手大怒,平日裡他們行走江湖,任是哪一家哪一派的掌門人,誰聽了他們魔教的兇名不是嚇得肝膽俱喪,這小子隻身闖蕩黑木崖,竟敢如此狂妄!
雕俠上官雲脾氣火爆,聞言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暴露,雙目幾欲噴火,死死的盯着莫離不放,眼見得要動手,賈布卻忽然伸手攔住,喝道:“上官兄,莫非忘了教主的叮囑了?!”
上官雲皺了皺眉,緊握的雙拳鬆了下來,卻是沒好氣的看了莫離一眼,道:“且叫你猖狂一時,若非教主吩咐,讓我等迎你去見他,今日非要你血灑黑木崖下!”
“哦?”
莫離搖頭一笑,一步邁出,道:“我倒想瞧瞧,你們是怎麼叫我血灑黑木崖下的。”
他身上忽有一縷凌厲氣機升騰而起。
這一瞬間,在一衆魔教之人眼中,眼前這個青衫仗劍的年輕人,忽然化作一柄凌空豎立的神劍,浩蕩劍意覆蓋而來,直欲刺破蒼穹!
在那股恐怖劍意下,他們根本沒有半分抵抗之力,一股致命的威脅感從他們心中升起,恐懼蔓延全身,寒意遍佈四肢百骸,直讓他們僵在原地,絲毫動彈不得!
這……這人的劍意怎生如此恐怖?!
在場的日月神教高手,心中都是驚駭欲絕,雖然他們都曾聽聞過莫離種種了不得的戰績,只是耳聽爲虛,眼見爲實,他們一直都不曾將此人放在眼裡,只當是江湖以訛傳訛。
今日一見,只怕以此人的武功,動念之間,已然足以取他們性命!
難怪,難怪教主不讓我等動手,而是要親自見他!
衆人心中恍然,單憑這股劍意,整個日月神教上下,也只有他們的教主能對付的了!
如此武功……
這些桀驁不馴的魔教高手,看向莫離的目光不禁充滿了畏懼之色。
這是魔教之人的風格,畏威而不懷德。
只有比他們強,只有比他們狠,才能贏得他們的尊重。
“莫……莫少俠神功蓋世,是……是我等有眼無珠,還請放過……放過我等……”黃面尊者賈布艱難的說道。
他雖然功力稍微深厚一些,可是在莫離的劍意下,下場並不比其他人好。
莫離冷哼一聲,收回劍意。
那些魔教高手只覺得渾身陡然一鬆,那股致命的恐怖感全都煙消雲散,不禁心中大是鬆了一口氣。
他們心有慼慼的看着眼前那個氣質溫潤的年輕人,再也不敢出言挑釁。
賈布極是恭敬的道:“莫少俠請,教主正在文德殿候着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