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靈氣入體,舒服的莫離忍不住輕輕呻吟了一聲。
他體內的先天無極純陽真氣蠢蠢欲動,只是莫離牢記方纔水月的話,強行壓制,不敢讓真氣有絲毫異動。
他卻不知,其人背後的水月,卻是一臉驚喜之色,哪裡還有半分仙門修士的風範?
此子,竟然周身穴竅盡數打通!
水月感受着對方體內靈氣涌入的速度,強壓下心中的驚駭,鬆開手掌,伸手不僅朝着莫離手臂肩膀等地方摸去。
靈氣忽然停止涌入,莫離呆了一呆,回過神來,卻是發覺一隻手掌在自己身上捏來捏去。
他愣住了。
豈會……豈會如此?!
難道……難道她竟然有這種癖好……
莫離心頭惴惴不安,這水月大師,雖然生的月貌花容,不過,到底是數百歲的人物,她若是心有歹意,該當如何?
這般一想,莫離心頭更是悲哀,以對方的功力,若要用強,自己怕是不從也得從!
罷了,爲了仙路,忍一忍吧。
就在莫離爲了拜入青雲門暗下決心之際,那一隻在身上捏來捏去的手掌忽然抽離。
“你今年,是二十一歲吧?”他耳邊忽然傳來了水月的話。
莫離心中一驚,她怎麼知道的?
他回過頭來,只見得水月一臉凝重之色,全然不同於方纔收陸雪琪時的歡喜。
這種氛圍,無疑讓莫離很有壓力。
難道,出什麼變故了?
不可能,自己的資質,應該是不錯,至少比那無爭和尚強不知凡幾!
這般想着,他嘴上應道:“師太好眼力,弟子今年正合二十一歲。”
“看來,我這摸骨的本領,並沒有退步幾分。”
水月臉上忽然綻放笑顏,道:“好,好啊,二十一歲好啊,比祖師還小一歲,你穴竅全通,根骨上乘,是難得的修道奇才,今日遇見你,卻是我下山最大的收穫了!”
原來是摸骨!
聽了這一番話,莫離心頭大定,既然誇自己是修道奇才,那如何還能入不得青雲門?
“弟子拜見師父!”莫離打蛇隨棍上的跪下道。
“且慢,我做不得你的師父!”水月卻是側身避開,笑眯眯的道。
“這……這是爲何?”
莫離心中一慌,難不成資質好也不能入青雲門。
這也不是沒有先例,如葉凡,荒古聖體,卻是因爲時代的緣故,被各家棄如敝履。
那種廢柴崛起的路線,固然是一步一個腳印,極是逆天,然而,躺平的天才流不舒服嗎?
拜入青雲門,有一顆大樹可以依靠,難道不比莫離自己摸索來的強?
“你莫急,非是我不願,實是不可。”
望着莫離的樣子,水月大師美眸之中,笑意更濃,她道:“以你的資質,若不是我小竹峰不收男弟子,必然要將你收入門中,只是眼下,也不知道要便宜那一峰了。”
她心中盤算着帶着莫離回峰,得從那幾位峰主身上要些好寶貝來,莫離心中卻是一陣輕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卻是他忘了小竹峰上上下下俱是女弟子的事情了。
也是關心則亂,仙門在前,他心中不免患得患失。
雖說他有系統在手,不可能進入仙途無望,但是相比其他兩個正道大派,還有一衆魔門,自然是青雲門爲首選了。
況且,只有上青雲,方可跟着張小凡接觸碧瑤。
“只要青雲門願收弟子,便是讓弟子做雜役伙伕,弟子也心甘情願。”莫離有些激動的道。
“放心,雜役伙伕,也跑不了你的。”
水月大師搖頭笑道,卻是青雲門與尋常門派不同,一衆師兄弟,親如姐妹,初入門的弟子,修爲尚淺,修行之餘,便要承擔諸多雜務,峰上卻是並無凡人侍奉。
“小九兒,我再問你一次,你真不願隨我回青雲?”水月大師對着陸九再次問道。
她直到,此次分別,只怕便是天人永隔了。
陸九堅定的搖了搖頭,道:“水月姐姐,人各有志,小九這一生,只盼能將手中這些事做好,那便死而無憾了,至於修仙問道,長生逍遙,非是我的願望。”
他大半生都投入到北擊胡虜的事業上,此時距離成功,也不過一步之遙。
此時,他如何肯放棄自己的功業?
仙道雖好,卻終究要有人在這紅塵俗世中打滾的。
“也罷,也罷……”
水月的臉色不免有幾分傷感,她感嘆道:“人各有志,如此,我便也不強迫你了。”
“琪兒,去與你爹好好說會話,告個別,與我拿些筆墨紙硯過來。”
島上殘留的國師一衆手下,當即拿來了筆墨紙硯。
而陸雪琪年歲尚小,不明白其中爲何水月如此傷感,不過想到離開父親,她心中也有幾分難過。
父女二人一番敘話,莫離卻是靜靜打坐,治療着剛剛受的傷勢。
其他人也是安靜的等待,唯獨邪刀,一雙眸光閃爍不定,有不甘,有害怕,亦有幾分豁出去的躍躍欲試。
終於,一封書信寫就,水月大師將其封入信封中,手掐法訣,玉指一點,信封之上,當即浮現一個青光瑩瑩的太極圖。
“你持此信,上須彌山,尋天音寺一衆道友,他們見了此信,自會與你有個交代,至於成或不成,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水月大師吩咐道。
“是,多謝上仙!”
接過書信,無爭和尚雙掌都在顫抖,數十年修持的一顆佛心,此刻全無半點平靜,這一封信,便代表着他的命運,與原先截然不同的命運!
“小九兒。”
了卻諸事,水月大師又復對陸九道:“這枚玉佩你收着,若有危難,可提前捏碎。希望你能一展胸中抱負,有生之年,你我還能再見。”
她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其上靈氣盎然,青光不時涌現,顯然是施了法的。
陸九沒有客氣,收下玉佩,拱了拱手,道:“水月姐姐一路走好,琪兒若有不聽話的地方,還請多多擔待。”
“那是自然。”
水月大師笑着點了點頭,伸手一擡,背後仙劍立時出鞘,在空中驟然放大數倍!
眼見得他幾人要走,邪刀終是忍不住了!
他一步邁入,攔在了水月跟前,一下子跪了下去,道:“上仙,不知可否給弟子一個機會,讓弟子也試一試!”
成仙之機,誰不想要?
邪刀明白,錯過這一次,可能這一輩子都沒機會了,所以最後時刻,他拼了一切,也要來試一試!
武林稱雄,逍遙江湖,固然是他的追求,可這一切,和高高在上,俯瞰紅塵的仙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成仙,一定要成仙!
邪刀這種驕傲的人,一旦做出了決定,便是全力以赴!
他雙眸死死盯着水月,裡面寫滿了野心!
水月大師當然熟悉這種目光,她每次在紅塵中行走,都會有無數人這樣跪着求她,想要拜她爲師。
然而青雲門雖然弟子衆多,卻豈是那般輕易就能隨意收人入門的?
這種東西主要看緣分,資質是一方面,她的心思又是另一方面。
一位明顯是自己故舊仇敵之人,也想跟着她入青雲?
“讓開。”水月淡漠的道。
邪刀心中一冷,不過仍不放棄,哀求道:“大師……”
轟!
一股氣浪陡然襲來,卻是水月身上爆發出一陣青色靈光!
邪刀只覺得彷彿被一座大山砸中,整個人悶哼一聲,喉嚨一甜,被疾退而去,重重的摔在了遠處的地上,卻是直接被打成了重傷!
他心中一陣絕望,有心再站起身,可終究是沒有力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水月一行人上了仙劍,消失在了遠處的天際。
“不甘!”
“我不甘心!”
……
邪刀內心瘋狂吶喊,卻是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昏厥過去。
……
青雲,通天峰,玉清殿。
這一處大殿,巍峨高聳,壯觀至極,坐落於峰頂之上,不時有霞光蒸騰,仙鶴高鳴,極富仙家氣韻。
而大殿主座上,則是盤膝坐着一名穿着墨綠道袍的長鬚老道,雙眸緊閉,正在打坐。
忽然,他睜開雙眸,若有所思的朝着殿外看去,眸中青色光華閃動,赫然是兩個太極圖一般的形狀,只是很快便黯淡不見。
“掌門師兄!水月求見!”
外邊忽然傳來一陣極是尖銳的女子聲音,隱隱還可聽見有年輕弟子道:
“不可,師叔,掌門正在練功,不可打擾。”
“師叔小聲一些。”
……
那老道不禁搖頭一笑,道:“師妹,進來吧。”
聲音輕柔,然而卻越過了整個大殿廣闊空間,傳到了殿外廣場上,字字清朗明晰,宛如有人在身邊高語。
外邊的喧鬧聲很快便安靜了下去,不多時的功夫,大殿之內,便出現了三道人影。
領頭一人,月白道袍,風姿綽約,正是許久未見的水月,至於其餘兩人,一男一女,儀表不凡,但在青雲山上從未見過。
“參見掌門師兄!”
水月作了一揖。
莫離和陸雪琪見狀,紛紛有樣學樣的行禮。
“師妹何必多禮。”
老道虛虛擡手,笑道:“不過,你這火爆性子,可是要改一改了,好在貧道只是神遊天外,若是練功在關鍵時刻,豈不是會被你吵的走火入魔?”
“師兄何必誑我,你若閉關,必然在後山祠堂,此處哪能尋你?!”
水月撇了撇嘴,道:“況且,縱然你是走火入魔,聽着我要說的這件事,只怕也會開心的很!”
“哦?你要說何事?”
老道一雙溫潤眸光,在莫離和陸雪琪身上打量一眼,笑道:“怕不是要收這兩名弟子入山門吧,貧道瞧着這兩人資質卻是不錯。”
太極玄清道作爲青雲門鎮門功法,共分玉清、上清、太清三重境界,其中每一重又分九層小境界,而這老道,便是一位將太極玄清道修煉到太清境界的高人!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這二人資質不凡,那是兩塊未經雕琢的璞玉。
尤其是那男子,周身隱隱有一股和天地合一的出塵道韻,只怕又是一位修道奇才。
他心中不禁歡喜起來,作爲青雲門掌門,能看見如此良才美玉入青雲,當然是一件幸事。
“不錯,這兩個年輕人,一個叫莫離,一個叫陸雪琪,都是昔年曾救過師妹的凡人親朋。”
水月道:“雪琪我已做主收入門中,至於這位莫小哥,可惜了我小竹峰從不收男弟子。”
“所以師妹的意思,是讓他拜入哪一峰?”道玄真人問道。
對於這個性子火爆的水月師妹,他還是頗爲縱容的。
“這種事,豈容我擅專,還得看諸位首座的意思,還請師兄召集他們纔是。”
“如此,甚好。”
道玄輕撫長鬚,笑道:“若非老道已然不收徒多年,必然將這莫小哥,收入我長門之中。水月師妹,你若每回來,都帶着這般好的苗子,多打擾師兄幾次也無妨。”
修仙之道,資質極其重要,世間常有所謂天才悟道,即勝過百年修行一說。而青雲門人,對此更是深有體會。
當年青雲門窮途末路之時,只靠一個驚才絕豔的青葉祖師,雖年紀輕輕,但天資過人,參破前人古卷,修行遠勝於歷代先人。把一個小小青雲門,搞得生氣勃勃,興旺無比,到如今更是天下正道領袖。
“我早便說了,我這件事,你縱是走火入魔,也是開心的很。”水月道。
“青雲後繼有人,貧道走火入魔又何妨?”
道玄渾不在意,他輕輕拍掌,殿外頓時有兩名弟子涌入,隨着他的吩咐,那兩名弟子當即入了後院,沒兩息的功夫,便聽見了一道又一道的清脆玉磬聲遍傳整個青雲九峰。
玉磬響了整整九聲。
隨後,大殿中便陷入了安靜。
道玄和水月靜靜等待,莫離和陸雪琪卻不禁好奇的打量起道玄真人來。
這位青雲門掌門,實則是正派第一人,乃至天下第一人,修爲之深,當世不做第二人想!
其人一身墨綠道袍,修着一撮黑鬚,面容清癯,神色祥和,一雙眸子溫潤明亮,渾身上下滿是出塵仙氣,讓人極易生出親近之感來。
只可惜,日後卻因爲誅仙劍而墜入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