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拒絕
玉清大殿之內,一片安靜。
衆人都在等着蘇茹回來通傳的結果。
尤其是燕虹,這位焚香谷谷主嫡傳,腦海中已然想到了很多很多畫面。
她若留在,必然可以第一時間就見到那道心心念唸的身影,或許……
心底最深的慾念浮現,她的俏臉一時間一片緋紅,以至於,她低下了頭,都不敢仔細看周圍之人的面容。
但並沒有人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主位上的兩人,那是焚香谷谷主,是青雲門掌門,當代最強的兩位正道巨擎,哪怕,他們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靜靜的坐着聊天,可卻依然是所有人最矚目的焦點。
“真人,雲某多一句嘴,敢問,您是否已然破入了太清之境?”
雲易嵐看似隨意一問,實則一顆心已然提起。
他這等梟雄,一言一行,自有打算。
道玄真人的道行他看不透,只是憑着宗門過去典籍的記載,知曉青雲門太極玄清道有三個境界,上清境界便是當世一等一的高人,那太清境界更是近乎傳說一樣的存在。
他希望對方是太清境界。
倘若現在的道玄,都不是太清境界的高人,那青雲門這一門太極玄清道法訣,那是何等的恐怖,只怕整個青雲門的實力,他便要再度衡量了。
道玄真人只淡淡一笑,道:“雲施主何來此問,老道出家之人,只求得道登仙,逍遙自在,太清境也好,非太清境也罷,又有什麼區別?”
兩方如今關係緊張,道玄真人自然不會吃飽了撐的,泄露給對方自己的底細。
便如世人皆知青雲有誅仙神劍,可是青雲門又豈會無緣無故呈現誅仙劍之利給天下人看?
修道境界,本就是隱私,縱然是同門之中,也不會互相打聽,更何況雲易嵐?
見得對方沒有要說的意思,雲易嵐嘿嘿一笑,倒也不惱怒,這也是他預料之中,不過此行來最大的目的是奪回玄火鑑,此刻瞧着已然達成一半,其餘的自是好說。
“逍遙自在,雲某倒是想如真人一般閒雲野鶴,奈何瑣事纏身,根本分不開神。”
雲易嵐搖頭一笑,道:“三百年不見,這一面見過真人後,雲某壽元不多,想必便是訣別,只盼真人看在兩家過去的交情上,多多擔待照顧焚香谷一二。”
他話語裡有幾分淒涼,聽的在場衆人都是不勝唏噓。
雖然今日這位焚香谷谷主類似逼宮一般的做法,着實令人不喜,然而此刻望着他那蒼老的模樣,衆人心裡頭也不禁升起了幾分同情起來。
是呀,他壽元不久,怕是沒幾日好活了。
所有人都能看明白他的狀態,頭髮蒼白雜亂,面頰皺紋橫生,與凡間那些垂垂老朽何異,若非他領着大批焚香谷弟子前來拜訪,只是道左相逢的話,只怕誰也瞧不出來,這一位竟然會是堂堂仙門領袖。
道玄真人默然,他道:“雲施主言重了,貴派焚香玉冊博大精深,以雲施主的道行,我等日後自有無數相見之機。”
他總覺得這雲易嵐身上有幾分奇怪,或者說,不像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當年正魔大戰中,對方表現的修爲和城府,絕不該是眼下這般一副垂垂老矣的樣子。
“那便要承真人吉言了。”
雲易嵐忽然笑了起來,道:“此刻,雲某更期待那位蘇茹蘇師妹,帶回莫師侄閉死關的消息。”
道玄眸光情不自禁的便落在了一旁的女子身上,嘴角亦是泛起了一絲笑意。
離兒天資橫溢,氣運非凡,若是配了此女,非但能名正言順把持玄火鑑,更是令青雲門、焚香谷兩家盡棄前嫌,結秦晉之好,這在當下魔教一衆魔頭蠢蠢欲動的局勢下,是極爲重要的。
若不是考慮到魔教即將捲土重來,他不想此刻與焚香谷撕破臉皮,他又豈會容對方方纔逼宮之舉?!
“看,蘇茹師妹到了!”
忽然間,水月大師指着天際高喝,衆人都是擡頭看去,那裡兩道流光,一道青墨,一道赤紅,正穿雲破霧,急速而至。
見狀,衆人都是心頭奇怪,那青墨的是蘇茹的墨雪神劍,赤紅劍光又是何人?
難不成,是田不易那廝出關了?
是了,他赤焰仙劍猶如流火,是門中少有的九天神兵,那天際的赤紅劍光,靈力精純,鋒銳暗藏,隱隱還有幾分凌厲劍意,瞧着還勝過那青墨劍光不少,這等道行,大竹峰上下除了他還有何人?
朝陽峰首座商正樑冷哼一聲,道:“田不易這廝,道行愈發的精進了。”
田不易雖然道行高深,然而性子孤僻,自視甚高,與其餘六脈首座,關係算不上融洽,尤其是商正樑和天雲道長,他慣來便看不上眼。
想到此事關乎玄火鑑,關乎大竹峰那名天驕弟子,這位大竹峰首座破關而出,處理此事,似乎也是合乎正理,衆人心中便又覺得尋常了。
劍光落下,露出了一前一後兩道人影。
前者是一名宮裝美婦,玉顏清冷,氣質溫婉,不是剛纔離開的蘇茹又是何人?
但後者,卻非田不易,而是一名穿着青雲門制式衣袍的年輕弟子,瞧着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五官清秀,英氣灑然,肩上揹負一柄長劍,整個人隱有幾分出塵之氣。
他靜靜站在那裡,面上掛着一絲溫和笑意,正是數年前,那位讓一衆首座爭搶的天生道體莫離!
此子,此子竟然成長到了這個地步?!
一衆青雲首座乃至於各脈長老心頭都是大吃一驚,面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莫離顯露道行。
須知,之前莫離行事,只涉及到道玄、蕭逸才、水月大師和何道人、齊昊等寥寥數人,其餘首座長老,還是自那次後第一回見他,誰又能想到,不過短短五六年的歲月,其人道行精進如斯,甚至是隱隱壓過了蘇茹一頭?!
天生道體,這便是天生道體真正的修煉速度嗎?!
不約而同的,衆人腦海中便浮現出青雲門那位驚豔萬古的祖師青葉。
昔年,其人修煉速度,亦是這般快的不可思議!
只是,青葉祖師亦畫了十五年的功夫,方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而眼前這小子,似乎,入門不到六年的時間。
六年啊,便已然足夠讓一個人修煉到這樣的地步嗎?
一衆首座長老們心中極不是滋味,與之一比,他們的年紀彷彿活到了狗身上去了!
水月大師是個知情的,早見識過莫離的修煉速度,是以心中還能維持住平靜。
她道:“師妹,離兒,既然到了,還不上前來見過掌門與雲谷主?”
當下蘇茹和莫離分別上前見禮。
莫離拱手道:“弟子拜見掌門真人,見過雲谷主。”
道玄真人上上下下打量着莫離,眸中閃過一絲驚愕之色。
那雲易嵐卻是笑道:“莫師侄,數月不見,風采更勝往昔。”
莫離淡淡一笑,並未應話。
他本就看這廝不爽利,對方又是上門來找茬的,莫離豈會給他好臉色?
“離兒。”
道玄真人眉頭微皺,一臉肅容的道:“你破關而出,可是已然破境?!”
他原以爲是其餘各脈首座長老亦或是田不易突破了太清境界,不過此次瞧着莫離,雖然對方竭力收斂氣息,但以他的眼力,還是能察覺到對方身上那股極爲隱蔽的靈力波動。
那靈力之精純磅礴,饒是以他的修爲,都是不由得心生忌憚之意,他又如何能猜不出莫離順利破境了?
只是對方的年紀畢竟太小,道玄真人想信而不敢信,此刻纔有所一問。
莫離笑着點了點頭,道:“閉關兩月,偶有所得,昨日方纔破關。”
果然是……
道玄真人的臉色卻是不由得複雜了起來。
既有欣慰歡喜,亦有落寞苦澀。
他爲了到這個境界,花費了多少時間精力,甚至是,破境那種痛苦,近乎讓他道心崩潰。
可現在,一個入門不過五六年的年輕弟子,赫然也到了這個境界!
一代新人換舊人,長江後浪推前浪!
道玄真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諸多負面情緒,道:“本是沒想着耽擱你修行的,你既然破關而出,那當面問一問伱的意見再好不過。”
他看了眼雲易嵐,此刻這位老態龍鍾的焚香谷谷主,神情裡分明是有一絲緊張意味。
是啊,那到底是玄火鑑,焚香谷鎮穀神器,道玄真人自恃,若是面對誅仙劍的得失,他怕是比之對方還要不堪。
莫離道:“玄火鑑一事,掌門師伯您再是清楚不過,既是您讓弟子做主,那弟子斗膽,便予雲谷主一個答覆。”
雲易嵐的心隨着這句話提了起來,焚香谷衆人和一衆青雲門的人心也是提了起來!
這等足以影響到一個門派興衰的無上神器歸屬,此刻竟然由一名年輕弟子決定,若非親眼所見,誰又敢想象?
“這玄火鑑乃是我從狐族手裡所得,貴派又因此物,在我前去歸還路上設伏擊殺,是以,雲谷主想從我手中奪回此寶,那是想也別想!”莫離語氣堅決的道。
隨着的話音傳入衆人耳中,這玉清大殿,兩派高人匯聚的神聖所在,陡然安靜了下去,氣氛一瞬間變的極是壓抑起來!
不過兩派高人的反應卻是截然不同。
焚香谷那裡,衆人是驚愕慌亂,顯然沒想到莫離會將那件事揭開,並且如此果決的拒絕他們。
至於青雲門,自首座至長老,乃至於進入此處的年輕弟子們,各個都是義憤填膺。
好嗎,人家送還寶物的路上你設伏截殺,此刻竟然還好意思上門討要。
這是真當青雲門無人麼?!
水月大師愛憎分明,此刻怎麼隱忍,出聲喝道:“莫師侄,你這話是何意,還請說清楚!”
莫離還不及開口,那雲易嵐已然急聲道:“誤會,都是一場誤會,是非曲直,難道道玄真人會不瞭解?”
青雲門衆人的目光看向了道玄真人。
這位正邪兩道公認的天下第一人,此刻卻有些爲難。
他沒有料到,莫離會如此直接了當的拒絕,還說出了那一件事,難道,當真要與焚香谷撕破臉皮?
雖說他們青雲門佔理,可此事公開的話,毫無疑問,焚香谷那裡定然是下不來臺。
吃了這麼一個大虧,甚至是尊嚴掃地,他們所求的,無非便是玄火鑑罷了,如今這個目的也達不成,焚香谷難道還會與青雲門走動?
一想到那即將到來的正魔大戰,道玄真人便是一陣頭疼。
焚香谷地處南疆,一旦緊鎖門戶,魔教也未必會尋他們的麻煩,反而是他們青雲門,地處神州浩土腹心之地,又是天下第一大派,魔教勢必不會放過。
那時,失了焚香谷這麼一個有力的臂膀,門中只怕不知要增加多少損失。
思慮到此,道玄真人看向了莫離,道:“離兒,你近幾次出行,數次遇見魔教妖人,便沒有一些其他想法?”
衆人不明白,此時此刻提及魔教妖人做什麼,莫離卻是恍然,這是道玄真人的顧慮所在。
魔教四大派閥,養精蓄銳三百年,大舉席捲只在眼前,道玄真人是擔心青雲一派應付的吃力。
然而,便是將玄火鑑給雲易嵐,焚香谷便會幫手嗎?
答案是否定的。
原著裡,但凡涉及魔教,焚香谷都不曾出力,便是那獸神大劫,自南疆而起,焚香谷想的不是奮力抵抗,而是棄谷北上,保存實力,讓青雲門當擋箭牌。
這一座正道大派,只顧自己算計,蠅營狗苟,比之天音寺那些和尚尚且不如,最起碼,對抗魔教和獸神,天音寺身處安全之地,可是依舊舉寺來援!
而焚香谷內,爲了得到那天火奧秘,雲易嵐最後甚至下了血祭的念頭!
指望他們幫青雲,還不如指望老母豬上樹!
莫離正色道:“啓稟掌門師伯,不論魔教,亦或是其餘妖孽,只要師伯在,青雲七脈上下一心,縱是何等危機又渡不過去?”
“我青雲立派兩千年,何時依靠過旁人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