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獸妖
青雲青雲叛徒,一躍而成魔教教主,這是誰也不曾想到過的事情。
尤其這一件事,還發生在數月之間。
雖然這些時日,一直隱隱約約有所耳聞,然而今日看見齊昊被無數魔教妖人簇擁着,衆青雲弟子才徹底相信這不是謠言!
青雲叛徒,魔教教主!
這也真是隻有魔教的冥淵方能塑造的景象了。
“齊昊。”
田不易沉聲喝道:“想不到,你真的投靠了魔教。你當真是,枉費了蒼松百餘年來的教導……”
他語氣裡有幾分惋惜,然而更多的卻是怒意。
畢竟,堂堂龍首峰大師兄叛教而出,導致無數青雲弟子因爲正魔大戰而死在青雲山上,如今,罪魁禍首竟然佔據魔教教主的位置,活的十分瀟灑,你讓他心中如何能夠容忍?
齊昊哈哈一笑,道:“田不易,你可沒資格說本座,本座恩師,可不就是死在你們這些僞君子手裡?”
“本座一統聖教,爲他報仇又有什麼錯?”
殺師之仇,不共戴天!
在齊昊,他所作所爲的一切,都是因爲青雲門對於龍首峰不公正的待遇,是被迫無奈,然而在田不易看來,這只不過是對方自私自利尋找的藉口罷了。
蒼松是因爲暗中勾結魔教,殘害人命,煉製邪寶身死,這一點,青雲門高層心知肚明,只是爲避死者諱,加上維護青雲門的名聲,這纔沒有流傳出去,也不曾大肆牽連他座下弟子。
齊昊的背叛,只是因爲嫉妒。
他冷冷的看了對方一眼,道:“你若自廢道行,隨我回青雲請罪,或許,我還能求掌門真人饒你一命。”
“放肆!”
“大膽!”
“敢對教主無禮,殺了他!”
……
羣魔紛紛鼓譟開來,都是因田不易此話義憤填膺,堂堂魔教教主,難道還要求青雲門饒命嗎?!
“田不易!”
齊昊高呼一聲,瞬間將所有人的聲音盡數壓下,他面帶譏諷的笑道:“就憑你,也配讓我自廢道行?”
“今日是你徒弟莫離和獸神決鬥的時日,本座便饒你一命,你們走吧,來日,本座必上青雲山,取爾等性命!”
說到命字,他周身驟然閃過一道血色光華,這一剎那,青雲門和天音寺衆人都覺得自己彷彿陷入一片血紅色世界,整個天幕都變作了血紅色!
天是血紅的,山是血紅的,雲海上飄動的雲氣是血紅的,甚至連凜冽的山風吹過,彷彿也是血紅色的。濃濃的血腥氣從四面八方壓迫而來,其中充滿毀滅氣息的殺意,直讓他們渾身發顫!
便是已然修煉到太清境界的田不易,此時一顆澄明道心,在那股殺意的刺激下,亦隱隱有些不穩。
好在,這股氣勢並未持續多久,隨着齊昊心意一動,便消失無蹤。
龐大的壓力和眼前的血色世界褪去,衆人都是覺得如同從黃泉路上走了一遭,渾身上下全都被冷汗侵溼,心有餘悸之時,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這兩派的一衆高足,畏懼的看了齊昊一眼,卻是怎麼也想不通,數月前還是和他們道行相差無幾的齊昊,如今怎麼就能只用氣勢,便讓他們幾乎有身死之感。
“齊昊……”
田不易死死盯着底下那道被羣魔簇擁的身影,心中亦是震撼無比。
這齊昊,短短數月怎麼就道行高深如斯?
難怪他以青雲逆徒之身,竟然能夠凌駕四大派閥之上,成爲這羣兇戾弒殺的魔頭主人。
恍惚間,田不易彷彿看到了三百年前,那個在青雲山上神采飛揚的仇忘語,彼時,連天成子師伯都敗在他手下,若非請出誅仙劍,只怕三百年前青雲門便要滅絕了。
這齊昊的道行,只怕比前代魔教教主仇忘語來的更加厲害!
“師叔,田師叔……”
就在田不易沉思之際,耳邊卻傳來了蕭逸才的輕聲呼喚。
他定了定身,醒轉過來,道:“怎麼了?”
“師叔你且看。”
蕭逸才指了指周圍,原來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周圍的大地和天空上出現了許多人影,將他們和魔教圍住,指指點點,帶着幾分看好戲的模樣,卻是那些散修、世家以及正道其餘修士聞聽動靜全都匯聚了過來。
莫離決鬥獸神一事,轟傳天下,但凡與人接觸的修士,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決鬥當日,他們湊過來看個熱鬧,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眼下決鬥雖然尚未開始,青雲天音兩派和魔教便率先起了衝突,他們自然想看看兩家爭鬥。
“師叔你可有把握降服這齊昊?”蕭逸才小聲說道。
田不易皺了皺眉,輕輕搖了搖頭。
雖說未曾交手,又如何能知鹿死誰手,然而,那股氣勢着實讓田不易心中沒有底氣。
若是沒有齊昊,縱然底下這魔教魔頭無數,他也有信心仗劍殺個七進七出。
“如此,那咱們便先去一旁休息吧,咱們和天音寺諸位大師來的人數都不多,不可與魔教硬碰硬。”蕭逸才輕聲說道。
因爲勝負未知,加上忌憚獸神道行的緣故,來此的青雲門弟子,只有各脈出色俊傑,是想讓他們歷練歷練,增長見識,而之所以田不易帶隊,便是想着在莫離遭遇不測之際,讓田不易趁機救人。
此戰,還是當以剷除獸神爲緊。
田不易點了點頭,卻是看向齊昊,高喝道:“齊昊,你背叛青雲,投身魔教,如今又執迷不悟,實是罪不容赦,今日決戰之後,我青雲門必然窮盡舉派之力,上窮碧落下黃泉,亦要將你明正典刑,以告慰正魔大戰中以身殉道的英靈!”
“這餘下的時光,你且好自珍惜吧,咱們走!”
話畢,田不易隨即帶着青雲衆弟子和天音寺衆人朝着不遠處的山頭而去,尋找觀戰的落腳之地。
齊昊見田不易灰溜溜的離開,不禁搖頭一笑,道:“虛張聲勢。”
他哪裡看不出來田不易只是單純的不想落下面子,這纔在衆目睽睽下如此作態?
倘若對方真有實力,又如何會與他多言?
“教主,他們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侮辱聖教,侮辱您,就這般讓他們走了?”程無牙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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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多生事端。”
齊昊叮囑一句,隨後冷笑道:“來日方長,獸神一事有結果後,咱們再收拾這羣僞君子!”
程無牙自然不敢不尊奉齊昊的命令,自從修羅塔前,解封伏龍鼎封印後,原本便因冥淵一事,對於齊昊奉若神明的無數魔教弟子,更是心悅誠服。
他說不動手,自然誰也不敢動手。
程無牙低低應了一聲是,齊昊見他順從模樣,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然而正待他打算再說些什麼,鼓舞一番手下士氣之際,異變陡生!
遠處忽然傳來了修士的驚恐尖叫,聲音淒厲無比!
衆人都是大大吃了一驚,當下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得原本圍繞着他們準備看熱鬧的無數修士,此刻竟然都在駕馭法寶四處逃跑!
朗朗晴空之下,天際驟然響起一聲淒厲尖嘯,一隻巨大猛禽張開雙翅,一雙大眼中閃爍着血紅兇芒,從天上飛撲而下,那雙翅展開,赫然竟有數丈之長,羽毛上泛着一層冰冷的鋒銳光澤,委實可怖。
恐怖的罡風隨着這猛禽雙翅揮動,而瘋狂襲來,大地之上,掀起了漫天煙塵,連雲氣都被之席捲一空,無盡凶煞之氣自它周身散發而出,有大膽的修士打出法寶朝着這巨鳥襲去,只見得寶光一綻之際,那鳥兒雙翅一拍,赫然便將兩道法寶在空中拍的粉碎!
法寶主人當即受創,口吐鮮血,它卻從天而降,一聲尖嘯,巨大鋒利的鳥爪如惡魔之手一般,生生抓住了出手之人,隨即沖天而起,轉眼消失在天際。
焚香谷周圍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許久之後,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大聲驚叫:“獸神,是獸神要來了!……”
獸神,當世最兇戾氣焰最囂張的大妖魔,傳說中,他統御了整個南疆十萬大山的兇戾妖魔,而這猛禽膽敢出現在這附近,必然便是他即將駕臨焚香谷了!
他也確實來了。
那一隻猛禽只是一個開端,不過數息之後,低沉的嘶吼聲便從四面八方傳來。
焚香谷遺址外的平原之上,越來越多的南疆怪異猛獸出現聚集,不斷的有些怪獸向天長嘯怒吼。夾雜在獸羣之中還有數隻身形尤其巨大,遠遠超過了周圍普通猛獸的妖獸,正站在獸羣中轉首低吼,周圍的獸妖對它們似乎也特別的畏懼。
那是獸妖裡的妖王,是獸神的得力屬下。
隨着這些獸妖的現身,原本晴朗無比的夜空,也逐漸被烏雲覆蓋,那是滔天的煞氣和妖氣匯聚所至。
黑壓壓的烏雲越來越厚,將太陽徹底遮蓋,漸漸的在天際邊緣的雲層裡,有些許亮光閃過,片刻之後,有隆隆雷聲傳來。
妖魔匯聚,風雲色變!
天際閃電掠過,映出了一道矯健影子,正是剛剛抓走兩名修士的巨大鳥妖,憑藉着閃電餘光,衆人都看到那大鳥的爪子上抓着兩個人,而同時,遠近數百頭的獸妖都大聲咆哮起來,聲勢之盛,令人毛骨悚然。
大鳥在獸羣的上空盤旋一會,忽地雙爪一鬆,兩個人影如石頭一般落了下來,地面的獸妖吼聲瞬間高漲,片刻間至少有數十道猛獸身軀躍起撲去,在陰沉天光下,隱約望見幾點血跡,卻是那率先出手的兩名修士被這些兇戾妖魔活生生的分食了!
這一幕,直接讓許多修爲不如何強的修士覺得脊背發涼!
獸妖越聚攏越多,越聚攏越多,只眨眼的功夫,衆人所在之地,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赫然全都被這些兇戾妖獸所包圍!
滾滾煞氣,直嚇得許多修士肝膽俱驚,暗暗後悔來趟這潭渾水,好端端的看什麼決鬥,卻是陷入了死地。
那些獸妖可是不會關注它們的心情,它們不斷朝着衆修士靠近,不斷靠近,直至將所有修士都逼進了焚香谷遺址裡面,天空中盤旋的巨鳥尖嘯兩聲,所有獸妖頓時停下腳步,棲息在原地,再也沒有上前。
那巨鳥再度飛翔片刻,然後似發現什麼一樣,雙翅一振,便朝着遠處密密麻麻的獸羣深處飛去。
轟隆!轟隆!
雷霆之聲忽然炸響,天際竟然在此時,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風雨飄搖之際,天際雷電交加,巨鳥在風雨中的身影恍如浮萍飄蕩,終於,它再度發出一聲尖嘯,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在黑壓壓的一片一片怪異猛獸之中,在天際閃電光亮之下,赫然出現了一個身着華麗絲綢衣衫的少年,他站在一頭巨大妖獸之上,手中拿着酒壺酒杯,正自斟自飲。
在那少年身旁的,則是一隻相貌兇惡,卻隱隱有些睏倦的惡獸趴在妖獸之上,正是兇獸饕餮!
巨鳥落下,饕餮也只不過眼睛微微睜開了一下,看了一眼,又閉上了。
周圍的獸羣發出不安的嘶吼,巨鳥落到地上,口中呱呱叫了兩聲,巨大雙翅一揮,登時將原來地方的十幾只獸妖扇了出去,剎那間獸妖的驚吼怒叫聲此起彼伏,不過卻沒有見哪一隻獸妖敢上來挑戰的。
巨鳥樣子倨傲的掃了左右一樣,似乎對這些獸妖不屑一顧,隨即轉過頭來,面對那個少年,態度卻又變得特別恭謹。
對着那個絲綢少年,巨鳥低聲鳴叫了一陣,那少年似乎聽的懂鳥語,緩緩點頭。
“還沒到嗎?”
少年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了,你讓大夥看好那些人族,不許他們走脫一個,待得我殺了那不自量力的所謂正道高人,再將他們盡數屠盡!”
巨鳥高聲鳴叫一聲,便如同點頭,隨後伸出雙翅,在漫天雨水,身影一下子便竄入了高空飛到了烏雲之上!
它發出極爲嘹亮尖銳的鳴叫,這叫聲所有的獸妖都清晰可聞,這一刻,那些本來懶洋洋的棲息的獸妖,忽然有不少體型極大的靠近了焚香谷幾個出入的關隘處,渾身散發着難以靠近的凶煞氣息。
雨越來越大了,然而卻沒有一滴能靠近少年方圓一丈。
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從來沒有停頓過,只有偶爾出神,怔怔望着遠方片刻,然後默然低頭,又再度喝酒。只是無論喝了多少烈酒,他的臉上從來沒有絲毫酒意。
終於,那壺酒喝完了,在風雨之中酒壺輕輕滑落在地,落在滿是泥漿的地上。
那少年慢慢站起,周圍的獸妖一陣聳動,顯露出極其畏懼的神色。
只是那少年眼中,這無數猛獸似乎都如無物一般,沒有絲毫放在心上。他的眼中,此刻只默默望着真北方的天際,黑雲沉沉,風雨蕭蕭。
饕餮低低叫了一聲,在他身邊站了起來。
那少年嘴角閃過一絲笑意,轉過身輕輕拍着饕餮腦袋,道:“他來了,你準備好了麼,饕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