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
隨着那大手的消失，天際的裂縫迅速收攏，帶着原本縈繞在大竹峰上的無數鬼魂，在一個呼吸的功夫，便盡數消失的無影無蹤。
若非，天際那護宗大陣還在不斷的散發着淡淡光芒證明着剛纔的場景確實發生過，只怕，衆人都會以爲那是一場夢，一場，超出了他們想象邊界的夢。
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如此恐怖的氣息，那一隻大手，究竟是何等樣的存在？！
一衆青雲高人，難以接受自己看到的場景，這着實有些震撼他們的道心。
與那大手散發的威嚴氣息相比，他們青雲門引以爲傲的誅仙劍陣，又算得了什麼？
“田師弟，到底發生了什麼？”
道玄真人壓下心中的懼意，臉色凝重的問道。
方纔那種氣息，只消一絲一縷，便足以讓整個青雲門覆滅，這等強橫的存在，只怕便是傳說中的神魔了，青雲門無論如何卻是得罪不起的。
田不易卻是想到了更多，與道玄不同，他是親身經歷過焚香谷那場通天徹地的鬥法的！
彼時，冥淵中那一尊自稱波旬的魔王，何等恐怖，舉手投足間便欲毀天滅地，只透過伏龍鼎投射過來的一縷力量，就能化身血海，讓無數修士絕望！
可是這種存在，與方纔他們感受到的這小院的氣息相比，依舊是不值一提！
“我也不知道，不過，咱們進去看看，就應該知道了。”田不易說道。
這是張小凡的院子，此中變化，必然是與他有干係。
“小凡可別出什麼事！”
蘇茹想到張小凡那點道行，身處羣鬼環伺之間，又引發了那等恐怖的氣息，心頭不禁擔心不已，當即快步上前，推開了那房間的大門。
田不易和道玄真人警惕的看向房間內，內裡卻並不異狀，只有張小凡呆呆愣愣的站在牀邊，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
“小凡，你沒事吧！”
蘇茹上前，關切的打量着自家的小徒弟，見其氣息正常，不似有異的模樣，這才放下了懸着的心。
張小凡擡頭望見自家師孃，卻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方纔的場景，着實嚇壞了張小凡，他距離那一縷氣息是如此之近！
更別提鬼魂漫天飛舞，那種如同身處幽冥鬼蜮的場景，他絕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他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懼，行禮道：“弟子見過師孃。”
屋外的道玄和田不易見他行禮，情知當是沒什麼問題，田不易道：“小凡，到底是怎麼了，鬧出這等動靜？”
張小凡回過頭，見得田不易和道玄也在，忙是朝着二人拱手。
道玄真人道：“好了，莫要講這些禮數了，快說說吧。”
須知道，剛纔那大手當真落下，整個青雲門怕不是當即覆滅！
這讓道玄真人等青雲高層，如何能夠不對這一切的根源產生疑問？
“是……”
張小凡遲疑了一下，想到碧瑤服下丹藥後的表現，還是道：“丹藥，是丹藥。”
“丹藥？”
三人都是面面相覷，顯然，丹藥能造成這般大的動靜，超出了他們的常識和理解。
“不錯，是丹藥，是凝魄丹！”
張小凡肯定的道：“我給碧瑤服下了凝魄丹後，那凝魄丹藥力發作，自無盡幽冥中攝來這般多的鬼魂，方纔有這種動靜。”
凝魄丹？
三人聽這名字，都有些傻眼，卻是自修行以來，從未聽過這等丹藥。
“你仔細說一說。”田不易沉聲說道。
張小凡點了點頭，道：“這凝魄丹，乃是可以凝聚魂魄的奇丹，弟子將其喂碧瑤吃下，是想要爲其召集魂魄，隨後，那凝魄丹便發揮了作用，引來萬千陰魂，至於說那種恐怖的氣息和那天際伸出來的手掌，弟子也不知道情況。”
他沒有提莫離，卻是擔心牽扯到碧瑤的事，再連累這位好心好意的七師兄。
連始作俑者張小凡都說不知道，這三位青雲長輩心中那種不安全感更加強烈。
今日出來一隻黑手，誰能保證明日不會再出來點什麼，那種氣息，那隻大手，對於青雲門而言，實是不可抵禦的存在。
就在這三人將信將疑之際，張小凡忽然‘咦’了一聲，訝然的道：“動了，她的手指動了！”
蘇茹下意識的看向躺在牀上的碧瑤，只見那隻纖纖玉手，當真是動了！
她驚道：“真的動了！”
田不易和道玄真人定睛看去，心中都是一驚，何止是手指動了，這碧瑤渾身上下生機勃勃，睫毛顫動，眼見得就欲甦醒過來！
他二人心中驚駭至極，須知，當日碧瑤施展厲血毒咒，可是正魔兩道無數弟子親眼所見！
癡情咒，以自身精血和魂魄爲引，一旦用出，魂飛魄散，萬劫不復！
可是，這碧瑤竟然有復活的趨勢，你讓他們如何能不吃驚？！
“碧瑤！”
張小凡輕聲呼喚，聲音裡滿是柔情。
躺在牀上的那名美麗少女，在道玄三人的注視下，竟然真的不可思議的睜開了雙眸，眼神迷茫的望向周圍。
她醒了，施展厲血毒咒魂飛魄散的碧瑤，真的醒了！
“這裡……”
她一臉迷茫的道：“這裡是哪裡？”
“是青雲山！”
張小凡興奮的道：“碧瑤，這裡是青雲山！”
他一副要撲過去的模樣，蘇茹卻是一把將其攔住，道：“小凡，莫要靠近，她未必便是碧瑤！”
不是碧瑤？
張小凡疑惑的看向了田不易，田不易臉色凝重道：“方纔無數厲鬼魂魄，這女子未必便是碧瑤，說不得便是被什麼厲害妖鬼佔據了肉身，你萬不可被其迷惑！”
此時，少女似恢復了心神，她看着眼前的數人，黛眉微皺，道：“你們是，張小凡，田不易，這裡是青雲門，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還認得我？”
張小凡雖然被攔住不能靠近，但仍是激動的問道：“你是碧瑤嗎？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
“我記得似乎是在流波山上，我和父親他們準備抓夔牛……”
碧瑤一副回憶的模樣，道：“正魔大戰，我們佔了優勢，不，是莫離和田不易衝了出來，殺的我們倉皇逃竄，連爹爹都要喪命了！”
“對了，是我施展了癡情咒，想要救爹爹！”
“爹爹……爹爹呢？！”
她聳然一驚，道：“爹爹在哪裡，我怎麼會在青雲山？”
此時的碧瑤，已然想起了全部的事情經過，她施展了癡情咒，救下了萬人往，可是，施展癡情咒，下場分明便是魂飛魄散，她怎麼會活下來？！
一連串的疑問縈繞着她，碧瑤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在場幾人聽得眼前的綠裙少女歷數流波山一役的種種場景，都是不由得大吃一驚，道玄真人忍不住問道：“田師弟，她說的可是當時的情況？！”
“是。”
田不易點了點頭，表情凝重的道：“只怕，這女子當真便是碧瑤復生，只是，天地之間當真有這種奇藥，魂飛魄散之人也可救活？！”
“自是有這種藥的。”
房間內忽然又響起了一道清朗的聲音來，衆人回頭一看，只見得一名身材枯瘦的年輕人面帶微笑的站在院子裡，不是莫離又是何人？
“你受了傷，怎麼不好好在住處休息，還到了這裡？”蘇茹看似嗔怪實則關心的道。
莫離哈哈一笑，道：“這般大的動靜，都驚動了掌門師伯，弟子豈能坐的住。”
“離兒，聽你的意思，似乎這丹藥你知道情況的？”道玄真人問道。
“弟子略知一二，不過區區小事，驚動舉派上下，卻是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莫離擡手指向外邊，那裡其餘六脈之人正急匆匆的趕來，打頭的已然出現在了院子外邊了。
道玄真人點頭，明白莫離是不想太多青雲門人知曉這一件事。
這也是應有之義，畢竟牽扯到碧瑤，身份特殊，知道的弟子越多，便越麻煩。
當下，他朗聲道：“衆弟子聽令，此處無事，速速各自回峰，不得有誤！”
那聲音響徹雲霄，卻是讓七峰上下每一名青雲弟子都清清楚楚的聽見了。
道玄數百年掌教之尊，威望隆重，他一聲令下，縱然些許青雲長老心中有疑惑，卻也無人敢不遵命，稍稍猶豫後，便是各自折返回峰，哪怕是已然靠近小院的一些長老乃至首座。
望着漫天劍光各自回返，道玄真人道：“好了，離兒，你現在可以說說了。”
衆人都是好奇的看向莫離，這一枚丹藥着實太過神異，若非親眼所見，他們誰都不敢相信世間有如此神藥！
便是身處敵對門派的碧瑤，也是極爲好奇的看向莫離，她也想知道詳情。
莫離笑道：“這一枚丹藥非是此界修士煉製，而是來自……”
他指了指上方。
衆人臉色一變，田不易皺眉道：“離兒，你的意思是，這丹藥的主人，乃是一尊如同那冥淵血海魔神般的存在？！”
莫離卻搖了搖頭，道：“那位波旬魔王，在這位存在面前，也算不得什麼。”
凝魄丹的出處很清楚，三十三重天上的兜率宮！
這一處，可是傳說中的聖人所居之地！
血海波旬，固然是一位了不起的大神通者，然而，在兜率宮這三個字面前，只怕也要低眉折腰。
“比那血海魔神還要厲害的存在……”
田不易喃喃自語，眸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可是思及方纔所見的那一幕，那一縷氣息，宛如浩瀚宇宙，連那制服億萬鬼魂的恐怖大手在其面前都黯然失色，可見那氣息主人的厲害，只怕真的是一位難以想象的存在！
其餘幾人也是心中震撼不已，那血海魔神已然是極厲害的人物，一縷力量都讓莫離這等天縱之才險些隕落，可是，竟然是比那血海魔神更恐怖的人物！
“難道，這世上當真有神魔？”
道玄真人問道：“那爲何我輩修士苦苦修行，連長生都不可得？”
雖然正魔兩道，潛心修行，掌握靈力，足以上天下海，宛如仙神，可是他們誰也沒將仙神一說放在心中。
他們從未見過真正的神魔，也從未見過有人得到長生！
哪怕是強如獸神這等近乎不死不滅的存在，力量也依然逃不過世界的限制，難敵誅仙劍陣。
亦難怪道玄真人有此一問……
事實上，這是在場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長生到底能不能達到！
莫離肯定的點了點頭，道：“弟子不敢妄言，天地之間有神魔，而且，正魔兩道諸多道法，都與傳說中的神魔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那天帝寶庫，應當便是另外一位近乎無敵的神魔存在所留下的寶藏。”
“甚至是，咱們青雲山上那一柄誅仙劍，也與神魔有千絲萬縷的干係！”
天帝寶庫關乎妖皇，而誅仙劍，則是隱隱約約與一位道人有干係。
衆人都是沉默不語，顯然在消化莫離所說的話，而莫離之所以說這些，則是想要告訴衆人更廣闊的的世界。
如今誅仙世界內，大患盡數被除，只剩下青雲門一家獨大，哪怕是天音寺在其面前，也不值一提，這種情況下，毫無疑問很容易滋生衆弟子的驕縱之心，這實非莫離本意。
而有神魔的存在，卻是能激發青雲門人的修道熱情，也能避免青雲門人的驕縱之心，在神魔面前，衆人的這點道行又能算得了什麼？！
有莫離所開闢的前路，只要田不易等人潛心修煉，未嘗沒有證得元嬰，乃至踏上更高修煉道路的希望。
莫離自己，亦是想着日後能有機會，在諸天萬界中與這些師長們相聚。
沉默良久，道玄真人沉聲問道：“這般說來，此界當真有神魔曾經降臨過，那我等能靠自身，修煉到那樣的境界麼？”
“哈哈哈哈……道玄師伯這是哪裡的話，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改命，我輩修士，連天都不懼，又何懼小小的神魔？”莫離笑道。
“離兒說得對！”
田不易正色道：“我輩修士，豈可失了精勇猛進之心！”
衆人都是不禁點頭，眸中閃過一絲希冀之色，那是對於前路的希冀！
“那這位碧瑤姑娘當如何處置？”蘇茹忽然問道。
這一下，頓時將衆人對於神魔，對於未來道途的憧憬拉回到了現實當中。
碧瑤，倒還真是個棘手的問題。
她是鬼王的女兒，和青雲門是血仇。
可是，如今魔教衰微，鬼王宗存不存在還是兩說，而碧瑤本身也並未做過什麼惡事。
殺之，難免有些太過，可留着，影響卻也不太好……
這般想着，道玄真人看向田不易，道：“田師弟，這是大竹峰，人也是你大竹峰弟子救回來的，你且說說吧。”
……
ps：友友們元宵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