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
被他這一連串的質問逼得連連後退，照美冥無話可說。
那幾雙渴望的目光一直殘留在她的心底，等待着她的迴應。
她清楚地知道，一旦被拒絕，她肯定會動用武力搶奪，將香瓜分給那些可憐的流民。
見她心中動搖，七霜繼續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不僅救不了他們，反而會害死他們！”
“怎麼可能？”
照美冥吃驚地看着夜色中模糊的少年，驚叫道：“香瓜可以暫時填飽他們的肚子，讓他們不至於被餓死，怎麼會害了他們？”
“因爲，他們會被我殺掉！”七霜語氣森然地回道。
聽到這話，照美冥陡然一驚，難以置信道：“不，不，不！你爲什麼要對他們出手？他們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那只是現在，因爲有我倆的存在，他們沒敢出格罷了！”
七霜冷笑不已，反問道：“你該不會以爲，他們真的只是一羣普通的流民吧？”
“難道不是麼？他們中還有一部分孩子呢！”少女驚疑不定地說道。
那羣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傢伙，怎麼看也只是一羣毫無威脅的乞丐。
她實在看不出，那羣人還有其他什麼特殊的地方。
七霜意味深長地說道：“倘若真是一羣普通的流民，他們爲什麼在白天的時候沒來，反而是特意挑了這麼一個適合偷襲的時間過來‘乞討’？”
見少女不吱聲，他繼續道：“因爲，他們從一開始就做好了強搶的打算！”
“只不過，因爲碰上我們，這纔不得不打消了計劃！”
“若非我倆的出現，憑藉商隊的幾名護衛，根本擋不住他們，那十車貨物，還不知道能剩下多少！”
“他們就是一羣隨時能化身強盜的流民！”
在這一刻，他爲那羣流民打了上了強盜的標籤。
“可是，他們這不是還沒有實施搶劫麼？你不能那樣對他們！”照美冥仍極力辯解道。
“只需要我說服老闆，施捨一點點香瓜出去，他們就會立刻離去！”她又補充了一句。
“天真！”
七霜嘆了一口氣，又道：“你有沒有想過，在你的‘幫助’下，他們輕而易舉地從商隊裡獲得了果腹的食物，他們還願意離開麼？”
“再退一步講，即便他們真的離開，將你大發善心的事蹟傳揚出去，勢必又引得其他流民陸陸續續上門乞討，你給還是不給？”
“我……”少女又被問住了。
她一開始並沒有想太多，只想着趕緊幫助眼前的可憐人，沒想過後面將會發生什麼。
而眼下七霜描述的情形，無疑戳中了她的要害。
“商隊的貨物終究是有限的！”
七霜搖了搖頭，繼續道：“倘若他們一直尾隨，想要借你的關係繼續向商隊乞討，亦或是引來了其他流民乞討，商隊的貨物很快就會被消耗一空。”
“爲了保證委託人的利益，我必然會大開殺戒。”
察覺到他話語中露出的森森殺意，照美冥當即嚇得倒退兩步。
“怎麼會……”
她仍舊不太願意相信七霜所推測的一切，但卻又無力反駁。
護送商隊的行程這纔剛剛開始，後面還有好幾天的時間。
毫無疑問，這絕對不會是她碰上的第一波流民。
倘若，依着她的善心施捨，只怕還沒到霧隱村，車隊的貨物就施捨得差不多了。
見她情緒低落，七霜繼續道：“你只看到了他們的可憐，可是你卻看不到商隊的可憐。”
“因爲你的任性，他們很有可能喪失許多貨物，造成難以估量的損失。”
“他們也有家人需要供養，這些護衛也需要他們支付報酬，維持生計。”
“失了這些貨物，他們拿什麼供養家人，這些護衛的報酬又從哪裡支出？”
“施捨流民，固然滿足了你一時的善意，但卻會傷害商隊裡這些本分的無辜者。”
“你太自私了！”
聽到這話，照美冥捂住心口，痛苦地問道：“難道，面對那羣的可憐人，我們就應該視若無睹嗎？”
“醒醒吧！”
七霜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無奈道：“你我都只是凡人，不是神靈！沒有拯救一切的力量！”
“我們所能拯救的，只能是我們力所能及！”
“可是……”照美冥仍舊不太想放棄。
因爲每當她想放棄的時候，心底總會浮現出那幾雙渴望的年輕目光。
那幾個可憐的孩童，正等待她的救援。
“即便你今天救了他們幾個又能怎樣？”
七霜搖搖頭，繼續道：“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罷了！”
“他們填飽了今天，還是沒有明天，照樣是一羣無家可歸的流民，依舊過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而且，因爲這幾年的戰爭與內亂，整個水之國動盪不安，失去家園流浪的人，數不勝數。”
“我們今天碰到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丁點兒。”
“對於整個水之國的流民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或者連杯水車薪都談不上。”
“若不徹底改變整個水之國的局勢，像他們這樣的情況，只會源源不斷的產生，根本得不到改善。”
“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只能是毫無意義！”
“所以，請你不要再任性了！”
聽了他的話，照美冥痛苦地說道：“改變水之國的局勢談何容易，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在這之前，又有多少可憐的流民會倒在水之國的土地之上。”
七霜繼續勸慰道：“我說過了，我們不是神靈，我們沒有全能的力量！我們救不了所有人，我們只能拯救力所能及！”
“倘若能以當下的犧牲，換來日後的長治久安，那又有何妨？”
少年那幽幽的聲音落入耳朵，徹底擊碎了照美冥心中那幾雙渴望的目光。
她畢竟不是什麼都不明白的傻姑娘，自然明白到底該如何取捨。
“隨你吧！這件事，我不想管了！”
撂下一句之後，少女無力地擺了擺手，失落地轉身走向營地。
七霜的話與眼前的局勢，讓她受到了莫大的衝擊。
她想要改變這樣糜爛的局勢，杜絕今日看到的這種情形，讓大家過上安定的生活。
但當她認真審視整個水之國的局勢時，卻發現整個水之國存在的問題，遠遠不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