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猜測浮現心頭。
看青衣老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黃沙感覺這個傢伙肯定知道什麼“勁爆”的消息。
但這些消息,是與我有關嗎?
唯獨這一點,黃沙不敢確定。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青衣老農沒有說謊。
此刻,青衣老農的腳下瀰漫出一片星雲狀的域場。
這處域場中,每一顆明亮的星辰,都代表着一個人物。
這其中,有鎮守“九字真言”的元敬閣等人,有璃及其率領的妖族部衆,有黃沙、蛤蟆、賀修甲,以及其他身處蠻荒的生靈。
甚至,連蠻荒地底涌現的“災厄”也含括在內。
但是沒有代表暗影之王、蒼白之主,和青衣老農他自己的星辰。
青衣老農面色凝重,目光留意着璃代表的妖族勢力。
這股巨大勢力中,分出了七位光芒奪目的“陰陽境”大妖,如同一柄尖刀,插向狄壺洞府的核心傳承區。
同樣的,大離王朝也派出了七位驚豔絕倫的“陰陽境”修士。
陰陽協調,剛柔並濟。
當世修行之法,以力證道。
靈力蛻變爲法力,法力蛻變爲真元,真元蛻變爲元罡,環環相扣,打下堅實根基,目的只有一個——“熬煉肉身”。
當肉身熬煉至極致,便可以陽神反哺陰神,調和陰陽。
等到陰陽並濟,就是諸法“歸一”之時。
諸法歸一,鐫刻成丹。
金丹歷劫,長生之始!
……
七位陰陽境修士在“九字真言”的掩護下,潛入洞府的丹藥區,其意也是劍指臨近的核心傳承區。
青衣老農對此洞若觀火。
看清兩方人馬的動向後,他一邊捋着鬍子,一邊分出兩道青煙,自嘲道:“人老,不中用了。大離王朝看不上我,連你‘璃’也看不上我了。唉,七星連珠,遮蔽天機。這點小動作,瞞得住洞府死板的禁制,你們就覺得高枕無憂了?難道,老朽連死板的禁制都不如?真是令人傷心。咱也不說拜碼頭了,來到咱的後花園,起碼的招呼總該打一聲吧?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咱老手無情了……”
說完,兩道青煙化爲老農的模樣,扛起鋤頭,懶洋洋地打着呵欠,向左向右,一個跨步,各自出現在兩組七人小隊的面前。
鋤頭落地,墳穴成型。
老農一如既往,帶來了死亡的宣言。
“葉元華、白立人、上官龍象、王天河、孫桓、林覺空、羅衆,我是你們的掘墓人。”
聞言,七位人族陰陽境修士毫無畏懼,列陣踏罡,喚出黃金巨龍,卷向青衣老農。
老農衣衫獵獵,鎮定自若。
等到巨大的黃金巨龍的龍爪探下時,他才從袖中懶懶伸出手,朝着龍爪輕輕一拍。
頓時,黃金巨龍倒飛着出去,瞬息千里,化爲無數金色光點消散。
洞府的山水花草,也隨之毀傷無數。
七子同心,又喚出一柄銀光利劍。
此劍如針似芒,旋轉半周,水平懸空,劍鋒奪目,帶着凌厲無匹的切割之意,遙遙鎖定住青衣老農。
青衣老農皺眉慍怒:“真當老朽可欺不成!老朽可從未說過,不主動出手!”
說完,老農眼中迸射出一道鋒芒。
這道鋒芒還未出現,就已消散。
在它消散之前,更早破碎的是七子協力使出的銀光利劍。
這等手段,就像是因果中的“果報”!
有因必有果。
若一件事是必然發生的,那麼在它發生之後,再補充發生的原因,也不無不可。
銀光利劍的破碎是必然的。
老農只是補充了令其破碎的手段。
電光火石之間,形勢山河傾覆。
七子當機立斷,同時祭出“平安無事符”。
而後,恢弘的能量盪漾開來,連遠在他處的黃沙,都不禁回頭,朝着此處的方向,回望了一眼。
難以名狀的氣機當空落下,裹住大離王朝的陰陽七子,將一層又一層的晦暗氣息從他們身上剝離出去。
老農見狀,沉默了片刻。
接下來,他就注視着陰陽七子緩緩升空,在難以名狀的氣機的攜裹下,破開一重又一重的空間,遁入更深邃的空間中。
陰陽七子消失,老農也隨之消失。
平安無事符,佑人平安,從未出錯。
這是大離王朝統治萬民的本錢之一。
深邃空間內。
一方方蒲團沐浴在溫和光華下。
在光芒的籠罩中,有着爲數衆多的生靈。
這些生靈,都是在使用過“平安無事符”後,才傳送至此。
陰陽七子也不例外。
光芒亮起,照耀出七座蒲團。
陰陽七子,就在光芒的牽引下,落在蒲團之上。
“青衣老頭也太恐怖了。”
七子中的一位開口說道:“我感覺,若是平安無事符晚激活半息,咱們就沒命了。”
另一位聞言後,發出嘆息:“真是鬼門關走了一遭。果然,大離王朝的功勳不好掙。這次試探,足夠咱們封爲男爵了。現在想想,這點風險也是值得的。”
幾人正說着,旁邊一位女性修士突然開口,問道:“幾位前輩,無意打擾。妾身也是大離王朝人士,請問,還得多久,方能從這裡出去?我用了平安無事符後,就一直困在此處,不見天日。”
“哦,你也是大離王朝人士。”七子中的一位審視着這個女性修士,道:“此處空間,名爲‘平安地’。你若真是大離王朝人士的話,那麼半年後,在王朝繳納‘平安金’後,就能和我等一同離開。看你的境界……你之前,莫非在蠻荒歷練?”
聞言,女子面帶喜色,道:“正如前輩所言。妾身公輸靜芙,不久前正在蠻荒歷練。不知蠻荒現在……”
“噓。”七子中的一位急忙出聲打斷:“此地魚龍混雜。蠻荒之事,不宜外傳。”
公輸靜芙不禁面露悻悻然,致歉道:“是妾身唐突了。”
“無妨。”那位陰陽境修士擺手道:“雖說事情也瞞不了多久,但能瞞……”
正說着,七位陰陽境修士齊齊色變。
“我們這是怎麼了?”
七位修士互相看向彼此,只見每個人都是血肉分離的狀態。
他們的身軀,像是被碾碎成了無數塊,稍稍一動,便有骨頭、皮毛、血肉飄動離體。
此時的仙人洞府中,青衣老農挖掘的七個墳穴內,也靜靜躺着這七個人的屍體。
似生非生,似死非死。
所謂生死,早已註定。
半年後的一日,當七位陰陽境修士離開平安地時,皆以詭異的方式的灰飛煙滅。
而仙人洞府中,他們七人的墓地,也於那一刻封土立碑。
此時的核心傳承區。
七位陰陽境大妖,看到青衣老農的那一刻,齊齊露出安寧祥和的笑容。
不等青衣老農開口,陰陽境大妖便齊齊唱唸:“青煙尊者,向死而生。以吾血軀,奉爲犧牲。”
說完之後,七位陰陽境大妖同時自刎,血灑大地。
見狀,被稱爲“青煙尊者”的老農冷哼一聲,揮手震飛七位大妖的屍身。
“既入池塘,便是陌路。紫璃天女,少來這一套。在我的後花園,施什麼肥料,還輪不到你說了算!”
同一時刻,大陳國師“璃”的衣袍爆鼓,素手握住一道索命的青煙。
“我都說了,他是一個倔老頭。”
“紫璃天女”頭也不回,對身後的諸多強者說道:“青煙尊者並非狄壺洞府的守護者,他只是和狄壺意氣相投,故而答應狄壺,爲其守墓,直至墓碑碎裂。在墓碑碎裂前,你我都別想進去。否則,塘中魚兒,面對垂釣人的手段,只有坐着等死。他不跳入池塘,便永遠立於不敗之地。而能傷到他的人,又不願出手。對此,我也沒有辦法。”
雲煙茫茫處,黃沙獨自走着。
穿過草原,越過樹林,他的腳步在一座大山處停下。
山高入雲,不見其峰。
山之寬,亦不見其南北。
此情此狀,黃沙只得御風而起。
攀至半空,黃沙看到一箇中年男性修士。
此人的修爲在元罡境上下,周身覆蓋着一層薄薄的護體罡氣。
而黃沙則相反,“和光同塵”之下,看起來樸實無華。
和鋒芒畢露相反的樸實無華,恰恰成了他絕佳的庇護色。
看不清虛實,摸不着深淺,這樣的人,沒有誰願意貿然與之爲敵。
見到黃沙後,中年男人打量了數眼,緩緩捋着半黑半白的山羊鬍,開口道:“前方道友,請問你是否懂得弈棋之道?”
“略知一二。”
黃沙順着中年男人的目光看去,能看到的只有腳下的山:“不知道友所言何意……”
中年男人坦言道:“此事也算不得多大的隱秘,即便我不說,用不了多久,道友也能發現。且看——”
中年男人指着山峰:“狄壺洞府中,處處設置着雲煙障。這些雲煙障四四方方,將洞府各地隔成了一塊塊的小方格。這些方格,有的是平平無奇的草原,有的在中央處生着湖泊,還有的在中央處生着大山。但凡山湖處,皆有藏寶,只是價值高低不同罷了。貧道猜想,這也是仙人狄壺遺留的手段之一。其目的就是爲了讓我們發現隱藏在山與湖之間的秘密。”
聽到這裡,黃沙也被勾起了興趣。
和中年男人不同,他倒是沒走遍過幾處“方格”。
“還請道友細說。”黃沙請教道。
中年男人露出苦思之色,緩緩道:“貧道猜想,這些山、湖皆是棋子。雲煙障隔開的方格地,其實都是落子的棋盤。只是我等修爲有限,不能一窺棋局全貌。否則,應是能夠在棋子走勢中,窺得一二玄機。”
說到這裡,中年男人遙遙施禮,說道:“貧道於化吉,不知道友是否願意結伴同行,在這仙人洞府中,互爲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