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孫夫人,劉備其實內心是非常戒備的。
別看她現在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但劉備發現她絕不是個蠢人。
她在努力適應目前這個身份,並且藉助這個優勢,想要爲江東做些什麼。
尤其身邊帶了一個百多個女侍衛,個個皆是執刀守衛在她身邊。
劉備每次進入她的房間,內心也會時常會感到冷颼颼的。
實在是杯子一摔的戲碼太過於深入人心。
現在她的侍衛,又做出了什麼出格的事情?
諸葛亮頓了頓,拱手說道:
“主公,孫夫人麾下的侍衛因爲有孫夫人寵信,在公安多有不尊法度之事,影響甚是不好。”
除了百餘名女侍衛,還有不少孫權後續派過來的護衛。
大多數人都是仗着江東強盛,甚至孫夫人打小就被嬌慣壞了,連帶着她的那些侍衛也大多無視法度。
或許就是覺得他們依靠江東,可以在主公這裡享受特權。
做些他們在江東絕不敢做的事情,在公安這裡做起來,一點負擔都沒有。
劉備摸着鬍鬚道;“且先按下,事後定要向百姓賠償。”
“主公,小錯若是不及時解決,將來會釀成大錯。”
徐庶拱手建議,此事絕不能姑息。
劉備摸着鬍鬚瞥了徐庶一眼,些許小錯不值得說。
可小錯積累成大錯,才能更好的抓住把柄,治她們一治。
“主公,爲了避免此事經常發生,還是要派人管理內事。”諸葛亮建議了一下。
劉備:“孔明覺得何人可以擔任?”
“子龍莊重,可以管理,可是江夏郡處於前線,子龍不好輕動。
莫不如待到荊楚講武堂開學之後,讓定國來幾日,可以立威。”
“如此安排深得我心。”
劉備點點頭,前線長阪坡時便是子龍與定國一同護衛家眷。
如今子龍在前方,不好回來,莫不如就讓定國管上一管。
孫乾與法正此時急忙走了進來,拱手道:“主公、玄德公。”
“公佑與孝直緣何急匆匆,方纔不是在飲喜酒?”
“孫夫人的侍衛與結親的士卒發生了衝突。”
“什麼?”
劉備一下子就坐不住了,此事若是處理不好,今日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元直,此事你前去處理,萬萬不可姑息。”
劉備直接就點了人,讓他趕緊去平息事件。
徐庶拱手退下,江東護衛跋扈,必須嚴懲。
“玄德公,江東區區護衛就能跋扈至此?”法正一臉的不可想象。
“孝直,尚香驕橫跋扈,導致其麾下也多這般,我今後定會嚴懲。”
法正聞言,酒醒了大半,對於孫夫人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
如今劉玄德他處境尷尬,儘管在赤壁之戰是屬於大勝一方,但剛剛佔據荊州。
爲了換取半個南郡,冒險親自前往江東迎親,這才達到目的。
如今劉玄德北畏曹操之強盛,東忌憚孫權的虎視,近則畏懼孫夫人生變於肘腋之間。
說是嚴懲,也不過是呵斥一番,並不會起到什麼太大的作用。
“玄德公!”法正正了正神色,挺直身體,拱手道:“可有大志?”
“孝直,備自是要匡扶漢室,消滅曹賊爲己任。”
“我觀玄德公以目前的實力,無法完成匡扶漢室,消滅曹賊之重任。”
劉備也不曾惱怒,只是禮賢下士般的認真請教道:“還望孝直教我,如何才能!”
法正也沒客氣,直言道:“益州乃天府之國,劉璋懦弱多疑,不能用人,恐不能久守,遲早被曹操所攻破。
若是玄德公當真胸有大志,想要匡扶漢室,自然要佔據益州。
如此橫跨荊益二州,方可有一力與曹操抗衡,否則憑藉一州之地,遲早被曹賊包圍覆滅。”
劉備在衣袖裡攥了攥拳頭,可依舊沒鬆口:“孝直不是劉季玉派來與我聯盟的嗎?
如何說出這種話來?”
諸葛亮也鬆了一口氣,他生怕主公當即應下。
法正此人實底未漏,己方也不好公然對益州說想要的話,否則早有準備,如何能行?
“玄德公不信我?”法正當即躬身道:“某願奉玄德公爲主,絕無二心,方纔所言皆是心中肺腑之言。”
法正的這番表態,是着實讓在場的三人大爲驚訝。
他可是劉璋派來結盟的使者啊,怎麼就成了“帶投之人”?
這種事怎麼會不讓人起疑心是劉璋,或者指使法正來的人,所作出的試探?
諸葛亮還在遲疑,就算法正在益州不受待見,可劉璋派他前來聯盟,定是對他有了信任。
否則這種事出使的大事,怎麼會輪得上一個不受待見的官吏呢?
劉備卻是走了上去,扶起法正,開口道:
“既然孝直是真心待我,那我還有什麼可以隱瞞的。
某雖與劉季玉乃是同宗,但心中卻是想要拿下益州,作爲壯大自身的資本,繼而匡扶漢室。”
法正攥了攥拳頭,自己所料果然不錯,劉玄德乃是胸有大志之人,絕非守成之輩。
“劉璋懦弱多疑,不能把控益州,連漢中張魯都不能攻破,乃是胸無大志之人。”
法正又是拱手道:“主公若是想要拿下益州,張鬆、孟達皆是我的好友,願爲主公內應,助主公早日拿下益州。
許多益州有志之士都在日夜盼望着能有雄主的到來。”
劉備自然是驚喜連連,沒想到法正如此直接,雙方當即把酒言歡。
可就在這個時候,江東之主孫權卻是派人送來了信件。
劉備打來竹簡一瞧,原來是孫權來信,說的就是一件事,想要聯合己方,一同攻打益州,事後兩家平分。
孫權直接派出周瑜加孫瑜的陣營率領大軍前往益州,希望劉備能爲先鋒。
江東如今再想要攻打益州,就必須要向劉備借道了,得到荊州的支持。
否則孫權也擔心周瑜等人的後路被斷,那可就成了死軍,必敗無疑。
孫權用來說服劉備的理由是劉璋不武,不能守住益州。
赤壁之戰前劉璋就派人投降了曹操,假使曹操佔據益州,那荊州便危險了。
現在我們兩家先取劉璋,後取張魯。
聽聞馬騰與玄德同受衣帶詔,可以西涼結盟,到時候一統吳楚,即使有十個曹操來,也不用在怕。
以後就是我等齊心合力進攻中原,匡扶漢室罷了罷了之類的。
孫權的這封信分析的很到位,不打益州,咱們以後都得死。
打了益州,咱們都能活。
所以,妹夫,這活咱們就一起合夥幹了吧!
“此事,何解?”
劉備當即召集麾下衆多從事,讓衆人仔細看看。
對於法正爲使的這件事,劉備並沒有大張旗鼓的讓衆人全都知道。
旁人以爲法正也是因爲主公的求賢令而新來投奔的,而且很受待見,出奇的主公是並沒有向大家介紹他。
諸葛亮在想着如何拒絕孫權?
可是有孫夫人在這,法正的身份是否會被泄露給孫權。
所以孫權纔會派人前來故意試探的?
三兄弟社團的衆人對於周瑜上表孫權,想要打益州的安排一無所知。
除了關平,誰能想到,周瑜的傷勢都那樣了,還想着領兵親自出戰,不遠千里去攻打益州。
加上正巧益州的使者法正的到來,這就更是人心裡有些懷疑,是否走漏了風聲。
徐庶摸着鬍鬚看衆人沒言語,也在打着腹稿,這件事一定不能答應。
劉備是想要自己獨佔益州,與江東平分益州,是他一點都不希望能夠見到的。
換取半個南郡,就已經付出不小的代價了。
就算真的與江東平分益州,對於自己也是不利的。
這與孔明爲自己所做出的的戰略規劃,有着嚴重的衝突。
更何況昨日法正還與自己交流了益州的大小事情。
此時主薄殷觀拱手道:“主公,莫不如先佯裝答應。”
“哦,孔休請直言。”
劉備看着一旁的殷觀道,他是宜城人,是雲長父子在宜城放糧的時候投奔的。
但法正的到來他是不知道的。
“我們如果充當江東奪取益州的先鋒,進不能克益州,退必爲江東所敗,趁機吞掉荊州,則大事去已。”
衆人對於江東想要吞併荊州的事情是非常懷疑的,否則也不會把主公扣押在江東數月。
萬一江東是個藉口,想要假道滅虢呢?
周瑜一直在養病,可是攻打益州,道路難行,周瑜他的身體能行嗎?
那個時間裡,衆人都在懷疑江東是要搞事情,幸虧主公以有一子,才讓衆人安心,繼續在荊州穩定局面。
“主公不妨先口頭答應孫權贊同一同攻打益州,可是我等剛剛佔據荊州。
民生凋零,士卒勞苦,不便在興師動衆。
江東必定不敢貿然經過我荊州,而獨自攻打益州。
甚至主公可以悄悄派人去益州,與劉璋言,江東要攻打益州,被主公拒絕。
似這般策略,能讓我們在劉璋與江東那裡兩頭取巧。”
劉備摸着鬍鬚,仔細思索殷觀所言的話。
他不知道法正的到來,所以纔會說出這般計策。
但如此一想,確實有道理。
江東也不會知曉劉璋派遣法正來與自己結盟,與曹操斷絕了關係。
大家深入交流之下,劉備知道這些事情都是法正好友張鬆一手促成的。
“主公,此法甚妙。”諸葛亮直接贊同了殷觀的觀點。
劉備也是點點頭。
本來諸葛亮就是要按照隆中時提出策略的計劃,奪取益州,並且防止曹孫二家對益州的覬覦。
現在江東想要攻取益州,不敢是真的,還是在試探,都要想法子阻止。
“主公,既然如此。”徐庶摸着鬍鬚:“那我們口頭上答應贊同孫權,行動上以防曹爲名義,做出阻止孫權攻打益州的部署。”
“元直可直言。”
“主公可讓雲長將軍從襄陽送來急報,就說南陽曹軍恐會南下,希望主公做出戒備。
然後差遣翼德將軍駐守秭歸,把住入蜀道路,孔明守衛南郡。
我過江,帶人守衛江陵,主公坐鎮公安,作爲支援雲長的一條兵線。”
至於曹軍是不是虛晃一槍,誰清楚呢?
反正這種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防備曹軍總歸是說的過去的。
就算曹軍沒有動靜,那就是雲長派出去的哨騎打探消息失誤,導致了雲長判斷失誤,那又又何妨?
總之就是要阻止孫權要攻打益州!
“好,就依計行事,孔明代我寫一封回信。”
“喏。”
劉備今日召開會議後,感到很滿意。
不僅很好解決了江東突然要攻打益州的事情,又發現了殷觀是個真有本事的人才。
“主公,某還有一事要言。”殷觀拱了拱手之後又說道:“去歲南郡征戰不休。
少將軍關定國爲了阻止曹軍順利北歸,大肆破壞江陵到南郡的道路,又掘河堤水淹曹軍。
我等雖可用船往襄陽運糧等等,可是對於百姓而言,路途難行。
希望主公能徵發勞役,修補一二,日後也好水陸並進。”
作爲宜城人,他知道以前從襄陽到江陵的這段道路修的不錯,但遭到了戰亂的毀壞。
最終的是還有一點,萬一以後江東突襲荊州,封鎖了水路。
前方將士因爲道路難行,無法及時回援公安等地,是殷觀的深層意思。
這也是江東孫權讓劉備爲先鋒攻打益州,殷觀所能延展到的意思。
不管有沒有,多一條路,總歸是好的。
劉備點點頭,播種粳稻剛剛過去不久,百姓還在料理田地。
修路不合時宜。
“主公,此時修路並不妥當。”
諸葛亮直言道:“荊州立夏後,時唱降雨,部分郡縣宜種黍禾,百姓無法抽身,還需在延期修路。”
“孔休與孔明之言並無道理。”劉備跪坐在一旁,思考了一會道:
“修路之事需要提前準備,需要待到明年。”
“喏。”衆人這才鬨然應下。
劉備想了想,開口道:“孫權若是放棄攻打益州,此事孔休當爲首功,便拜爲別駕從事。”
別駕從事乃是州刺史的佐官,地位較高,一州只設立一人,出巡時不與刺史同車,別乘一車,故稱別駕。
主薄,各級主官下都設有主薄,重要性不可同日而語。
衆人都知道,殷觀獻出的此計,是真的入了主公的眼了。
“臣拜謝!”殷觀沒想到賞賜會來的如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