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都是我的功勞
青州,玉山郡。
月華如水。
在靜謐的長街上,身着短褂的大漢醉醺醺的打了個飽嗝。
他晃了晃腦袋,突然感覺脊背有些發涼。
恍惚間朝天上看去。
只見十餘丈高的空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柄懸停的長劍,宛如鷹隼般漠然注視着自己。
下一刻,比月華還要濃郁的劍光傾瀉而下。
噗嗤——
大漢的身軀瞬間被肢解開來,肉塊啪嗒落地,化作龐大的絨毛肢體,猙獰獸首瞪大眼睛,其間充斥着濃濃的茫然。
血漿止不住的蔓延開來,將青石方磚染成暗紅色。
長劍調轉方向,朝着青州城掠去。
越過城池,飛進鎮魔司衙門,最後落在了一處靜謐院落的石桌上,乾淨的劍身上不帶半點血漬。
姜元化睜開眼眸,略帶幾分疲倦。
陰神可以做到離開肉身,飄遊四方,但一座城一座城的巡視過去,實在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白子明將早已準備好的補神茶湯遞上去:“師父請用茶。”
“也就你還算有點孝心,別的那幾個……”
姜元化接過茶盞,神情淡然的潤了潤嗓子。
白子明咳嗽一聲:“師姐他們已經回來了。”
“別的那幾個裡,秋瀾還是懂事的。”姜元化放下茶盞,朝着院外看去。
總共才一個多月時間,怎麼這就回來了。
即便世子有問題,大概也是不敢在他母妃面前表現出來的。
秋瀾的性子冷淡,很少會與人動怒。
這樣的兩個人相處起來,必然是客客氣氣,出不了什麼問題,落在濟王妃眼裡,估計還覺得是年輕人之間循序漸進,情況有所好轉。
等她心裡覺得安穩,應該不會吝嗇於替青州請來一尊玄光洞的混元宗師。
到時候解決了嘯月妖王,也就不必再去理會這彎酸的老孃們。
“去請你師姐過來,我有事要問她。”
念及此處,姜元化輕輕頷首。
白子明正想邁步去請人,卻見一襲墨衫緩步走了進來。
“怎麼樣了?”姜元化面露笑意。
姜秋瀾靜靜注視着師父:“我得罪了濟王妃,她讓我向你帶句話。”
此言一出,姜元化臉上的笑意略微凝固,但還是耐着性子道:“什麼話?”
“她說,等伱被嘯月妖王斬去陰神的時候,一定一定要記得,都是我的功勞。”
姜秋瀾說完,便準備轉身離開。
聽着這平靜的語氣,白子明下意識移開目光,朝旁邊退了兩步。
不愧是師姐,這種話從她口中說出來,竟是沒有絲毫違和感。
姜元化收起了笑容,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這位徒弟走遠,直到對方的身形隱沒在夜幕之中。
他重新看向桌上的長劍。
一雙眼眸中如古井無波。
“師父,你不是想對師姐動手吧?”白子明突然感覺有些緊張。
卻見師父瞥了自己一眼,就像在看白癡。
姜元化揉揉眉心,沒有再叫回姜秋瀾的意思,光憑那句話就可以知道,從王妃那裡求援的路已經徹底斷絕。 至於其中發生了什麼,也就不再重要,這徒弟只是過來通知自己一聲罷了。
耳畔莫名迴盪起陳乾坤的提醒。
衆叛親離啊……
他感慨的放下手掌,沉默許久後才道:“你遊師兄曾經替我向秋瀾解釋過,我只是傳那金絲獼猴武學,贈它寶刀,讓它出去遊歷修行,並沒有害它的意思。”
“所以是師姐誤會了?”白子明輕聲道。
“沒有誤會。”姜元化看向遠處樹下襬放整齊的酒缸,淡淡道:“我一眼就能看出來它要去做什麼,我就是刻意想讓它去送死,而且從未後悔。”
聞言,白子明不再說話。
既然不後悔,那又何必再提起來。
“我還在潭州做偏將的時候,曾見過一次州城失守的模樣,我不希望再看見第二次。”
“爲此,我什麼都不會在乎。”
姜元化伸手取過寶劍,吐出一口濁氣,眼中重新涌現寒光。
先前心間生出的一絲悔意,在轉瞬間便被抹掉。
真不在乎嗎……白子明悄悄翻了個白眼,顯然,相比起沒能求回援助,師姐輕描淡寫將那句話說出來的模樣,更讓師父心緒動搖。
以至於要找人訴說出來,才能緩解心裡的抑鬱。
可姜師姐作爲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弟子,哪怕現在已經表現的足夠驚豔,仍舊得不到師父的信任。
這樣的相處方式,又怎麼可能享受到正常的師徒關係。
“阿芊回去了嗎?”姜元化重新恢復了平靜。
“嗯,嘯月妖王的位置已經送回來了。”白子明取出一封文冊翻開。
只見師父略微掃了一眼,隨即又是閉上雙眸,整個人重新化作雕塑一般,寶劍再次掠過長空!
漫長年月的對峙,已經成了這尊武仙和妖王間的日常。
這一次恐怕又是幾個月的靜坐。
……
鎮魔司一處偏院內。
沈儀靜坐在牀沿,沉入內視,神情間多出幾分疑惑。
只見在氣海之中,不知何時多出許多淡淡的白芒,而且數量還不少的樣子。
吞天內丹迅速將其吸收進去,看上去就像一枚玉丸中佈滿了白霧。
這是什麼東西?
只聽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他重新睜開眼:“請進。”
姜秋瀾推門而入,沒有提起總兵的事情,她知道對方不會有什麼興趣,更不會在意總兵的想法。
“我要回玉山郡了。”
她在桌旁坐下,曾經獨來獨往慣了,但今日卻突然想起來要和對方道別:“如果有什麼問題……”
“我想知道什麼氣息會主動朝我涌來。”
沈儀確定這不是任何妖魔武學的效果,所以也沒有隱瞞,徑直問了出來。
聞言,姜秋瀾略微一怔:“香火願力……可你只是暫代大將,應該不會有這種情況。”
她想了想才道:“難道你在青州立廟了?”
自從朝廷設立了鎮魔司,就不存在妖魔大張旗鼓立廟的事情,即使有,最多也是因爲情況特殊,侷限在很小的一個範圍內。
“……”沈儀搖搖頭,他哪有那個閒工夫,把自己做成雕像擺在廟宇裡,光是想想就尷尬到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