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顧家包下了的客棧,一間被臨時清空當做議事廳的房間裡,一名穿着墨綠色綢緞長袍的中年男子,很是憤怒的拍着桌子道:
“我不同意!!”
“修誠兄,此事你我兩家已經商議好,豈能說不同意就不同意啊。”
面對着男子的憤怒,坐在男子對面的顧承業倒是十分平靜,笑呵呵的說着。
陶遠陶修誠,這位現任的陶家家主依舊怒氣衝衝,指着顧承業的鼻子道:
“商議好?是!你我兩家已經商議好!可當初我們商議的是什麼!讓丹安城顧傢俬生子入贅我陶家,然後陶家藉助顧家的力量在丹安城站穩腳跟,可現在呢!
“丹安城顧家已經沒了!你讓我陶家怎麼借勢!怎麼借勢!!”
“這不是還有我們寧州顧家嗎。”
“呵,你寧州顧家,能爲了一個分家的私生子,就來幫我陶修誠在丹安城發展?這種鬼話你說出去看看有沒有人能信!”
陶遠怒不可遏的說道。
他是寧州陶家的庶出,現任寧州陶家的家主的弟弟,原本在寧州城他還算有些人脈和勢力,但因前段時間的家族爭鬥,陶遠失去了在寧州城的權利。
迫不得已,陶遠只能選擇外出建立分家,地址就選在了比較靠近寧州中心的丹安城,並跟顧家提前商議好,讓當地顧家進行一些幫襯。
想要讓顧家幫忙,自然就要跟顧家建立更加緊密的聯繫,而正好丹安城顧家有一個私生子,雖然只是私生子,可多少也是顧家的人,陶家的勢力不比顧家,現在陶遠又是虎落平陽,只要能夠得到顧家的幫助,犧牲自己的女兒求一個上門女婿又能算得了什麼。
可陶遠千算萬算沒想到顧家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滅門了!
顧家被滅門,屬於丹安城顧家的資產,要被寧州主家回收一大半,剩下的還要被遠在京城書院的那個丹安城顧家嫡子繼承,給私生子顧塵留下來的東西連一個銅板都沒有!
勢力藉助不到,資產分毫不剩,現在顧家還想讓私生子入贅他們陶家分家?
呸!天底下哪裡來的那麼好的事情!
“修誠啊,你也要理解我顧家的難處啊,雖然只是一個私生子,可悔婚這種事情若是傳出去,對你我兩家來說也不好看,對令媛的名聲更是……”
“少給我扯這些沒用的!”
不等顧承業繼續往下說,陶遠便大手一揮道:
“現在我也不需要你顧家幫什麼忙,把這婚約的事情推了,就當這婚約不存在!這丹安城,我陶遠自有辦法站穩腳跟!”
“陶兄先別這麼激動,有什麼事情咱們慢慢說嘛。”
“如今我與你們沒什麼好說的!”
“唉…陶兄!”
顧承業還要再勸,忽然房門被人敲響,義子顧謙君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義父,顧塵帶到。”
顧承業嘴角微揚,對依然憤怒的陶遠說道:
“瞧,我那侄兒來了,陶兄不如先見見我那侄兒如何?”
說完也不等陶遠說話,便對門外的顧謙君道:“進來吧。”
話音落下,房門被人打開,腰間別着佩劍的顧謙君,帶着看上去弱不禁風,臉上還帶着些許惶恐的顧塵走了進來。
當兩人一進房間,陶遠的目光便落在了顧塵的身上,他上下打量一番,嘴裡忽然發出冷笑道:
“呵,這就是你口中那個可稱人中龍鳳的侄兒?”
…人中龍鳳?
聽到這個詞後,
不僅是顧謙君愣了一下,就連顧塵也愣了半天。
自己什麼樣自己是最清楚的,放在前世顧塵也只是考了個三流的野雞大學而已,最後還沒等找工作呢就跑這個世界來了。
放在這個世界,顧塵更是什麼都不是,沒有習過文,沒有練過武,文不成武不就的又哪裡稱得上是人中龍鳳。
這個顧承業爲了推銷自己,吹牛連草稿都不打一下的嗎?
顧塵不知道該怎麼說話,當然也不用他說話,顧承業就回答了陶遠的話語道:
“陶兄,看人不能看表面,你知道想要在這天下立足,想要獲得成功,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嗎?”
“什麼?”
陶遠雖然生氣,但聽到顧承業問話,還是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顧承業呵呵笑道:“對於常人而言,想要成功做成某一件事,可能需要天賦、天資、背景、以及…銀兩,但對於某些人而言,想要立足於天下間,想要獲得成功只需要一樣東西。
“那就是運氣。”
顧承業說到這裡,指向顧塵道:“而他,我就覺得很有運氣。”
“一派胡言!”
聽完顧承業的這番話,陶遠一甩袖子表示了十足的不屑,他只當這是顧承業爲了想讓顧塵入贅陶家,所胡說八道的瞎話。
可顧承業卻似乎是真的認爲這樣一般,笑呵呵的指着顧塵道:
“陶兄,你可要知道,我這侄兒出身不行,他是妓子之子,本應生長在煙花巷柳之地,以他的姿色容貌,未來或許還會成爲一個兔兒爺,好一點,算是個頭牌,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但是現在,他卻幸運的留在了顧家,成了顧家的私生子。”
跟以後要成爲兔兒爺的經歷比起來,在顧家雖然待遇不好,卻也算得上是大家族,至少在身份地位上,要比兔兒爺強了十數倍不止。
顧承業繼續道:“而如今丹安城顧家被滅了滿門,偏偏只有他一人倖存下來,只有他還活着,陶兄你說,這難道不是一種幸運嗎?”
“呵呵,如果他真的幸運,那顧家就不應該被滅門,不然就算他是私生子,入贅我陶家後,我也必然會以禮相待。”
陶遠冷笑一聲不以爲意。
陶家雖然也是寧州的大家族,但和顧家比還是有所不如,哪怕面對分家的顧家,陶遠也必須恭敬對待,就算是私生子,若是真的入贅了陶家,陶遠也絕不會做出欺凌之事。
所以若顧塵真的幸運,顧家不應該被滅門,至少不應該在現在被滅門。
“此言差矣。”顧承業忽然說道:“陶兄有所不知,若此時此刻丹安城顧家仍在,我這可憐的小侄兒,你恐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
此言一出,顧塵的目光微微閃動,就連陶遠也是瞪大眼睛頗爲驚疑的看着顧承業。
顧承業卻沒再繼續說下去,他端起了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微笑着道:
“所以啊陶兄,此事你還是再回去想想吧,畢竟對於陶兄你而言,似乎已經沒有其他的退路了。”
陶遠的面色陰晴不定,他再次看了幾眼顧塵,接着站起身來一言不發的離開房間。
等到客人離開,顧承業才放下茶杯沒什麼表情的顧塵,笑着問道:
“怎麼?你似乎很奇怪我剛剛爲什麼那麼說?”
“……”
顧塵沒有立即回答,他現在有些懷疑這個顧承業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麼,猶豫了片刻,顧塵才反問道:
“…四叔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
“哪句?”
“就是…若顧家還在,就再也見不到我了的那句話……”
顧塵戰戰兢兢的詢問,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害怕被責罵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