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猴臉在李旭身上嗅來聞去,半晌,這潑猴又冷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個宅心仁厚、一心向佛的居士,不成想……”
“不成想怎的,你說清楚!”
“不成想,你身上這肉味可是能迎風傳十里!”
李旭心裡鬆了口氣,表面上卻憤然叫道:“你血口噴人!”
“呔,還在嘴硬,你敢說沒吃過人?”
“你,你……我對天發誓,從未吃過人,要是撒謊,天雷壓頂,魂飛魄散!”
這猴子一愣,見李旭的神色不似作僞,遂問:“那你這肉味、血腥氣是怎麼來的?”
“你這潑猴好不講道理,我不吃肉,難道餓死不成?”
“那……那你也是殺生,有何資格教訓我!”
孫悟空的氣勢大減,此消彼長,李旭的氣勢就大盛,“照你這道理,那老虎就該餓死,那獅子就該去吃草,那灰太狼就不該去抓喜……咳咳,總之,天生萬物,照你這說法,豈不是亂了套!”
“我今日不過殺了幾個強盜……”
“那強盜可能危及你的性命?”
“笑話,自是不能!”
“那強盜你可有本事生擒?”
“……俺老孫不耐煩費那等功夫!”
“瞧,不耐煩,這就是你我的差別!我吃肉,是了生存,你殺生,全憑自己喜好,如何一樣,如何等同?”
孫悟空語塞,受不住李旭的眼睛瞪視,一扭頭,強撐道:“哼,好一副伶牙俐齒……”
“怎的,我說的可是不對?”
“俺老孫不稀罕跟一個黃口小兒較真,站好了,且跟我去找個熟人放散、放散……”
“喂,你這猴子,要帶我去哪……哇呀呀,救……”
快,太快了,不能用風馳電逝來形容,那簡直就是瞬移,還是不間斷的。
撲面而來的阻力就像是一堵永遠也穿不透的銅牆鐵壁,李旭運功竭力相抗,一秒鐘都沒堅持到,就被吹的東倒西歪,一句話沒喊完,就不得不緊閉口鼻,直到一個鐵鉗似的胳膊將他夾在腋下,一個暢快的笑聲爲他排開所有的阻力,“你這妖精,嘴上的功夫深,手下的功夫卻弱的可以,怎麼不叫了?再跟俺老孫歪纏,就將你扔下去,讓你摔個粉身碎骨……”
“你,你……”
“怎的,可是怕了?”
“哼!”
猴子見李旭害怕又強撐的模樣,又是一陣得意的大笑,笑聲未落,目的地已經到了,遂降下速度壓低雲朵,出現在一片茫茫的海面上。
接下來應該是東海龍宮的劇情了,只是出了點小小的意外,被這猴子臨時抓了包,跟了過來。
好在已經逐漸摸清了他的脾性,幾番應對,表面上沒有幾句好言語,卻大大的拉近了和他之間的距離。
只是唐僧那邊……
觀音應該快出現了吧,緊箍圈、緊箍咒應該很快就要上演。
可惜了,這猴子……
本來自由自在、天生天養的一隻造化精靈,灑脫、不羈,天生藐視權威,又能保持基本的是非善惡觀念,在跳脫和暴躁的的性格背後,也不乏赤子之心的光輝閃爍……
齊天大聖變成了鬥戰勝佛,真是……可惜啊可惜!
胡思亂想的功夫,孫悟空已經夾着他跳下筋斗雲,腳下的海面自動分開,露出一條直通海底的通道,這通道看似漫長曲折,一步跨過卻已經到了盡頭。
只見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出現在兩人身前,宮殿的大門洞開,禮樂響起,大量的宮娥提着宮燈婀娜而來,一個爽朗的笑聲激盪,“大聖遠道而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只見一個龍頭人身,一身明黃色蟒袍,頭戴冕旒的高大身影,帶着大羣的水族文武將兵,趕出來迎接。
孫悟空將李旭放下,對他得意的一擠眼,然後挺胸凹肚,大大咧咧的道:“老龍王不用多禮,好久不見,俺老孫今日來討杯水酒吃!”
“大聖客氣,裡面請,裡面請!”
李旭跟個透明人一般,跟在一路東張西望、嘻嘻哈哈的潑猴身後,沒有人在意他,他也樂意不受人關注,反正這猴子最後還是要被龍王借張良故事和自身前途勸說回去,到時候跟他回去便是。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孤單一人的唐僧遇到一個老婦,老婦問他爲何垂淚,唐僧就將今天發生的糾葛和衝突一一道來,老婦就道:“我這有一套衣物,還有一頂金花帽……”說着,遂將兩件衣物拿出來,不顧唐僧推遲,交給了他,然後又教他緊箍咒法,並言道,要是你徒兒再不聽管教,一味耍潑行兇,你只管用此緊箍咒對付他……
至此,唐僧已經知道遇到了菩薩,急忙拜倒在地,對着還未散盡的光輝捏土焚香,禱告不止。
過後,仔細的將這緊箍咒記熟,就盤坐在一塊大石上,只等那劣徒迴轉。
這一切都按部就班進行,李旭也認爲如此。
再說被帶到東海龍宮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避免了跟觀音面對,只是第二個劇情任務該如何完成有些頭疼。
李旭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觀音在傳給唐僧金箍圈、緊箍咒之後,一路徑直趕到取經的終點——大雷音寺,在佛祖如來的金身面前行禮,盤坐在下方的一個蒲團上,久久無言。
半晌,如來睜開眼,見到觀音就笑問:“何來?”
“弟子有一事不明,這金鵬到底是何物?”
“你這一路觀察,還沒瞧個明白?”
“弟子道行淺薄,看不透、算不出!”
如來呵呵一笑,“莫說你,我也看不出!”
“佛祖……”
“不必多言,我自有分曉!”
“是!”
觀音走後,如來屏退左右,一隻手掌翻開,一道黑光一閃,虛空中,顯現出一個虛實不定、菱形遊動的黑影,如果李旭在,一定會驚駭莫名,只因這東西真是熟悉無比……
魔種……噢,不對,這塊頭,這形態,分明又是一個天魔。
天魔被無形的偉力震懾,直到這壓制突然撤銷,才幻化成一個頭身犄角、背插雙翅的惡魔造型:“如何,我可曾誆騙與你?”
如來一直含笑,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