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休得胡鬧……”呵斥住孫悟空,唐僧又悄聲對着和尚說道:“我這徒弟,有些性急,莫要對他多言。”
這和尚打了個寒顫,心道,這般醜頭怪腦,招他做徒弟幹甚?又見李旭,好一副討喜的模樣,這才神色漸緩,不再多言,只領着唐僧進了院門。
走進去,只見這寺院的規制浩大,層層殿閣,錯落有致,又有鼓樓高聳,浮屠塔分列,一路上只覺得,禪味十足,神閒性定,就連樹蔭從中鳥鳴,也舒緩婉轉。
行至正殿前,只見匾額上書:觀音禪院。
唐僧連忙雙手合十,唸了聲佛號,道:“弟子屢受菩薩恩德,今遇貴剎,就如見菩薩一般,當好生拜謝!”
孫悟空聞言,只做一聲冷哼,李旭牽着白龍馬,看顧着行李。
那和尚忙命人開了殿門,請唐僧朝拜,唐僧行至殿內,先是肅穆的正了正衣冠,然後跪下,對着觀音的金身虔誠祝禱。
李旭正忌憚觀音,這時也走進殿內,在唐僧身後跪下,亂七八糟的胡想一通,身後的鐘聲響了,孫悟空跳將過去,從和尚手中搶過鍾杵,開始忽快、忽慢、忽重、忽輕的一通亂敲。
這鐘聲響了許久,唐僧正在禱告,不好中斷阻止,李旭低頭悶笑,想着猴子自從到了這寺院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顯然還記着觀音的仇,不好明着搗亂,就拿這鐘發泄。
這邊還沒有禱告完,寺院裡的其他和尚被驚動,呼啦啦的涌過來一羣,還沒走進,就怒聲叫喊:“那個野人在這裡亂敲鐘鼓?”
孫悟空丟掉鍾杵,跳將過去,呔過一聲後喊道:“是你孫爺爺撞了耍子的!”
這些和尚見了孫悟空怒目而視的模樣,嚇得跌跌滾滾,紛紛爬在地上顫聲道:“雷公爺爺饒命,雷公爺爺饒命!”
孫悟空兩手叉腰,神氣活現的挺胸凹肚,不屑的說道:“雷公我是重孫嘞!都起來,瞧好了,我們是東土大唐來的老爺,還不快準備上好的席面,請老爺們……”
“悟空!”唐僧急匆匆的奔將出來,連連對一衆和尚致歉,又重新報了一遍來歷和目的,態度謙遜不已。
這些和尚這才釋然,相互重新見禮,“請諸位後院奉茶!”
李旭暗道來了,等會見了那主持,該如何行事,總要有個獨處又不惹人注意的機會纔好。
還是他牽馬看着行禮走在最後,穿過正殿來到後院,在一處廂房裡,衆人序了坐次。
一個長老模樣的和尚獻了茶,又吩咐了齋飯,天色還早,唐僧客氣的稱謝未完,正客套的功夫,兩個小沙彌攙扶一個老僧出來。
李旭乍一看,只覺得寶光有些刺眼,只見這老僧好一副富貴僧人模樣,雖是僧衣袈裟,卻是綾羅綢緞,錦絨的褊衫,翡翠的帽頂,一雙僧鞋還晃着兩顆龍眼大小珍珠,手持的法杖也是鎏金鑲滿了雲星一樣的珠寶。
這老僧滿臉皺紋,一雙小眼卻亮的出奇,很是蒼老,但精神很見旺。
這時,衆僧羣起向迎,口呼師祖,甚是恭敬。
唐僧也忙着行禮,道:“老院主,弟子拜揖!”
這老僧的視線在唐僧、李旭、孫悟空身上打了個轉,回禮笑道:“適才聽說幾位貴客從東土大唐而來,我纔出來奉見。”
“驚擾老院主清修,恕罪,恕罪!”
“不敢,貴客請坐!”
坐下之後,老僧又問:“諸位從東土到此,有多少路程?”
唐僧道:“出長安地界有五千餘里,在兩屆山收的一徒。一路行過西番哈勒國,經有兩月,又有五六千里,纔到貴處。”
“也有萬里之遙了!”老僧感嘆,“可憐老朽虛度一生,山門也未曾出去過,所謂坐井觀天,莫過於此了。”
李旭看着這老僧,只覺得雖然衣着華貴,不想個清心寡慾的僧人,但也慈眉善目,着實看不出是個智令昏庸之輩,再看那猴子,發現他已經對這些虛言客套很不耐煩,坐在位置上,屁股像是長了釘子,活生生一個好動的猴子。
這時唐僧問老僧高壽,老僧答,已經二百七十餘歲,唐僧就驚歎連連,這猴子總算找到得意處,嗤笑一聲,道:“這還是是我的萬代孫兒嘞!”
唐僧生怕得罪了地主,忙呵斥道:“休得胡言!”
那老僧卻呵呵一笑,不以爲意,就調侃孫悟空,“您老高壽?”
孫悟空見唐僧已經擺開唸咒的架勢,終是一縮猴頭:“不敢講嘞!”
老僧只當他瘋言,這時又有茶水上來,卻是換了一套茶具。
這茶杯、茶壺竟是翠玉雕琢,花紋繁瑣,樣式精緻,唐僧小心接到手中,見着茶水真是豔如榴蕊,味如桂花香,再配合這通透翠綠的茶杯,真是又有味道,又有意境,不由誇讚不已。
“慚愧,慚愧,諸位從天朝上國而來,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似這般器具,想必無法入眼!”
唐僧忙道那裡,院主過謙,那老僧又道:“貴客此行,也帶有寶物?何不拿來一觀?”
李旭暗道來了。
就聽唐僧推辭:“我在東土無甚寶物,就算有,路途遙遠,也不能攜帶,讓老院主失望了。”
不成想,猴子卻在一旁插話道:“師父,我前日在包袱裡見過一領袈裟,不算寶貝?拿出來讓他瞧瞧如何?”
唐僧一驚,還沒說什麼,就聽到房內的一衆僧人嬉笑,言道:袈裟?似我等,二三十件都屬平常,老院主在此處做了二百六十年和尚,更是有七八百件,一件袈裟算個什麼寶物?
言語中充滿不屑之意。
孫悟空聽了果然惱怒,只叫老僧把袈裟都拿出來瞧瞧,看是不是吹牛。
這老僧也存心賣弄,就叫人開了庫房,將自己的珍藏一箱一箱的擡來,十二擡櫃子放在天井中,擺好衣架,拉好繩索,一件件撐開來!
果然是滿目錦繡!
孫悟空見了,哈哈大笑,“好好好,也讓爾等看看我們的寶物!”
唐僧趁人不注意,拉住他急道:“我們行走在異國他鄉,怎可與人鬥富,惹來禍事該如何是好?”
李旭將這一切從頭看到尾,他算是明白了,這猴子從一見到這觀音禪院的那一刻起就沒安好心,他看出這老和尚的不妥,卻故意鬥富,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