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田昊似乎對上海的醫院很熟悉，輕車熟路地就帶我到了負一樓太平間門口，一向冷清的地方此時正被一羣警察圍着，三三兩兩筆挺地站着，眼底下都或多或少有點青黑，看來昨晚沒少熬夜。匆匆掠過眼前的警察，我的目光最終墜落於屍體臉上，半掀開的白布底下是一張慘白且略略有些浮腫下垂的臉，面部平整沒有創傷，下巴處有明顯剛掛過鬍子的印記，脖子上還有沒有退散的輕微紅痕，一個模糊的故事印象在我腦海中縹緲出來。
“屍體死亡時間出來了麼?”我側過身子從人羣縫隙裡慢慢走近死者，回頭時才發現已經和野田昊拉開了不少距離，我看着他大步過來把我拉到他身後，目光沒落下剛剛與野田昊交談的警官轉瞬即逝蹙起的眉頭還有摩挲着的手指。手腕上傳來野田昊的體溫，我低頭，入目就是他溫暖厚實且帶着微微滲透出的汗漬的手。
“許釋，不要亂跑。”
“野田先生探案帶小女朋友來似乎不太好。”
沒有正面迴應我的問題，面前的中年警官似乎自以爲是地把我看做了一個依附於野田昊的漂亮花瓶，小女朋友?呵，我對這個風流公子可沒有太大興趣。
“我……”
“吳sir這麼誤會我的美女搭檔可不好哦，梨…well，許釋是刑偵大學的學生也是我的探案搭檔。”沒等我開口，野田昊就先一步解釋了起來，末尾還故作風流的給人比了個wink
還真是連男人也不放過呢。
無視了野田昊的客套交際，我從警員讓開的縫隙中穿過，指尖挑起一角白布，仔細地觀察着白布底下的屍體軀幹：鋒利的水果刀水平直插進心臟，刀口平整利落，看得出兇手下手的時候很乾脆，對刀和人體也不算陌生，傷口周圍血液呈噴射狀，但似乎左側的血液顏色偏深，流動的面積看上去也要更小一些。
“許釋！”我湊近屍體正想再仔細確認一下，野田昊的聲音突然從離我很近的地方傳來。
瞥了眼我們之間過近的距離，我默默往邊上挪了幾寸，再擡頭的時候發現不少警員眼裡都閃過對我的懷疑。
“野田昊，屍體的傷口不對。”
“什麼？”野田昊蹙了蹙眉，身體往我的方向傾了一點，在理解我說出的意思後順着傷口方向投去了目光。
“傷口左側的血液顏色偏深且流動範圍偏小，整體呈大片狀態，一般來說只有刀口從左側呈左斜面刺入的時候纔會有這樣的情況，所以……”
“這把刀可能是兇手在死者死後爲了更改痕跡另外刺進去的。”野田昊很明顯get到了我的意思，對視一眼之後他摩挲了一下手指問起了嫌疑人的下落。
嫌疑人的家離警局並不近，來往開車至少要一個小時，剛纔帶隊的吳警官自從聽了我們的分析之後一改之前輕慢的態度，好說歹說地要我們坐他的車一起過去。
很顯然，上海的警察待遇並不比東京的好多少，至少豐田的後座就比不上路虎來的舒服。
我不動聲色地挪了挪位置，面朝着車窗的方向偏着，耳朵裡不斷閃過副駕駛上的小警員念屍檢報告的聲音，哦，其中還夾雜着不少讚美，大多數都是對野田昊的。
“發呆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哦，不高興小姐。”
我有沒有說過，野田昊在大多數時候都很聒噪，比如現在。
“我想，聽報告並不需要嘴巴吧，麻雀先生。”
“爲什麼是麻雀？”
“話多。”
某個年過三十的老男人肉眼可見的非常吃癟，車窗倒影裡就可以看到他恨恨地衝我翻了個白眼，然後假裝正經地轉回身子繼續去聽報告。
屍體的死亡時間在晚上七點到十點之間，傷口處進行過二次傷害，體內無明顯藥物作用也沒有掙扎痕跡，嫌疑人兼報案人是比他小三十歲的新婚妻子，別墅的監控又正好在幾天前被鄰居家的小孩打碎了，嘶……這案子似乎比我想象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