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樓上鄰居
人民醫院.
病房裡到處呈現一片神聖肅穆的白色.
餘溪半躺在病牀上，注視躺在他旁邊牀上的男生.
到現在爲止，他已昏迷了一天一夜都還沒有醒過來.
回想着昨天中午的那一幕，這男生撞倒那個年糕後倒下去的那一刻，餘溪覺得當時全身的熱血都涌上了胸膛.
他是個真正勇敢的人，雖然平時他看上去那麼惶恐，那麼削瘦，但在關鍵時候他挺身而出，飛身爲自己擋住了年糕那致命的一擊，如果不是他，恐怕現在躺在這裡昏迷一天一夜的人是自己.
餘溪正感動的想着，白華，卓雲，李莉走了進來.
白華把飯盒放在牀頭櫃子上，道:“老大，餓了吧，要不要我餵你.”
李莉跑到餘溪面前，關切的問道:“餘溪，好點了嗎?”
餘溪笑道:“好多了，就是全身還些不舒服.”
李莉道:“還是很痛嗎?”
餘溪道:“很痛，但你幫我揉揉就不痛了.”
李莉的臉刷的一下紅了，餘溪又得意洋洋的笑了.
白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餘溪嚇得趕緊閉上了嘴.
“他還沒醒?”卓雲看着腦袋纏滿了繃帶的男生皺眉道.
“恩!”餘溪點點頭，嘆了口氣，“剛纔醫生進來說他腦部有輕微的震盪，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
李莉注視着那男生，喃喃道:“他真是個勇敢的同學.”
餘溪點點頭:“恩，就是，我也這麼覺得，如果不是他，恐怕昨天倒黴的就是我了.”
一提到倒黴兩個字，白華立即把目光落向卓雲，道:“還是美女厲害.”
李莉道:“那當然了，雲姐可是C城排名前三的劍道高手，對付昨天那幾個毛小子當然很輕鬆了.”
白華頓時驚呆:“哇，不是吧，這麼厲害呀，難怪了連學校裡紀律委員會的那個陸月馨這兩天都到處在找你.”
卓雲道:“找我幹什麼?”
白華苦笑道:“紀律委員會的老大要找你，肯定是因爲昨天的事情，她的表叔是C大副校長.”
卓雲冷哼了一聲:“憑她，還不夠資格來找我的麻煩.”
白華道:“聽說那個陸月馨也是個劍道高手呢，說不定她是想找你比試比試，切磋切磋呢?”
一提到陸月馨這個名字，餘溪心裡一動.
陸月馨，這個名字在C城大學裡幾乎是每個男生都知道的名字.不僅因爲她是C大紀錄委員會的會長，更重要的是陸月馨幾乎就是所有C大男生心中夢寐以求的女神，她的美麗全校聞名，追求她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沒有哪個人能夠一親芳澤了的，有人說她已經有了男友，也有人說她太孤傲，更有人說她終身都不談婚論嫁，不過這些都是傳言，但陸月馨身上卻有個公認的事實，陸月馨的家庭背景大得驚人，至於有多大，旁人都無法得知，不說別的，光是她的表舅陸正義的身份就足以讓C大幾萬學生望而卻步.
要在這所全國的名牌大學裡混下去，你就最好不要去得罪她.
餘溪有一次在教學大樓下看到了陸月馨，從他看見她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丟了自己的魂魄，成天茶飯不思的.不過，好在他也算是個理智的人，他明白一個道理，陸月馨這樣的女生與自己的距離永遠是天涯海角，不可能會走近.
所以，餘溪只有這樣一個念頭，能遠遠的看見陸月馨那溫和，美麗的笑顏他就滿足了.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這秘密連白華都不知道，但被白華現在一提，餘溪心裡就涌出一股暖流來.
初戀的感覺總是讓人覺得既甜蜜又苦澀.
“卓雲!”餘溪艱難的坐起來.
卓雲冷冷的瞧着他:“幹什麼?好好躺着別亂動.”
餘溪笑了笑:“謝謝你，昨天如果不是你……”
卓雲立即打斷了他:“有什麼好謝的.”
她話雖這樣說着，其實心裡有些慚愧.
昨天整個事情從一開始她就瞧見了的，也許她不知道當時她與餘溪的心情是一樣的，只不過不同的是充溢在她腦海裡的是她導師的話:“小卓，我們學武之人，講究的是自身的修爲，旨在強身健體，鋤強扶弱，而不是學成一身本事用來顯示虛榮，隨波逐流的.”
所以當時看見了餘溪兩人的慘狀，她立即站了出來.
一旁的白華咬牙切齒道:“那幾個敗類，聽說是國貿系的，昨天我要是在場，老子不扒他們兩層皮下來纔怪.”
李莉道:“你也學劍嗎?”
白華臉立即紅了:“恩，這個劍，哦不，是棍子.恩，不是很會.”
餘溪道:“那棍子是我從食堂的廚房裡搶來的.”
說這話的時候，餘溪再次看了看卓雲，那根棍子的重量自己拿着都很沉重，他簡直很難想象當時卓雲這樣一個苗條淑女把那棍子棍子舞得就跟樹枝似的.
這個女人還真的不簡單.
就在這時，一陣夢囈般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幾個人同時像旁邊望去，牀頭躺着的男生竟開始說起夢話來.
四人面面相覷.
“4S，把C4埋在臺下，你去看着A門.”
“小狗子與風哥去小道架槍.”
“AWP瞄住B區，CT如果從小道支援你們不要交火，邊打邊退.”
……
男生迷迷糊糊的說着，雖是在夢中，但他那一臉嚴肅的表情與緊鎖的眉頭還是把旁邊的四個人嚇了一跳.
白華樂了:“看不出這人也是個C迷，做夢想着的都是CS.”
李莉忽然喃喃道:“4S，4S，這個名字好熟悉呀.”
“啊，是今年WCG決賽季軍MDK戰隊的那個4S.”餘溪驚呼道.
白華笑了:“嘿嘿，他居然是MDK的粉絲，哎呀，MDK有什麼好，還是OPK厲害得多.”
餘溪掙扎着從牀頭爬了起來，怒道:“你懂個狗屁，這次WCG官方的技術統計，在中國MDK的得分是最高的，只是他們最後那一場沒有發揮好.”
“喲，老大，你別動怒，快歇着.”白華趕緊扶住餘溪，“你別每次一說到CS就這麼激動.”
兩人立即又開始爭吵起來.
卓雲愣了一下，她實在沒想到，喜歡MDK的人竟然有這麼多.
而一說到MDK，她的心又有了一絲微微的疼痛，她想起了那個決賽場，想起了那個L的滄桑背影.
就在餘溪與白華爭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男生忽然醒了.
“你們別吵了，他醒過來啦.”李莉驚喜的叫道.
男生睜開眼睛，驚訝的注視着四周，他一時間還不適應這個環境，在他的記憶裡，剛剛還在食堂外與人惡鬥.
“這是哪裡?”他冒了一句出來.
李莉立即走上前溫柔的說道:“同學，你全身都有傷，別亂動，安心的在這裡養傷吧，這兒是人民醫院.”
“醫院?”男生赫然瞪大了眼睛，目光說不出的厭惡與驚怒.
李莉點點頭:“恩，這裡是醫院.”
男生忽然從牀上爬了起來.
那動作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忍着劇痛爬了起來，當他被人打趴在地方的時候，他都沒有此刻這樣激動與害怕.
一聽到醫院兩個字，他就像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一樣.
“啊，你別亂動，你的傷還很重.”衆人驚呼.
誰知他迅速的跳下牀，逃命似的像病房門口一瘸一拐的走去.
“啊，你去哪裡?”李莉叫道.
話音未落，只聽得“撲通”一聲，男生倒在地上，又昏迷過去了.
衆人驚呼着跑了過去.
林一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片橘黃色的天花板，他再看了看四周，精緻的傢俱，典型的裝修，清澈透明的玻璃茶几，茶几上的玻璃瓶裡還插着一束潔白的康乃馨，這分明是一個客廳.再看了看自己，自己就躺在客廳中央的沙發裡，身上還蓋了條印有花紋的毯子.
“你終於醒啦.”從臥室房間走出來的李莉高興的叫道，“雲姐，他醒啦.”
卓雲立即從自己的房間裡走了出來.
“這是哪裡?”林一又問道.
李莉道:“你放心，這裡不是醫院，這兒是我的家.”
“你家.”林一瞪大了眼睛.
李莉道:“是呀，怎麼了?”
林一霍的一聲站起來，看情形他又要準備走了.
“坐着，別亂動，哪裡也不準去.”卓雲一雙手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而他偏偏一動也動不了.
“是你……”林一驚恐的看着面前這個女生，這正是那天把他摔得鼻血橫流的女生.
卓雲冷冷道:“坐下，聽我說，你已經昏迷五天五夜了， 醫生說你身體還很虛弱，現在最好哪也不要去，你身上的傷還很嚴重.”
林一頹然的坐下，喃喃道:“五天，五天，山田老闆肯定已把我開除了.”
李莉與卓雲對望了一眼，不知道這人在說什麼.
卓雲道:“你現在別再亂動了，好好躺在這裡，有什麼事等傷好了再說.”
卓雲的話語說得很輕，但口氣裡卻隱隱有一股不容商量的威嚴.
許久，林一纔看着她道:“你送我來這的?”
卓雲點點頭.
林一躺了下去，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
到現在他腦袋還是迷糊的，思維還是亂的.
他只記得最後那一刻，他飛身而起，向那個拿棍子砸向餘溪的傢伙不要命的撞了過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當時會那麼憤怒，別人揍他他可以不在乎，但別人揍向了餘溪他就忍受不了.
餘溪與自己非親非故，連認識都談不上，但他卻很感激.
他很感激在那種非常的時刻，勢單力薄的餘溪敢站出來，他感激餘溪這種勇氣，讓他覺得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完全的失去光明與希望.
而希望，就是人類生存下去的理由.
電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打開，上面呈現出廣告的畫面.
林一怔怔的注視着電視上的體育節目.
“大家注意看這個鏡頭，OPK的Rain與隊長K就隱藏在A區的平臺上，這兩個隱藏的位置可以說是大家衆所周知的位置，也是U隊所有隊員根本想都沒有想的位置，也許他們做夢都沒有他們一行五人會全部在這一瞬間被秒殺……”解說員激動的說道.
電視畫面上果然出現了林一熟悉的Dust2的A區平臺場景，身着GIGN服裝的兩個CT正是OPK | K與OPK | Rain，他們分別手持着火力強大的AUG與AWP.
一行匪徒從小道衝了出來，只見兩人的槍口憤怒的噴射着壯觀的火花，五個匪徒應聲而倒，這一過程只在短短的幾秒中內就結束了.
……
“這是一個月前北京WCG的總決賽現場.”卓雲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林一的身後.
林一吃驚道:“一個月前?你的意思是說，WCG已經結束了?”
卓雲點點頭:“是的!”
林一道:“那，那OPK獲得了第幾?”
卓雲面無表情道:“OPK是亞軍，U隊是冠軍..”
林一立即明白了卓雲的意思，他微微覺得有些惋惜，不過OPK也算是很不錯了，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很不簡單.
卓雲又道:“這次韓國漢城WCG，第一名就是瑞典的SK，第二名是美國的3D，第三名是瑞典的Team9，我瞧你對CS還是很感興趣的，怎麼，這麼大的消息你都不知道.”
林一搖了搖頭，嘆道:“OPK是國內亞軍還是很不錯了.”
卓雲嘆息着，喃喃道:“如果MDK出現的話，也許中國會走得更遠.”
林一赫然擡起了頭，眼睛裡閃出了一絲熾熱的火焰.
卓雲瞧了瞧他的臉色，道:“你應該知道MDK吧?”
林一道:“知道，我也是他們的Fans，他們太可惜了.”
卓雲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電視屏幕，那個背影此刻彷彿就在她的眼前一樣，是那麼憂傷!
沉默了半晌，林一忽然開口道:“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卓雲道:“哦?”
林一道:“我呆在女生的寢室裡總不是件什麼光彩的事.”
卓雲道:“你決定要回去?”
林一道:“是的，但走之前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昨天幫了我.”
卓雲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不用謝我，我們之間已經互不虧欠了，那天在這樓下我本摔了你，現在誰也不欠誰了.”
她沉默着，第一次在小區樓下把林一摔出去她心裡就覺得有所愧疚，雖然林一蹲在地上向上看的時候看到了她身上不該看到的部位，但那確實也屬無意，而且後來在學校食堂看見林一竟然是這麼一個手無縛雞的人，她就有些後悔，隱隱間她想起導師平日教給她的東西，想來想去，這件事自己確實過份了些，所以才把他帶回自己寢室來照顧，這樣一來，他們之間就再無人情可言了.
林一的眼神遲疑着，終於還是開口道:“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謝謝你，希望以後我能幫到你.”
說完，他吃力的站了起來，仍然一瘸一拐的向門口走去.
卓雲心裡一動:這個人的脾氣還真的有些倔，就與她自己一樣.
“你寢室在哪兒?我送你一程.”卓雲開口道.
林一頭也不回的道:“不用了，我的寢室就在陽光小區，距離學校很近.”
卓雲怔了怔:“這裡就是陽光小區.”
林一遲疑着，道:“我在C棟18層1號.”
卓雲立即愣在了原地.
她與李莉的寢室就是陽光小區C棟17層2號，而1號則是餘溪與白華的寢室.
林一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他住在樓上，他們住在樓下.
而他，就是她樓上的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