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每次做完化療,只要身體沒有不適,她都會堅持回去看望兒子。可能也是因爲她一個人在這裡太孤單了吧,自從她住進我們醫院來之後,幾乎沒有見過他家裡人來看她。”說到這裡,小護士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年與江,“您是江小姐的朋友吧?”
“嗯。”年與江淡淡地應了一聲,直接撥通了江靜如的電話。
小護士見眼前的男人一直板着臉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也沒敢再多說話,沖年與江微微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病房。
“喂,與江......”江靜如的電話響了很久她才接起來,電話裡傳來很吵雜的聲音。
年與江聽到電話裡混亂的聲音,擰了擰眉,沉聲問:“在哪?”
“哦,我......”江靜如頓了頓,“我在醫院啊,剛吃了飯,在這看電視呢,綜藝節目挺好看挺熱鬧的。”
聞言,年與江咬了咬牙,垂着的一隻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嗯,我現在就在醫院門口,現在上去看看你。”
“啊?你怎麼突然來了?”江靜如很意外的拔高了聲音,緊接着結結巴巴地說:“那個.......那個,我現在累了要休息了,你還是回去吧。”
“江靜如,你撒謊的毛病是不是到死都改不了!我不管你現在在哪?立刻給我滾回醫院來,我就在你病房等你,半個小時回不來,後果你自負!”年與江氣極,衝着手機怒吼完,忿忿地掛了電話。
單手插在腰上氣得咬牙切齒地在原地轉了兩圈,他似乎覺得還不過癮,直接將手裡的手機摔到了牀上。
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年與江恨恨地瞪着那上面的“江靜如”三個字,走過去直接按了掛斷。
可江靜如鍥而不捨,又打了過來......
年與江皺着眉閉上眼,重重地嘆口氣,滑動了接聽鍵。
“與江,我不是要故意騙你的,你聽我說,”電話剛一接聽,江靜如連忙解釋,像是怕年與江又掛了電話似的,珠連帶炮地說:“我今天感覺很不錯,就回來看看kevin,我雖然騙家裡人我工作了,要常常加夜班,但是也不能不回家吧?家裡人會懷疑的!再說,我也實在不放心Kevin,我不在的時候,我爸爸媽媽雖然按時帶Kevin去康復學校,但是Kevin對這裡的一切還是陌生的......我在醫院裡好像常常聽見Kevin在哭,我忍不住就想過來看看他......真的對不起,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年與江聽着江靜如急切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心裡輕輕一震,握緊的拳頭慢慢鬆了開來,低沉着聲音說:“我在醫院等你。”
說完,掛了電話。
江靜如的電話再也沒打過來,年與江定定地站在窗前,深邃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着窗外樓下的活動區,一個男人推着輪椅上穿着病號服的愛人邊慢慢地走着,邊笑着給她說着什麼。
小護士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自從她住進我們醫院來之後,幾乎沒有見過他家裡人來看她。”
年與江不忍地閉上了眼......眸子裡是意味不明的黯色。
一個小時後,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江靜如上氣不接下氣地走了進來,看到背正對着自己的年與江,她邊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細細密密的汗,邊喘氣說:“我就知道你說在,就真的在,還好回來的路上沒堵車。”
年與江轉過身,看了一眼累得有點氣喘吁吁的江靜如,皺眉問:“Kevin呢?”
“哦,我帶他出去玩了會,就送他回他我媽家了。”江靜如端起桌上的水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
“這什麼時候的水了?你是不是非要等到快要渴死的時候纔想起來喝水,嗯?”年與江見她一副彷彿剛從沙漠回來的樣子,臉上泛起一絲不悅,口氣裡是淡淡的責備。
“哎!這都夏天了,涼白開,多健康!沒事!你要不要來點?”江靜如無所謂地笑了笑。
年與江微微一怔,腦子裡突然閃現過一個鏡頭。
那個時候他們還上小學,家裡的四個孩子,就年與江和江靜如讀同一年級同一班。
江靜如是那種一上課就打盹,一聽見下課鈴聲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異常的學生。每次放學的鈴聲剛一響起,年與江條件反射般地會扭頭看一眼江靜如還在不在座位上。
如果她還在,他就會迅速收拾自己的課本,走過去把她和自己的書包一起揹着,跟在她的後面一起回家。
但大多時候,待他扭頭去找江靜如的時候,她不知何時已經奔出了教室。他不得不將書本胡亂塞進書包,然後快速跑出去追趕他。江靜如從小不僅貪玩,而且還格外調皮,明知道年與江在後面喊她,她故意假裝沒聽見跑起來。
所以幾乎每次回到家的時候,兩個人來不及扔下書包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搶着喝桌上的涼白開。
江靜如每次都會比年與江早一步跨進屋裡,待他進來的時候,她就會像剛纔那樣,大口大口幾口,然後嘻嘻笑着端着杯子遞給年與江,“嘿嘿,你要不要來點?”
......
“喂?你怎麼了?要不要喝點水?”江靜如擡手在年與江眼前晃了晃,把他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你自己喝吧!”年與江收回視線,眸子裡又恢復了一貫的沉靜,“我來之前跟你的主治醫生見過面了,我讓他給你安排了手術,就在這幾天,你做好準備吧!”
“手術?”江靜如有點錯愕地瞪大了眼睛,眸子裡滿是不可思議和質問:“你不是已經答應了我,我可以不做手術嗎?你什麼意思?我不會做的!”
江靜如放下手裡的水杯,賭氣地坐在了病牀上。
“必-須-做!”年與江一字一頓,語氣裡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與江,你知道這是什麼手術嗎?”江靜如擡頭仰望着年與江,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自嘲。
“是可以讓你多活幾天的手術!”年與江避開了她的視線,淡淡地說,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多活幾天?呵呵,”江靜如冷笑了一聲,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年與江,靠近他,然後突然抓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左邊的胸脯上:“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年與江一愣,立刻縮回了手,皺了皺眉:“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