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子恆推了一下病房門,竟然沒推開,透過窗戶,他看到裡面的門把手被一個拖布頂着,他用力搖晃了幾下就把拖布給震掉了。
項子恆進門,將橫在地上的拖布一腳踢開,環視病房,卻沒看到人影。
“出來!”
一旁的衛生間門被拉開一道縫隙,女人那雙晶亮的眼睛在門後面閃動着,“沈諾呢?”
項子恆徑直走到病牀前,將護士今天送來的單據拿起來看了一眼金額,“被我打發走了。”
黎夏念將病房門反鎖這才安心的走到他面前,“沈諾能被打發走?你都跟他說什麼了?”
項子恆斜去一眼,“說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讓他下次往死裡打你!”
黎夏念舒了口氣,坐到牀上,兩隻腳底對在一起搓了搓上面的灰塵,“你纔不會說這話,你說的肯定是‘是男人的話,就別打女人’。”
項子恆抿着嘴進了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條毛巾,丟在她手上,“臉像乞丐似的,還有腳,比鍋底還黑。”
黎夏念擦了臉擦了腳,將髒兮兮臭烘烘的毛巾遞給他,她還以爲這潔癖男會將毛巾甩在她臉上,結果他卻很自然的接過去送回衛生間。
“幼兒園那邊明天要舉行園慶,邀請小朋友的爸爸媽媽一起參加,瑞瑞剛給我打完電話,他說準備了節目,讓你一定去。”
一提到兒子,黎夏念頹敗的心情馬上振奮起來,不過一說到去幼兒園,她就再度垂了頭,“我的手機放在哪了,我給沈老爺子打電話問問。”
項子恆拉開牀頭櫃的抽屜,將手機遞給她。
黎夏念撥動了幾下手機屏幕,好奇的問道,“這幾天是你一直留在這裡照顧我?”
可她剛問完就後悔了,因爲手機屏幕上彈出來一條新聞,正是項子恆的,照片上,項子恆和常芷萱相擁着從影視城旁的酒店走出來,還有一張是坐在車裡的,常芷萱兩手纏着他的脖子,兩個人正在熱烈的親吻。
黎夏念自嘲的笑了一聲,連忙退出新聞給沈建元打電話,很快電話就被接通了,“爺爺,是我。”
本來接通的時候,沈建元問的那句‘誰啊’還挺和善的,可一聽是她,語氣馬上就變了,“你打電話來幹什麼?”
“爺爺,我聽說瑞瑞幼兒園要舉行園慶,小朋友們的爸爸媽媽都會去,我也想去……”
“你去做什麼,要用你那些低俗風評讓孩子受到非議嗎?怎麼,上次挨那兩巴掌還沒長記性?想都別想,給我離瑞瑞遠點!”
“爺爺,算我求你了,就讓我去吧,我不跟瑞瑞說話,就遠遠的看着都不行嗎?”
“懶得跟你廢話,不行就是不行!”沈建元完全不給她再說話的機會,切斷了電話。
黎夏念狠捏了一下手機,想了想又給沈諾打電話。
沈諾應該正開車要去私會黎佳,對她的電話完全沒耐性,“小孩子的園慶家長去能幹什麼,我又不會唱歌跳舞,不去。”
“沈諾,你是瑞瑞的爸爸,他肯定很渴望你能看到他的表演。”
“黎夏念,別煩我,今天要不是項子恆幫你求情,你現在早就被我拎出醫院了,警告你,給我消停點!”
黎夏念握着手機的手微微顫抖着,感覺身體再度被無助給填滿了,難道她連兒子這麼個小小的要求都滿足不了嗎?
片刻她將視線轉到項子恆身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有辦法對不對?你一定能幫我進去,你認識幼兒園的老師,放一個人進去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
項子恆似乎就在等她求他,他俯身,挑着她的下巴,近在咫尺的凝視着她,“那你說說瑞瑞究竟是不是我的孩子?”
黎夏念嘴脣抖了一下,“不是!他是沈諾的兒子,千真萬確!”
“黎夏念,你騙不了我!對自己老婆陰狠毒辣倒也正常,有人會對自己兒子這麼冷血無情的嗎?說,沈銘瑞是不是五年前那一晚我留下的?”
“真不是,哪有可能一晚就懷孕的,你可以去算日期,那晚是7月28日,十月懷胎,瑞瑞應該是5月28日,可瑞瑞是6月13日出生的,他確實是沈諾的兒子。”
項子恆目光暗淡了一下,隨即凜冽起來,“我不信,你根本就不是那種跟了我馬上又能轉投其他男人懷抱的女孩!”
黎夏念楞了一下,連忙反駁,“我是,我就是那種喜歡到處沾花惹草的女人。黎國智見沈家有錢可騙,事發之後馬上給我安排了婚事,沈家單是彩禮就給了一百萬。”
她以爲會惹來男人的怒罵,然而男人聽了她這番說辭之後竟大笑起來,“黎夏念,這麼急於狡辯,還不惜否定自己,這已經說明了你的心虛,好,我也不逼問你,爲了我兒子心情愉悅,我想辦法安排你進去。”
這還真是令人喜憂參半,能安排她進去自然是好,可項子恆這麼自以爲是,將來肯定是個後患,“項子恆,你是想要兒子想瘋了嗎?別這麼自作聰明,沈銘瑞真的不是你兒子!”
項子恆完全不聽她的解釋,走到一旁給幼兒園老師打電話安排,還朝她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嫌她太吵。
黎夏念煩躁的躺回牀上,她左右不了別人的思想,反正該說的她都說了,只能靜觀其變了。
項子恆講完電話,將一套衣服丟在她身上,“起來了,走。”
“去哪?”
“你還打算賴在醫院裡多久,醫藥費想着還我!”
黎夏念連忙換好衣服,追了出去。
車子轉進裕龍花園別墅羣。
“爲什麼來這裡,你不是說需要一些道具才能幫我進幼兒園嗎?那就去買啊!”
項子恆右打方向盤,順着小路轉到了自家門前,停穩車子,長腿一邁下了車。
黎夏念也快速下車,“你要是不幫我,我就自己去,我來你家算怎麼回事兒啊,我又不是沒有家!”
項子恆拉開房門,“回黎家還是回跟沈諾的公寓?”
一句話就把黎夏念噎得沒話說了,“我、我去酒店開房!”
項子恆已經換好拖鞋,諷刺她,“以黎大小姐的名聲,今晚開房,明天報紙就能開展一個競猜活動,猜你究竟私會了哪個富商。”
這男人有這麼毒舌嗎?而且邏輯性這麼強,完全看穿了她。
黎夏念摔門進屋,“項先生昨晚纔跟國民女神滾過,應該不會對我這個大病初癒的人圖謀不軌吧?”
“真瞧得起你自己,你以爲我會對你隨時充滿興趣?玩玩就膩了!”
黎夏念吸了吸鼻子,無視他的奚落快步朝廚房走去,電飯鍋正呼呼的冒着熱氣,香味撲面而來,她這纔想起來昏睡這幾天可是半粒米都沒有吃過的。
她將電飯鍋掀開,要命了,竟然是香菇雞絲粥,“沒下毒吧?”
還沒等項子恆回答,她就已經盛了一碗,拉開冰箱從裡面翻出一袋小菜吃了起來。
“砒霜。”項子恆單手插兜站到餐桌另一端。
“就算是放了含笑半步癲,我也得先填飽肚子。”沒吃的時候還不覺得有多餓,吃上之後卻是越吃越餓,黎夏念吃了兩大碗才滿足的擦了擦嘴。
見她擡頭,項子恆轉開視線,她吃飯的樣子跟以前一樣,即使再餓都能姿態優雅。
他將兩袋藥丟到她眼前,“把藥吃了,好好睡一覺,明天得早起,你應該也不想讓瑞瑞失望吧!”
黎夏念抓起藥,她知道項子恆之所以如此善待她都是因爲瑞瑞的緣故,爲了自保,她快步跑進一樓客房,將門窗反鎖好,不過她擔心的事並未發生,項子恆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口,完全沒有騷擾她的意思。
可能是藥裡含有安眠成分,黎夏念睡得很熟,直到男人將她從牀上拎到浴室,用冷水潑在她的臉上,她才清醒。
“屬豬的嗎?遲到了!”
黎夏念在男人惡狠狠的語氣裡清醒過來,看了一眼客房門,門鎖竟然被男人卸了下來。
項子恆至少敲了二十分鐘的門,還繞到外面的落地窗敲了好半天,可這女人睡得都冒泡了,他將一套熊大的卡通外套丟給她,“穿這個混進去。”
“這個太突兀了吧,反倒容易引起老爺子的人注意。”
“幼兒園舉行活動,你這樣是活躍氣氛,很正常,快點沒時間了!”
九點半,所有家長都隨着自己孩子朝幼兒園裡走去,沈銘瑞站在門前,一旁總是跟他作對的小朋友拉着媽媽的手嘲笑他,“野孩子,從沒見你爸媽來參加過活動,你肯定是沒爸沒媽,還總吹牛皮,我這就去跟小美說去。”
所有小朋友都隨着家長進到教學樓裡了,沈銘瑞望眼欲穿的看着校門口,最後失落的擡頭朝拉着他的老師看去。
“瑞瑞,我們回去吧,活動快要開始了,等下次的,下次爸媽有空一定會來陪你的。”
瑞瑞癟了癟嘴,重重的點了點頭,隨着老師朝教學樓走去,臨進門前最後看了一眼,電動門已經逐漸關閉,而爸爸媽媽始終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