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樂話說的太絕.搞的氣氛一時尷尬.慕千潯只是喝茶看書也不說話.神樂也一點沒覺得自己錯.自然也沒有什麼可在意的.片刻.她又意味深長的笑:“說起能力極大的人.弒神之罪算不算罪大惡極.”
她的話說的無厘頭.慕千潯卻聽出了意思.沒什麼表情他反問:“你的意思是殺我代替他.”
“怎麼可能.”神樂笑的誇張.好像慕千潯的想法有多可笑:“你我如今是一丘之貉.要好還來不及怎麼會想着算計你呢.”
慕千潯眉頭又皺了起來.眉目裡有些許落寞.更可笑的神樂竟從他眼底看出一絲可憐:“我們……只是這一點合作關係.”
神樂又笑了.半開玩笑道:“時間還長.關係總會變得.哥哥急什麼.”
慕千潯的臉色漸漸陰沉.卻不再說什麼.雖然說此刻神樂是依附於他.但只要神樂願意.她隨時都可以翻身將他推到萬丈深淵.這個淺顯的道理他們都懂.揣着明白扮糊塗的日子他自然不能像以往那樣苛刻.畢竟神樂刺他的那一劍那樣深.像要他的命.他自然沒有把握神樂會一直容納他.
慕千潯拿起書卻沒心情在看下去.扶了額頭他似累極了的樣子:“那你又何必說什麼罪大惡極的話……”
“一千年過去了.哥哥就沒想過當初的事有蹊蹺嗎.爲什麼那樣巧.我們三人同時收到了傳信.而一向準時的哥哥竟然晚了半個時辰纔到.還剛剛好撞到了我和夜未央的樣子.”
“那時事發突然.我一直沒有機會查證那件事.後來等有機會了卻無處可查.不過不管是不是事出有因.你是神.你若不願意.又有誰可以逼迫你.”
說到底慕千潯還是從心底裡介意着那件事.帶着這樣的想法就算淺雪真的回來了.重蹈覆轍也不過早晚的事情.神樂再一次覺得淺雪可悲.不被心愛之人相信是多麼悲哀.
“我和夜未央所收到的信是子時.而你赴會有早半個時辰的習慣.我猜你的信上應是丑時對不對.”
慕千潯沒反駁.眉宇間若有所思.神樂接着道:“想必那時的情景你我如今都能記得一清二楚.你真的不覺得那個時候我的樣子有些不對勁兒.當局者迷.你現在大可回想一下當時情景.看看我是不是不能動.我被人鑽了空子.那封信上施了定魂術.”
慕千潯還是不太相信:“什麼人可以鑽你的空子.小小的定魂術而已……”
神樂冷笑:“慕千潯.你還是認爲神是萬能的.可是在操縱神魂這方面你不是做的很好嗎.人一旦有了想要守護的東西.就會變得破綻重重.若是有人真想鑽空子.可是簡單的很呢.”
慕千潯臉色越來越陰沉.神樂翻來覆去饒有趣味的揭他的傷疤.是自拭自己拿她沒辦法嗎.
“說來說去.你還是沒有說那人是誰.”
神樂眉毛一挑:“哦.我若說了哥哥會復仇嗎.爲我那番磨難復仇.也爲了你自己復仇.你下的了手嗎.”
慕千潯沒什麼態度.話說到這個份上.他當然要應下來:“當然.若是真的.怎會饒他.”
“好.”神樂滿意的點頭道:“其實很簡單.那人既然能這樣準確的將我們玩弄於鼓掌之中.勢必對我們相當瞭解.所以那人便是我們三人的身邊人.可是你知道我從來都是獨來獨往.而夜未央更是不屑與人相交.所以……”
神樂不再說下去.想必慕千潯心中也有了個大概.她所說之人到底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至於信不信那就看慕千潯怎樣想的.即便他此刻不信.以他多疑的性格也不會這樣輕易放下.此事勢必有個決斷.
可神樂等了許久.慕千潯都不說話.卻平靜的可怕.然後他徑自頭也不回的出去:“此事我會給你個結果.你不必插手了.”
神樂嘴角勾起一抹輕笑.不要她插手最好.她倒要看看慕千潯對他這個唯一的朋友可否也像對她一樣狠心.
可是慕千潯太陰毒.居然拿夜未央的性命試探她.其實神樂一直都知道.慕千潯從未真正的相信過她.無論她是淺雪還是神樂.夜未央都是威脅她的最好的籌碼.她若是肯放棄夜未央.慕千潯就會確定她不是淺雪.因爲淺雪對夜未央有情.但若她維護夜未央.那慕千潯不僅不能識破她.還會因爲嫉妒而自惹煩心.
可是即便不是慕千潯的試探.神樂也不會放棄夜未央.雖然他的好都是相對淺雪來的.可是他卻真真正正對她有恩.如果如此她也能狠下心再傷害他.那她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她的時間不多.慕千潯不在她便自己去人界收集死魂.人界罪大惡極之人都被關在天牢.只要進了天牢的人就沒有活着的可能.既然如此.那她就來提早送他們一程.
其實這麼久以來她都很奇怪.她決定做這樣違拗天道的事情爲什麼淺雪不會阻止她.難道淺雪已經放棄了爲神的責任.只對慕千潯一人用心.還是她根本就支持她這樣的做法.
不知怎的.好像潛意識引領她一樣.她來來回回又繞到了衡府.怕被衡弄文發現.她特意隱藏了自己的氣息.雖然她已經在心裡反覆的告訴自己.不可以再和他糾纏不清.他有喜歡的人卻不是自己.可是每次做決定時他的影子就會出來和她做鬥爭.讓她進退兩難.
魂牽了千年的夢縈一時半刻怎麼會被抹殺.她垂眸.可惜一切都不過是她自欺欺人.她在衡府的高樓上站了半刻.只偶爾看到水靈的孤單身影.衡弄文卻是始終未見.空氣中他的氣息已經消失了很久.或許從她離開的那個時候起.衡弄文就沒打算再回來等她.
這樣也是好的.
她化作一道清影離開.而後輕而易舉的混入皇宮.穿梭如過無人之境.只是皇城裡透出沉重的死氣讓她覺得不舒服.她這幾日一直忙碌收集死魂之事.倒沒有留意到皇城發生了變故.
怕是林蕭病重.皇子們按耐不住掀起的兵變.這些都是天定的命數.神樂沒有義務維護什麼.便也沒在意直奔天牢而去.
人間是最容易收集死魂的地方.果然進入天牢後就有大批垂死之人等待着神樂的召喚.神樂勾起一抹笑意毫不客氣的挨個將他們收入囊中.
這裡有垂暮之年的老人.也有正當陽剛的壯年.有臃腫肥胖的官人也有滿目瘡痍的宮娥.更有甚者還有一個窈窕少女.可惜無論是什麼樣的人到了這裡都不過死路一條.所以他們的眼裡沒有一點光.灰暗像死過的樣子.這讓神樂懷疑他們的靈魂到底還有沒有利用價值.
“有沒有人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見皇上.咳咳……”
遠遠的聽到有人在喊.神樂嘴角一勾.和這些目光呆滯的靈魂不一樣這個聲音纔是她想要的.有活力有生機.
她幾乎是瞬移就到了那叫喊的女孩身邊.女孩背對着她正在拍打牢門.可是天牢靜得只能聽到潮溼的水汽滴答的聲音.根本就沒有人回答她.
神樂更加喜歡的笑起來.而那女孩自始至終都在求救.根本沒有發現神樂的存在.塗着赤紅蔻丹的手指鬼魅一樣伸出.一霎那握住了女孩瘦弱的脖頸.女孩的脖子很軟.細的像是她一用力就會在她手裡斷掉一樣.
女孩被突然制住死處奮力反抗的想轉過頭來.口中吱吱呀呀的想喊什麼卻被鉗制得太緊.根本聽不出她在說什麼.
神樂邪魅一笑:“你的命我收了……”
“不要……”女孩拼了命的叫喊卻始終看不到要殺她的是誰.沙啞的嗓子還是求救的信號.可是神樂喜歡她的靈魂.抓到手裡了又怎麼會放下.
“求饒.做壞事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現在的下場.法不度你我度你.上路吧.”神樂手下一緊.女孩渾身一顫嗓子裡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一滴溫熱液體落在了神樂指上.是久違的感覺.
“嘶……”
暗處裡忽然電光似的劃過一道赤紅影子.肉球一樣撞在神樂身上.神樂正爲指上落下的東西發呆.不留神被那東西偷了個空子.撞的她退後了兩步.手上也鬆開了那女孩.
她想起來了那溫熱的感覺是淚水.那個女孩哭了.因爲怕死所以哭.因爲想要活着所以哭.有多久她已經沒有觸碰到眼淚的溫度.幾乎忘了流淚是什麼樣的感覺.
咕嚕咕嚕的低吼聲還在身側.神樂呆呆的轉頭來看.神思頓時清明.此刻張開利爪呲牙咧嘴對着她發出警告聲音的竟然是重火.
那剛纔的女孩是……神樂擡頭錯愕的看向剛纔被她掐了半死的女孩.雖然她此刻目光恐懼.蓬頭垢面.神樂還是認出了她是若曦.這些日子不見.她長的很快.也很高.窈窕少女的樣子.怪不得她剛纔沒有意識到她是若曦.
“若曦……”她伸指想去安撫一下這個怕極了她的女孩.可若曦卻忽然惶恐的向後退去.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若曦脖頸上還留着剛纔神樂掐她時的指痕.神樂想一定是自己剛纔嚇到她了.所以一時半會兒她還認不出自己.於是她儘量柔和的對她笑:“若曦.不要怕.我是神仙姐姐啊.你長這麼大了.害得我差點認不出你……”
可是若曦依舊不讓她碰.不住的哭泣嗓子啞啞的說話:“你不是.神仙姐姐纔不是妖魔.神仙姐姐比你好的多.”
神樂嘆口氣覺得好笑:“你在胡說什麼.我好歹救過你.幾天不見你就忘記我的樣子了.可別忘了二十歲時的約定.你此刻不認不怕我到時也反悔.”
神樂漸漸的接近若曦.逼的她無路可退.腳下忽然被什麼拌到.她低頭來看.卻是重火那個小傢伙一臉怒氣的咬住了她的衣角.她又好氣又好笑的踢了踢它.它又順勢咬了她的鞋面.真是.這是什麼見面方式啊.
這時候若曦飛快的俯身將重火抱在懷裡.怒視着神樂又道:“你纔不是神仙姐姐.神仙姐姐才沒有你那麼重的戾氣.你是妖精是怪物.要騙我麻煩你先洗乾淨渾身的血腥味.”
神樂一愣.腦中一片空白.世界像是靜止了.又彭的一聲摔做了無數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