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因爲神樂前幾日的伙食虐待.早已飢腸轆轆.此刻聽說要加餐.皆感嘆神樂良心發現.遂腳底抹油一溜煙的登上船.一路馬力開足.等奔到飯桌前幾個人又不約而同的重重地嘆了口老氣.
神樂氣憤的叉了腰.顯然對他們的反應非常不滿意.她費了好大功夫才從半荷塘裡撈了兩尾魚清蒸了.期間還狼狽的被魚尾巴照臉上狠狠的給了兩巴掌.他們竟然這樣對待自己的勞動成果.太可惡了.太可惡了.
不過怎麼說她今天的清蒸魚都是不錯的.爲了讓他們能夠注意到她的傑作.神樂只好暫時壓制住火氣.一個勁兒的用眼睛瞄桌子正中間的魚:“喂喂喂.看看我今天的清蒸魚怎麼樣.”
幾人皺着眉頭看向桌上的兩尾紅魚.顏色鮮亮金黃透紅.汁液清淡.還特意在魚身上用蔥段香菜拼成一副圖案.先不管味道怎麼樣.光是色這方面這道清蒸魚就已經能讓保受摧殘的幾人大開食慾了.
幾人喜笑顏開的拿起筷子欲夾魚.衡弄文卻突然煞風景的叫到等一下.幾人莫名其妙的轉頭看他:“怎麼了.”
只見他哆嗦着手中的筷子.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神樂:“這是我養在半荷塘的兩尾紅魚.碧池.清水.”
神樂不知所以點頭道:“是啊.怎麼了.你心疼.”
衡弄文手中的筷子抖了抖.餓的發綠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看着桌上的紅魚:“這魚是看的.不是吃的啊.”
幾人傻眼.若曦更是瞪着雙眼離不開那清蒸魚.強嚥了兩口口水她一臉強笑:“大哥哥.不管是看的還是吃的.只要是魚應該是吃不死人的.我們不能辜負神仙姐姐的一片心意對不對.”
若曦的筷子先伸了出去.水靈眼疾手快的跟上.衡弄文抖了兩抖.雙眼目光激烈掙扎幾乎迸出火花.陡然又一雙筷子呈迅雷之勢戳入魚腹.並伴有一聲撕心裂肺的暴喝:“都讓開.我養的魚我先來.”
空氣中傳出輕微的利器刺入皮肉的聲音.卻是衡弄文搶先奪了吃魚魁首.神樂不禁樂的開懷.感動的一塌糊塗.話說衡弄文的潔癖嚴重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每次她做了飯菜他只要看一眼一口都不吃便算了.還要把隔夜的都給吐出來.不過他此刻竟然這樣主動.看來真的是她的努力得到了回報.
可是爲什麼從衡弄文戳破魚腹後幾個人就保持着原姿勢不動呢.神樂心生疑惑便順着他們的目光一路看下去.顏色鮮亮.味道清美.不錯啊……
“怎麼着.看到這次沒糊感動的不捨得吃嗎.”神樂喜笑顏開.
水靈漠然擡頭:“清蒸的也能被燒糊的話.我也算長見識了.”
“哈.哈.哈.”衡弄文拖着嗓子一個字一個字的乾笑出聲:“可是現在我也算是長見識了……”衡弄文盯着神樂眼冒綠光:“那你告訴我吃魚難道不要開膛破肚嗎.”
一語方出.幾人不約而同的看了眼被刨開露出內臟還在跳動的清蒸魚.胃裡頓時一陣翻江倒海.終於忍不住三人在湖邊小路上趴成一排開啓嘔吐模式.從大到小一路排下.外加掛着一隻重火.
衡弄文:“嘔……水靈……我放你一個月假.你去做飯吧.記住.我再也不吃魚了.不.看也不要讓我看到……”
白水靈: “嘔……我早說過了……你終於想開了……”
若曦: “……嘔……大哥哥.我不學習了.求你別讓神仙姐姐折磨我了……”
重火:“嘔……嘔……嘔……”
“你你你們.”神樂看看排成一排乾嘔的人.再看看桌上蹦噠了一下的清蒸魚.眼前一黑.她伸手往臉上一摸.竟是一片香菜葉:“多有活力的一條魚啊.你們竟然都不吃……”
衆人回頭怒吼:“你吃.”
水靈支撐着嚴重透支的身體去廚房三兩刻便做了一整桌飯菜.幾個人如餓鬼投胎.紛紛眼冒綠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吃了個乾淨.擡頭髮現神樂目光呆滯形同鬼魅的盯着他們看.衡弄文便不自在的嘴角抽抽:“神樂也好久沒有好好吃飯了.要不……”他難爲情的看看桌上所剩無幾的殘羹剩飯:“一起.”
神樂雙目無神機械的搖頭:“不用了……”
衡弄文看她失神的樣子有些不忍.這些天大家確實冷落了她.畢竟以她的資質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錯了:“……要不.麻煩水靈你再去做些.
神樂擡頭略急促的打斷他:“不用了.我真的不餓……”
她這樣平靜的推脫讓衡弄文更加內疚:“神樂.我知道這幾天大家都有些冷落你了.但你不能因爲這樣而不吃飯……”
“沒有.我真的已經吃過了……”
吃過了……吃過了……
衆人愣神.然後不約而同的一臉驚悚表情的看向神樂的傑作清蒸魚.好傢伙空空如也.
“你……你.你真的把那東西吃了……”
“你想太多了.我在給你們做飯之前就已經吃過了.”
衆人聞言歇了一口氣.不過又有疑問了:“那你吃的什麼.就你那手藝你居然吃的下去.”
神樂一揮袖桌子上華麗麗的便變出了滿滿一桌豐盛飯菜.水果點心酒水應有盡有.衆人瞪大了眼睛:“你能這麼簡單變出一桌菜.爲什麼不早拿出來.”還要故意做那些慘不忍睹的菜來折磨他們保受摧殘的腸胃.這分明是有預謀有組織的陰謀.絕對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本來他們還覺的冷落她感到過意不去.現在他們才覺的自己比起她太仁慈了.不.他們簡直就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
神樂攤開手聳肩道:“如果揮揮手就變出一桌菜豈不是太沒誠意.那樣我不是很沒面子.”
“……”衆人仰天長嘆……
其實我們喜歡你沒誠意.還有.你得誠意的確讓你很沒面子.
“砰……砰……砰……”久未被推開得衡府大門此刻竟響起有規律得叩門聲.從音調上可以看出來人很客氣.
幾個人心生好奇按耐住要羣毆神樂得衝動.紛紛轉頭看向門外.今日裡真是稀奇.整個宣德城都知道衡府住着神樂這樣的悍婦.居然也有人敢不怕死的送上門來 .不過衡弄文還是整理了衣服施施然的去給開了門.順便交代神樂先藏起來.神樂怎麼會願意.她現在好歹是天下無敵的神.要躲也應該是門外那人躲纔是.
神樂抓了衡弄文袖子:“不行.我也要去.小心門外是妖精吃了你.”
她跑了兩步.率先拉開了衡府大門.來人的確不是什麼妖精.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古稀年紀身體卻硬朗非常.淡定站着一身儒雅氣息.
衡弄文剛抱起摺扇行了個見面禮.神樂就搶先倚了門框.下巴尖子指着那人:“老頭.找誰.幹嘛.”
那人儒雅一笑.對神樂的無禮並不在意.眼裡是高深莫測的光彩.衡弄文讓神樂先回去.他來處理這件事.可神樂的執拗性子讓她像條圓滑的魚.衡弄文抓不到她只好作罷.任她胡作非爲.
“先生有什麼事.”衡弄文施了禮.眸眼裡也是淡定.這人他是認得的.曾經是輔佐林蕭的小仕童.年幼時便以學識淵博廣爲人知.只是不知道他此番來究竟是何用意.
那人看着衡弄文也依樣施了禮:“在下御前學士蘇萊.當今聖上聽聞貴府小姐無學可讀.特令不才來幫襯一二.如得所幸.日後或許能教得小姐略有所成.”
衡弄文皺了皺眉.不知該如何是好.神樂做事乖張.很可能被林蕭識破了身份.雖然神樂此刻已無所敵.但若真招惹了林蕭到底是個麻煩.如此想來.衡弄文決定推掉蘇萊得建議.
“當今聖上就是林蕭對不對.我們家若曦雖不才.卻也不是誰都請的了得.回去告訴你們家主子.要想教若曦讓他自己來.”說話的是神樂.她一語方出.衡弄文和蘇萊均瞪大了眼睛看她.不可置信.
尤其是蘇萊瞪着神樂冷汗淋漓.額上的青筋跳動着若隱若現.衡府女主人的名聲他是聽說過的.可他萬萬沒想到她竟能狂放到如此地步.全然將國家王法拋褚千里之外.不過好在附近沒人.他冷了冷麪容強調到:“夫人若是說笑.這話在下姑且當做沒聽到.只是此話切不可再說……”
誰知神樂依舊好死不死的樣子看他.說話也悠閒地不得了:“我沒說笑.你只要回去依樣將我的話告訴林蕭就好.有什麼事我自己擔着.”
蘇萊又惶恐地看向衡弄文似乎是在確定這件事地可行性.豈料衡弄文竟真的點頭淡定道:“先生便按內子所說轉達便可.”
一向淡定的蘇萊此刻再不能淡定.惶恐的雙眼在神樂與衡弄文之間轉移.林蕭派他來登門造訪一家普通商人已經很讓他意外.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對聖上如此不屑.這兩人若不是真和聖上有什麼特殊關係那就是瘋子.他打了兩個趔趄.轉身倉皇而逃.
神樂盯着蘇萊的背影笑得莫名其妙.衡弄文卻皺了眉頭.他們完全可以推了這百害一利得事.可神樂卻偏偏應了此事.還故意激怒林蕭.他雖心中疑惑.卻也知道神樂雖胡鬧但也不會糊塗到這種地步.再者就算林蕭來發難.今非昔時他們也完全有法子應付.
“你把林蕭引來是想做什麼.”
神樂蕩了蕩衣袖轉身回府:“有些事總歸要有個結果.既然拖不了躲不過.那我們還不如給他推一把.”
“你打算告訴林蕭若曦得事情.”
“暫時沒這個打算.我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樹影裡白衣一閃.雖隱蔽卻又怎麼能逃得過神樂的眼睛.她不動聲色得挑起一抹笑:“水靈姐.你在做什麼.”
樹影裡枝葉微瀾.白水靈從中走了出來.面色平靜一點都沒有做賊心虛得慌亂感.神樂不禁感慨.若是自己早些時候也能學得她那樣的泰然自若.是不是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
“你們去了那麼久.不知道是誰來了所以我來看看.”水靈淡然道.
神樂好笑.看看便看看.放着大門不走倒跑到樹後躲着.水靈扯起謊來當真是臉不紅心不跳.不過她還是裝作什麼都沒察覺的樣子回答道:“一個老頭.”
“老頭.”
“不然水靈姐以爲是誰.”神樂笑看着水靈一閃而過的戒備.又接到:“那老頭來說要當若曦的老師.”
水靈強笑道:“那豈不是好事.”
“不過我還沒答應.我們若曦豈是人人都能請的動的.”
水靈看了她認真道:“你對她真好.”
神樂望着遠處和重火玩耍的若曦幽幽道:“誰叫我欠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