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陽慢慢升起,陽光照亮了山崖。山崖上樹木、草和岩石,經過一夜的沉寂,又重新活亮了起來,連石上的青苔,都鮮明瞭起來。
淚千行張開了眸瞳,入眼的即是顧無言那越飛神秀的英偉面容,只見他雙眉微蹙,猶在夢中,爲何他在夢中仍是不快樂的?連睡着了仍然帶着悒色?
淚千行慢慢的站起來,走到顧無言的面前,伸出纖纖素手,想要替他撫平眉心的微愁,就在手就要觸及顧無言的一剎那,卻猶豫了,只是停在那裡,卻沒有動。
這時顧無言的眼皮似乎動了動,淚千行嚇了一跳,以爲他要甦醒過來,沒想到顧無言的眼皮只是動了一下,繼續睡。淚千行覺得有點不對勁,她看到顧無言的臉上呈現出一絲不尋常的酡紅,像是酒醉的顏色,然而他並沒有喝過酒,這就太不正常了。
淚千行小心的靠近顧無言,試探着叫聲顧無言的名子,結果他只是哼了一聲,像沒睡醒的樣子,淚千行大着膽子上前,誰知顧無言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淚千行幾乎要大喊起來。
從顧無言的掌心傳來的溫度燙得嚇人,淚千行摸了摸他的額頭,也燙得嚇人,原來他在發高熱。
“顧無言,你發燒了?”淚千行一着急,搖了搖他的身子。
顧無言終於睜開眼睛,看了看她,他的聲音有些發啞:“很吵……”
“我給你弄點藥吃。”淚千行急忙縮回手,她身上的香囊裡有這種藥——因爲三年前那次大病,所以她會經常發熱,所以小雪找到太醫特意給她配了一記藥,就放在她隨身所帶的香囊裡,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現在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場。
沒等淚千行抽回手,顧無言忽然用力把她拉了過去,把淚千行牢牢的抱在懷裡,淚千行正待要掙扎,顧無言卻把她抱得更緊了,熱呼呼的氣息就噴在她的耳邊
:“千行,我,我好想你……”
果真燒糊塗了……淚千行倏的傷感起來,原來他心中一直有她,就連生病了,也只是想到她?但爲何,他總對她冷漠以示,平時盡裝出一副對她漠不關心的樣子,甚至冷言相向,極力做出厭惡的模樣?難道只是因爲她親手殺死了他的哥哥,所以他纔不得不如此待她?
淚千行的心中忽然泛起心酸的疼痛,有多久她都不曾這樣心痛過了,然而這痛中還帶着甜,心酸的甜蜜!淚千行心裡充滿了對往事的柔情回憶,慢慢回過頭看顧無言的時侯,他卻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淚千行趁機把手中的藥填入顧無言口中,顧無言只是緊閉着雙脣,淚千行只好捏住他的下巴,然後把藥丸塞入,直到顧無言把藥嚥了下去,淚千行才鬆了手。
這不是第一次她和他這樣相擁着,而上次的相擁已是在三年前,雖然只有短短三年,卻好像前生之事,剎那間,淚千行只覺得恍如隔世!她側過臉來靜靜的看他,他的睫毛原來是很長的,密密麻麻的排成了兩道扇形的弧度,然而眉心還是蹙在一起,帶着淡淡的憂悒,淚千行禁不住擡起手,用指肚撫平他眉心的憂悒。
多少次在夢中和他緊緊相擁,沒想到現在真的在一起了,卻讓淚千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可是更加留戀,她貪婪的呼吸着,他的氣息撲面而來,既熟悉又陌生,既親切又模糊,沒想到,她還能這樣跟他在一起?淚千行心中一酸,享受着片刻的溫存,真希望時空就此停住,一如當年。她看着他高挺的鼻樑,這樣看去的時侯,忽然想起當日很多他和她在一起的情境,同時她覺得十分震驚:父兄遭到殺害,她怎麼還會想起那些往日纏綿,過去傷情的事?
久違了的愛人,現在回到他懷抱裡,她再次升起一種心動的顫慄。
顧無言這時動了一動,驀的睜開眼睛,當他看到自
已環抱着淚千行時,立時被眼前的一幕震住,徹底清醒過來,然後他猝然把她推開,同時自已也別過臉去。這一刻,他真不知道說什麼好?爲什麼會是眼前的情形呢?
淚千行給他推的幾乎一跤跌倒在地,雪玉般的臉上頓時滿頰飛紅,也不知是因爲生氣還是因爲窘迫!她幾乎就要脫口而出:是你把我抱在懷裡的。然而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雲鬢,竭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一時間連空氣都緊張起來,然而兩個人還是沒有說話,沒有人打破這種靜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淚千行才訕訕然的說道:“你發燒了,我去給你找點水喝。”說完不待顧無言開口,徑自撇開他,往山崖下方走去。
這時旭日東昇,一層青藹雲網下壓着輪蛋黃也似的紅日,寧靜暢美。晨鳥調瞅,紅的紫的微芒,映得淚千行的身姿格外的的苗條動人。
顧無言這纔回頭看她,只覺得那身姿在日光中,周身散發着淡淡的紅暈,明明近在眼前,卻如夢一般不真切,然而那是真實存在的,他的懷中猶有她令人心醉的甜香。剛纔那一幕,讓顧無言大爲震驚,他幾疑方纔懷中之人是不是淚千行,她怎麼會在他的懷中?他方纔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中她依偎在他的懷裡,他們在鴛鴦湖畔,泛舟相依,他憐惜的擁着她,珍惜的看着她姣好的容顏,那秀麗的眉,那寒星般的眸,那小巧秀挺的鼻,那櫻桃般紅豔的脣,當他要擁吻他時,卻忽然乍醒……是他攬她入懷的麼?這麼多年,他以爲自已早已將對她的感情深埋心底,卻沒有想到,不經意的夢境卻徹底出賣了他的感情,原來在他的心中,一直有她,一直是她,一直愛她!
顧無言被自已的行動舉止所震住,不敢再往下想,也不願意往下想,忽然覺得整個身體像是處在極熱的所在,烤得他無處可循,又無計可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