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沫站在原地,那個女人倒也沒動,只是沉默的看着她,雖然兩個相距有些距離,但夏子沫能感覺出來,那個女人的臉上有一抹嘲諷的笑。
陸夜寒走到她身邊:“走吧,過去認識一下,我想她的名字對你來說應該是一點兒也不陌生的。”
夏子沫沒動,看着他警惕的問:“她叫什麼名字?”
陸夜寒沉默的看她一眼,並沒回答她的問題:“我想還是她來告訴你比較好,走吧。”陸夜寒邊說邊向客廳的門口走去。
夏子沫微眯了下眼睛,盯着那個女人看了幾秒鐘,還是擡腳走了過去。
既然人都已經來了,她也沒什麼好怕的。
停在女人兩步之遙的地方,夏子沫停了下來,定定的看着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鬱夢蝶吧?”
鬱夢蝶輕笑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夏子沫:“猜的不錯,我正是鬱夢蝶。”
“找我有事嗎?”從車邊走到這裡,夏子沫發現這個女人的臉上有一道明顯的傷疤,只是被長長的黑髮遮擋住了,可即使這樣,依然難掩她身上的那種美。
這個女人其實很漂亮,飄逸的淺綠色長裙被她穿出了空靈的味道,她的膚色略顯蒼白,眼睛並沒有那麼清亮透徹。不知是不是眼睛裡的怨恨太深,她整個人的身上都散發着一種冰冷的氣息。走近她時,夏子沫能強烈感覺到她眼神的穿透力。
鬱夢蝶看着她淡淡一笑,轉身走進了客廳裡。
讓夏子沫驚訝的是,她走起路來的樣子,竟然是一瘸一拐的!
她的腿也受過傷!!
陸夜寒沉默的跟在一邊,視線完全鎖在那個女人的身上。夏子沫從他的眼睛裡第一次看到了跳躍的星光。
停在客廳中間時,鬱夢蝶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看着走過來的夏子沫突然一笑:“是不是嚇到你了?沒想到陸灝川的前女友是這樣的容貌吧?”
夏子沫直視着她的眼睛:“你沒有嚇到我,生活中有很多人都會遭遇不幸。那並不是你的錯,不過有句話你說錯了。”
鬱夢蝶的眉一挑,輕甩了下飄逸的長髮好笑的看着她:“哪句說錯了?說來聽聽。”
旁邊的陸夜寒也沉默的看着夏子沫,眼神接着又恢復了之前的冷漠。
夏子沫笑的不卑不亢,很淡然的看着鬱夢蝶:“你從頭到尾都從來不是灝川的女朋友,你把自己的身份弄顛倒了。”
鬱夢蝶聽她的話突然冷笑了一下,好像感覺這個話題特別的好笑,接着便是放聲大笑,到最後笑的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夏子沫不說話,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夏子沫,你可真行!跟在陸灝川的身邊,你自欺欺人的本事也是越來越厲害了。我真是佩服你!”
夏子沫的眼睛微眨了一下,如果不是昨天晚上聽陸灝川說了陸夜寒和鬱夢蝶的故事,此時此刻她很可能會被這個女人的話給驚嚇到。可是現在站在兩人的面前,她完全沒有那種感覺。尤其是看到陸夜寒注視鬱夢蝶的眼神時,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眼裡濃濃的情意。
從她進入陸家以來,還從來沒看到陸夜寒像看鬱夢蝶一樣的去看其他人。
“鬱夢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有一件事你弄錯了。就是你的身份!”
“呵!別拿出這種表情來跟我說話,跟那個陸灝川一樣的自以爲是!!”
夏子沫也不生氣,只是眼神淡淡的看着她,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平靜:“既然我人都已經來了,夢蝶小姐爲什麼不給我點兒時間,把剩下的話說完呢?”
陸夜寒上前扶住鬱夢蝶:“我們先去沙發裡坐,你的腿不適合長時間站着。”
鬱夢蝶直接躲開他伸過來的手,一個人一瘸一拐的走到沙發裡坐下來。
夏子沫看看陸夜寒,接着走到了鬱夢蝶的對面坐下來。
“說吧,你剩下的話到底是什麼?”
在沒有見到這個叫夏子沫的女人之前,她一直覺得等到這一天到來,她一定是高高在上的。會把夏子沫和陸灝川說的一文不值。可是此時此刻,看着這個女人平靜如水的眼睛,鬱夢蝶心裡的火氣騰的升上來。看向夏子沫的時候,那雙不再清純的大眼睛裡染上了一層紅光。
夏子沫平靜的看着她:“你從來都不是灝川的女朋友,你真正的身份應該是小叔的女朋友纔對。如果不是你弄錯了自己的位置,現在很可能已經跟小叔幸福的走到一起了。”
陸夜寒的眸子激烈的一閃,看向夏子沫。
“你胡說!我怎麼可能是夜寒的女朋友,從小到大他都知道我喜歡的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就是陸灝川!”
“就是因爲你把這種想法不停的傳達給小叔,他纔會不敢對你有其他的想法。夢蝶小姐,有一件事你可能不清楚。我從嫁進陸家到現在,今天還是第一次在這裡看到,小叔的眼神會是這麼柔軟,他一直陪在你身邊照顧你,陪着你。可是你卻覺得你喜歡灝川,灝川就必須喜歡你。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像是被人戳到了痛處,鬱夢蝶恨恨的看着她:“你覺得我可笑?”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如果你早就看清你跟小叔的關係,絕對不會落到今天這個樣子。”
“哼!我今天這個樣子怎麼了?很慘嗎?很可憐是嗎?我告訴你夏子沫,我今天這個樣子全都是拜你那個丈夫所賜!是他害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他是罪魁禍首!!”說到這裡鬱夢蝶的情緒有些激動。
夏子沫看着她搖了搖頭:“夢蝶小姐,我不知道你跟灝川之間曾經有過什麼樣的過往,但是有一點你是清楚的,我已經嫁給了灝川!以後我會好好愛他,無論你對我說什麼關於他的事,都不會讓我離開他的身邊。借用你的一句話,如果你今天特意把我請來這裡,就是爲了挑撥我和灝川之間的感情,那我很失望的告訴你,很抱歉,我不會相信的。”
鬱夢蝶真是被這個女人氣死了,說了這麼多她居然還是不相信自己的話。
兩眼噴火的看着夏子沫,整個人激動的道:“當年我從懸崖上掉下去,他連救都沒救過我,如果不是懸崖下面的樹枝救了我一命,我早就死了。我臉上的傷痕還有我的腿,全都是在那個時候造成的,是陸灝川,是他把我推下去的。他是兇手!”
此時此刻,夏子沫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冷靜了,聽着鬱夢蝶激動憤怒的話,她淡聲道:“夢蝶小姐,你一開始說是從懸崖上掉下去,現在又說是他把你推下去的,你前後說的都不一樣,讓我怎麼相信你說的話?”
鬱夢蝶被這個女人氣壞了,扯着嗓子喊:“就是他!他就是兇手,當年就是他把我推下去的!就是他!我告訴你,這個仇我一定要報,我絕對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陸灝川,我要殺了你!!”說到最後,鬱夢蝶有些歇斯底里,情緒看上去有些失控。
陸夜寒看她的樣子,先衝夏子沫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接着坐在鬱夢蝶的身邊,伸手把她攬到懷裡輕拍着她的後背柔聲安慰:“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們不生氣,你想做什麼就告訴我,我替你去做,乖,別生氣了……”
夏子沫看着鬱夢蝶的表情,再看着她氣的直喘粗氣,立即收了聲,只是沉默的看着兩個人。
“我……我我……我不會饒了陸……陸灝川的……”鬱夢蝶氣的話都說不順暢了,擡手指着夏子沫,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不到一會兒的時間,就看到她指着夏子沫急喘了幾口氣,突然眼睛一翻的昏了過去。
夏子沫完全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看陸夜寒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胸脯的,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陸夜寒折騰了半天,鬱夢蝶終於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可人還是沒醒過來。陸夜寒讓夏子沫在樓下等着自己,抱起鬱夢蝶大步上了樓。
直到樓梯上的腳步聲消失,夏子沫才吐了口氣,懸着的心也跟着落了地。
心裡有些不解,這個女人今天把她叫到這裡來,原本是想狠狠的諷刺自己一番吧?結果沒想到自己幾句話竟然把她氣昏了,真是讓人不知道說點兒什麼。
陸夜寒在樓上待了大約半個小時,才從樓上走了下來。
看看客廳裡緊張的夏子沫,腳步停頓了一下,接着走了過去。
“坐吧。”陸夜寒先坐了下來,指了指對面的位置。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會這個樣子……”要是知道自己會把人氣成這樣,她說什麼也不能太過分的。
陸夜寒看着她沉默了一會兒:“你剛纔說……夢蝶弄錯了自己的位置,爲什麼這麼說?”
“灝川跟我說過一些你們之間的事,我知道小叔雖然娶了米然,但你的心是在樓上那個人的身上的。既然你愛着別人,爲什麼還要娶米然?爲什麼還要給她希望?”
陸夜寒呵的笑了一下,看着她反問:“你那個朋友原本就是想嫁一個有錢的人,你以爲我不瞭解她?我需要一個妻子,她需要錢,我們各取所需,別把你那個朋友說的多麼高尚,如果我一無所有,她會嫁我嗎?”
這番話說的夏子沫什麼也說不出來,好友的性格她還是瞭解一些的。
“她只是家裡生活困難,她希望自己的父母能過上好日子,她並不是個壞人。”
陸夜寒冷笑一聲看着她:“你覺得夢蝶是壞人嗎?她小時候連只蟲子都不敢踩,可她現在卻變成了這樣,又有誰該爲她負責?”
“你明明喜歡她,爲什麼不跟她走到一起?”
陸夜寒淡淡的看她一眼,錯開她的問題道:“今天的事別告訴灝川,算我欠你的。走吧,我送讓人你回去。”說完起身出了門。
夏子沫立即跟了上去。
車子開出別墅時,夏子沫忍不住擡頭向上看了一眼,隱約看到三樓的臥室窗邊站着一個女人,仔細看時,卻又不見了。
鬱夢蝶靜靜的站在窗邊,看着那輛車子越開越遠,最終消失不見。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沒有回頭,眼淚卻已經流了下來。
“夜寒,我是不是特別沒用?我連他的女人都說不過……我就是個沒用的人……”
“你不是,別這麼說自己。”陸夜寒停在她身後,心疼的看着她的背影。
鬱夢蝶用力的搖頭:“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個沒用的人……”鬱夢蝶越說越傷心,最後轉過身撲進陸夜寒的懷裡嗚嗚的哭起來。
“你不是,你不是……”
不知在陸夜寒的懷裡哭了多久,鬱夢蝶終於直起身,看着窗外眼神充滿了恨意:“夜寒,我不能就這麼算了,我要讓陸灝川付出代價。”
陸夜寒微眨了下眸子:“你想怎麼做?”
“我要讓剛剛那個女人永遠消失,我要讓陸灝川后悔一輩子。夜寒,你幫我!”
陸夜寒心疼的看着她:“如果你想離開這裡,我可以帶你去任何地方,我們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把他忘了吧,好嗎?”
鬱夢蝶回頭看着他,緊咬着牙根道:“如果你不幫我,我就自己去做,我跟他們同歸於盡。”
“好,我幫你!但你一定要按我說的做才行。”
“好,我聽你的。”鬱夢蝶把頭輕靠在他的胸膛上:“夜寒,還是你對我最好了。”
陸夜寒看着前方微眨了下眸子:“夢蝶,如果我幫你報了仇,我們就一起離開這裡好嗎?”
鬱夢蝶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好,我跟你一起離開。”
回去的路上,夏子沫的眼前一直閃現着鬱夢蝶的身影,想着離開時陸夜寒對自己說的話,她有些拿不定主意,這件事到底是告訴陸灝川還是閉口不言呢?
還有自己的好朋友米然,終於嫁進陸家豪門的她有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
看剛剛他看鬱夢蝶的眼神,米然想走進那個男人的心裡是很難很難的一件事。
心裡說不出的糾結,想想剛剛鬱夢蝶看自己時恨之入骨的樣子,就說不出的忐忑。
車子把她送回了陸家別墅,夏子沫走進院子裡時,看到好友米然正跟婆婆嶽夢心一起聊天,她猶豫了一下,跟兩人打了招呼後還是回了自己的房間。
陸夜寒和鬱夢蝶的事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有些話她暫時還不能說。
一整天的時間,夏子沫都有些憋悶。好幾次想給陸灝川打電話,可是拿起手機又忍住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陸灝川和陸夜寒幾乎是同時進的家門。夏子沫和米然都坐在客廳裡跟大家聊天。米然一看到陸夜寒,立即笑着走了過去跟他打招呼。
“夜寒,你回來了?”
但是陸夜寒看都沒看她一眼,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樣,徑自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米然的臉上有些尷尬,但還是跟了上去。
陸夜寒像是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一走進臥室就直接進了浴室,不一會兒時間裡面便傳來嘩嘩的流水聲。米然看看浴室,走到衣櫥前拿出一套乾淨的衣服放在*上,接着走到窗邊等着他。
心裡有些說不出的難受,結婚這兩三天以來,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態度越來越差,有時候甚至懶的看自己一眼,這跟結婚之前的他完全不一樣。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如果不喜歡自己,當初他爲什麼又跟自己結了婚?
時間過去一些,米然輕咬着脣,眼底有淚光在浮動,聽着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她擡手輕擦了下眼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後,轉身看着走過來的陸夜寒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夜寒……”
陸夜寒停在她眼前,眼底的那抹冰冷讓米然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別對我有其他想法了,以後我回家的時候你也不必表現的那麼殷勤。”陸夜寒邊說邊從口袋裡取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她:“這裡面是五十萬,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吧,以後只要離我遠點兒就可以了。”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米然緊咬着脣,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看着手上那張五十萬的銀行卡,她第一次發現,原來錢並不是自己想像中那麼重要。
她想要的,不僅僅是錢。她還想要那個男人的心,可是對上他冰冷的視線,那雙冰冷的眸子里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晚飯過後,陸夜寒開車離開了,走的時候米然跑過去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不用等我。”扔下一句沒有感情的話,陸夜寒開車揚長而去。
看着車子漸漸消失,米然緊咬了咬脣,轉身準備回自己的房間,被陸老爺子叫住了。
“米然,你來一下我的房間。”老爺子不是傻瓜,小兒子和兒媳之間的異樣他早就看出來了,只是一直沒怎麼開口。
跟在老爺子的身後走進去,米然很尊敬的站在老爺子的對面,面對這麼大的年齡的公公,她還是把他當成爺爺輩的人來看待。
“坐吧。”
“是。”
陸老爺子輕嘆了口氣:“米然呀,夜寒這個孩子脾氣不是很好,這跟我也有關。現在你已經是他的妻子了,萬事對他遷就一些,這孩子本性並不壞,只是有時候總喜歡跟人作對。我知道這兩天他對你並不是很好,你彆着急,慢慢來。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對他好,他肯定會看在眼裡的,你說對不對?”
米然沒想到老爺子是對自己說這番話,心裡感動不已:“爸,謝謝您,我會的。”她還一直以爲自己在這個家裡,除了自己的好朋友,再沒有人關心自己了。
“夜寒這孩子你也知道,小時候我並不知道他的存在,那時候他過的並不是很好,對我也有些說不出的怨恨。以前我還以爲他連結婚都不會,沒想到竟然跟你結了婚,這讓我很高興。這孩子從小時候起就缺少家庭的關愛,以後如果有什麼事一定告訴我,知道嗎?”
米然感激的直點頭:“嗯,爸您放心吧,我會的。”
從陸老爺子的房間裡出來,米然感覺整個人又充滿了信心。只要她好好對他,再加上陸老爺子的支持,她相信早晚有一天他會喜歡上自己的。
晚飯過後,夏子沫先回了樓上,陸灝川有事跟弟弟說,大約一個小時後才上了樓。
走進去時,看到妻子正坐在*頭上,雙手抱膝的看着前方,眼睛有些茫然,看上去像在想什麼事情。
陸灝川在她身邊坐下來,拍拍她的手笑着問:“老婆在想什麼?”
夏子沫沒扭頭,只是盯着自己的腳問:“陸灝川,我想知道鬱夢蝶是怎麼受傷的?”擡頭看着他的眼睛:“她真的是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摔下去的嗎?”
“如果我說是,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陸灝川淡笑的看着妻子問。
“可你不是那種人,更何況一個女孩子,你不會下那種狠手的。”
陸灝川故意笑着道:“爲什麼不會?我在很多人的眼裡不都是心狠手辣的人嗎?不是還殺過三個前妻嗎?”
夏子沫鬱悶的看着他:“我現在是很認真的在問你呢?你能不能認真一點兒回答我?”
陸灝川點點頭:“好,我告訴你。但你不能有其他的想法。”
“好,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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