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嫁良緣
一行人來到一座普通的民房前,顧雲、卓晴和刑部的人進入房內,夜魅冷冷的站在門外,乾荊也立在院外並不進入,賞金獵人做的是抓人的事,查案跟他們沒有關係。但是一向不喜歡多管閒事的敖天今天卻一反常態地進了室內,夜魅與乾荊再次對看一眼,師兄今天,真的很怪!
敖天進了屋內,卻只是斜靠在門旁,並不走近,一雙黑眸淡淡的看向那道四處打量的身影。
呂晉到目前爲止,也還是一頭霧水。中午的時候,青末姑娘忽然叫人傳話,讓他和程航到仵作江欣家來一趟,他們倆莫名其妙的來了,卻發現青靈也在,還有三個大名鼎鼎的賞金獵人。他也不知道要問什麼,只能問些與案件有關係的事情:“你是什麼時候到的?當時屋裡還有什麼人。”
江欣很冷靜的一一作答:“早上辰時一刻到的。當時中廳裡有吳大人和幾個家僕,內室沒有人進去,但是我不知道我去之前是否已經有人入內。”
顧雲進入內室,眼睛又是習慣行的環視四周,雖然她一直沒有說什麼,但是程航已經看出,她一定又在找些什麼線索,眼睛也倏地睜得很大,仔細觀察四周有何異樣,但是看來看去,這件小屋子裡的東西一目瞭然。
“你檢驗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我進入內室不到一炷香的時候,呂大人您就已經到了,我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顧雲看了一下週圍,沒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眼光掃過木門,一道頎長的身影斜斜的靠在旁邊,銀色的髮絲在陽光下異常耀眼,冰冷的氣質似乎能將周圍的空氣也凝結一般,陽光從他的背後照進來,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臉,就像他給人的感覺一樣,神秘而危險。他好像是叫。。。敖天吧。
剛要收回目光,卻又意外的發現了什麼,顧雲朝着敖天的方向走去。
清瘦的身影朝着他大步走開,敖天冷眸中劃過一絲波瀾,卻又很開隱沒。
顧雲直衝衝的走到敖天面前,他正等着看她想說什麼的時候,顧雲忽然倏地蹲下身子,擺弄起門拴來,敖天冷眸忽然一暗,只不過在衆人看來,敖天淡漠的表情由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呂晉和江欣有一搭沒一搭的問着,問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他實在沒什麼可問的了,看了顧雲一眼,江欣也回頭看去,她正蹲在門邊,不知道在幹什麼。
江欣臉色微變,低呵道:“你幹什麼?”
訕訕起身,顧雲聳聳肩,笑道:“沒什麼,隨便看看。”
江欣顯然已經不耐煩:“呂大人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呃。。。沒有了。”他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好問的了。。。
顧雲終於起身,拿出一張白紙,遞到江欣面前,問道:“還有一樣東西,你看看有沒有見過。”
看了一眼紙上的圖案,江欣搖頭回道:“我沒見過。”
臉上掩飾的很好,但是他剛纔稍稍抖了一下肩,他在慌什麼?盯着他的臉,不放過他任何一個微笑的情緒波動,顧雲再次冷聲問道:“你確定?”
嚥了一口口水,江欣再次點頭:“確定。”
顧雲撐着木桌,更加的逼近他,冷視他微閃的眼,顧雲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在——說——謊。”
面前忽然放大的臉,江欣驚得身子潛意識的往後仰,眼睛倒是沒有迴避顧雲,堅持的說道:“我真的沒有見過。”
他真不應該和她對視!只有心虛的人,纔會急於通過眼睛的對視讓別人相信他的話!顧雲輕輕勾起脣角,站直身子,笑道:“菲兒說,吳小姐把它送給你了。”
江欣並未暴怒,只是冷冷的回道:“這是誣陷,簡直胡說八道!”
情緒刻意保持冷靜,氣息卻明顯不穩,他一定見過這個玉佩,只是,玉佩在哪?
顧雲繼續與他爭鋒相對的對視着,清冽的聲音不急不慢的說道:“你見過玉佩,而且,玉佩就在這件屋子裡!”
她的話不僅江欣臉色大變,其他人也都是心下一怔,她怎麼會忽然這麼說?!她是不是有什麼證據?!
江欣終於失控的低吼道:“沒有玉佩!!沒有!”
“你就是吳絮的情夫!”顧雲再次丟下一枚重型炸彈。
滿屋瞬時間一片譁然,江欣乾脆站起身,大笑起來:“荒謬!這簡直太荒謬了!”
顧雲接連口出誑語,卓晴明白,她要看的,不過是江欣的神情!
江欣忽然斂下笑容,盯着顧雲,冷笑道:“我說過,我根本沒見過什麼玉佩,你們不相信的話,隨便搜!”
隨便搜?他這麼篤定自信,是故作玄虛,還是他早有準備?!
顧雲面色也隨之一冷,低聲說道:“搜!”
程航與呂晉對看一眼,不明白顧云爲何如此堅定的認定江欣就是兇手,既然江欣都同意搜了,他們就搜一搜吧。
兩人一個在客廳一個在一條布簾隔着的內室裡搜查,期間江欣表情淡定之若,顧雲凌厲的眼卻始終沒從他臉上移開過。
程航翻抖着衣櫃裡的衣飾,一件青白色的物件從衣服間抖落下來,程航一驚,趕緊伸手去接,那物件並不大,在他手中彈了一下,最後還是掉在了地上,清脆的叮鈴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程航一邊撿起來,一邊尷尬的笑道:“不好意思,弄掉你東西了。”但是當他看清手中的東西時,臉色立變,瞪着剛纔還淡定從容現在已經臉色泛青的江欣。
江欣眼睛倏地睜大,死死的盯着程航手中的玉佩,臉色由白泛青,神情明顯狂亂與不信,低叫道:“這。。。不可能,我明明。。。”
斜靠着圓桌,顧雲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語氣卻是越發的冷然:“你明明已經毀掉了,爲什麼還有一塊,對不對?!”
怔怔的盯着那個冷然凌厲的女子,江欣自覺得渾身發冷!她爲什麼會知道,彷彿什麼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中,這。。。。不可能!!
江欣的緊張與恐慌,不需要洞察力,誰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呂晉走到程航身邊,接過那塊青白玉佩,上面清清楚楚的雕着一隻憨態可掬的鴛鴦,鴛鴦旁邊的荷葉上,還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桔梗花,與紙上的圖案豪無二致!
想到剛纔顧雲對江欣的步步緊逼,她似乎一開始就認定兇手是江欣了,爲什麼呢?!呂晉疑惑的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兇手知道是他?”
顧雲也不故弄玄虛,直言道:“第一,他聽到吳絮懷孕之後,臉上出現了明顯的驚恐,一般人最後是難以置信,而不致於會恐懼。所以,他很可疑。第二,他的左手中指和無名指上,有經常握筆留下的細繭,他是個左撇子,而從吳絮胸前的刀口看,兇手也極有可能是一個左撇子。”
程航驚訝的盯着顧雲看,她那天就看了幾眼江欣,居然就能看出他是左撇子?!難道經過她眼中的東西,她都能過目不忘加以分析?太可怕了!不可思議!
“這樣並不能說明他就是兇手。”低沉的男聲不置可否的冷哼,似乎認爲顧雲說的並不重點。
轉身與靜立在門邊的敖天冰眸相對,顧雲挑眉,他這算是挑釁?一步步朝他走進,近到兩人幾乎貼在一起,顧雲冷聲笑道:“但是可以說明他有可疑!而且他家裡有一樣東西,讓我進一步猜測,他就是兇手。”
顧雲幾乎只到他的胸口,但是她的靠近,竟讓他有一種壓迫感,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對嬌嬈的臉不感興趣的他,居然覺得她嬌美的臉如此炫目。。。
卓晴微微眯眼,敖天的臉上劃過的那一抹驚豔,是因爲雲嗎?!
“是什麼東西?”程航可沒注意到那邊暗潮洶涌,只急於知道答案。
雖然敖天已經後退一步了,但是兩人的距離還是有些近,她想幹什麼?!敖天還在猜測顧雲的意圖,顧雲已經半蹲下身子,對着程航和呂晉笑道:“你們不覺得這個門拴很眼熟?”
程航趕緊跑了過去,蹲下來看了一會,眼前一亮:“這個門拴和吳小姐房間的門拴是一樣的。”
“在仔細看看。”顧雲滿意的點點頭,孺子可教!!
仔細的查驗之後,程航奇道:“有淺淺的凹槽?”是的,很淺,不仔細看的話還看不出來。
“爲了能讓現場看起來像密室,他必須把門拴放下來,所以他在自己家裡做了無數次的演練,以便做到萬無一失,他算準了門會被撞開,所以他選擇開凹槽固定繩索的位置,正好就是門拴斷裂的位置。”一邊說着,顧雲已經從呂晉手中拿過玉佩,掛着吊繩,玉佩一下一下的盪漾着,凝視着江欣渙散的眼,顧雲寒聲說道:“江欣,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兇案現場的玉佩在他的房裡出現,他還有什麼可以說的?深吸一口氣,江欣終於從慌亂中恢復了一點神智,不解的問道:“從房間裡出來的後,我明明已經把玉佩摔碎了,爲什麼還有一塊?”玉佩砸碎之後,與血衣一同燒了,他真的不明白,爲什麼還會完好無損的出現在這裡!?
“因爲你拿走的那塊,並不是吳小姐原來送你的那一塊,而是她自己的那塊。她買下的,是一對定情用的鴛鴦戲水玉佩。”
聽完她的話,江欣自嘲的笑了起來,原來玉佩是一對,他以爲那天拿走了是自己掉在現場的證據,卻不知,拿走的居然是他殺人的證據?!冥冥中自有定數!手捂着臉,江欣蹲坐在地上。
。。。。。。。。。。。。。。。。
提刑府
一行人坐在書房的長桌旁,久久的沒有人說話,沒有破案的輕鬆,幾個人都一副眉頭深鎖的樣子。
半趴在長桌上,程航吶吶的嘆道:“好不容易有了線索,以爲終於破了案,結果居然是空歡喜一場!”
顧雲白了他一眼,罵道:“起碼這件案子破了,也算爲吳絮討回了公道,事情總是一件一件去解決的,好高騖遠只會一事無成!”
江欣認罪了,他不過是在刑部見過失心案的卷宗,就依樣畫葫蘆,想把罪名推給別人,而他殺人的原因,不過是吳小姐想讓他和自己的父親提親,因爲她懷孕了,而江欣這時候卻退縮了,害怕吳老爺將他革職,毀了他的事業,更害怕指腹爲婚的尚書公子不會饒了他,最終選擇了殺人。吳小姐或許死也想不到,她還沒來得及把懷孕這個喜訊告訴孩子的父親,卻已經被自己全心愛着的情郎所殺,用的還是那麼殘忍的方式!
心中不甚唏噓,這樣的案件看的太多,她卻還是不能麻木,看向程航,顧雲問道:“我讓你找的卷宗找了嗎?”
說起這個,程航有來了精神,急道:“找到了,不去找還真沒注意到,原來這六年內,穹嶽境內,發生這樣的竊心案,並不止一件兩件,只是都不是這樣的連環兇案,有些破案了,兇徒已經伏法,有些還沒有破案的,也已經是成年舊案啊,現在數一數,居然有十三件之多!”他可是找個十來個衙役,調閱了一個晚上卷宗才找到的!!
卓晴原來還懶懶撐着腮幫,聽了他的話,也打氣精神,問道:“死者都是女性?全部是密室殺人,竊心失血而亡?臉上是否都顯現驚恐神情?”雖然是都是竊心案,卻也不一定就是用一個人所爲啊!
“恩,都是女子。密室殺人的只有兩起,但是都是竊心失血而亡的,卷宗沒有記載死者的神情!”宗卷都是從各地報上來的,仵作的記載和驗屍方式也不要,很難統一。
顧雲食指輕敲桌面,蹙眉問道:“還有什麼共同之處?”
“有。”雖然說有,但是程航的臉上並沒什麼興奮之色:“其中三名女子,當時也在和蘇沐風學琴,但是或許是巧合吧。”
卓晴和呂晉都是一副失望的表情,顧雲問道:“蘇沐風是誰?”沒聽他們提過?
卓晴訕訕解釋道:“穹嶽最有名的琴師,是一個淡漠清冽的男人,教授過很多名門望族之後,這次的三名死者,都是他的學生。但是上次我親眼所見,他有暈血症,而且不像假裝的。”
她相信晴的判斷,但是天下間沒有這麼多的巧合,任何事情都需要查證!!顧雲瀟灑起身,笑道:“既然他有疑點,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有暈血症,我們都應該會會他,不是嗎?”
蘇府
蘇家定居於穹嶽國除了京城外最繁華的星封城,這座宅子,不過是蘇家在京城建的別院而已,蘇家不愧爲音樂大家,即使只是一座別院,亦裝飾的清雅脫俗,處處透露着一種風雅寧和的氣息。
卓晴一行被請進了大廳,淡淡的梨花木的清香沁人心脾,牆上掛着幾幅水墨畫,只是畫的不是山水,亦非人物,而是天下間最具盛名的樂器,空蕩蕩的廳舍裡,再無其他紛繁縟贅的雜物,整個大廳給人一種清高孤傲的感覺。
顧雲如往常一般,習慣性的環視周圍,在大廳中間走來走去,她以爲這種所謂的大戶人家會讓他們等很久,沒想到他們纔到一會,一道清如深泉的低吟悠然響起:“青姑娘。”
顧雲回頭看去,精銳的眼不禁微眯,來人一襲白衣,步履輕盈,猶如一抹清風迎面吹來,俊美的面容,從容的舉止,還有那一雙沉靜深邃的眼,讓他能輕易俘獲所有人的視線,顧雲終於明白,卓晴爲什麼會用“淡漠清冽”來形容他,他就像一片雲霧,給人一種清冷飄忽,聚散無依,淡漠疏離的感覺。
卓晴大方點頭,笑道:“蘇公子,你的身體好點了嗎?”
蘇沐風微笑回道:“多謝姑娘,我沒事。”
顧雲犀利鋒芒的眼神,沒有幾個人能忽略,蘇沐風看向站在客廳中,盯着他看的女子,風度很好的朝她點點頭,只是脣角揚起的笑容淡的幾乎看不見。
這個人很有意思,你不會覺得而他沒有禮貌,但是絕對不可能感受到他的熱情,卓晴笑道:“她是我妹妹,青末,這兩位是提刑府的官差。”
蘇沐風看向另一側的兩人,臉上並未露出驚訝或者不耐,只是平靜的問道:“幾位到訪有什麼事嗎?”
呂晉起身,拱手以禮,才禮貌的說道:“蘇公子,冒昧打擾,請您見諒,前幾個案子的死者都曾經是您的學生,所以我們有些問題想要詢問一下。”蘇沐風並不是朝廷中人,名聲卻是極好的,面對着這樣風度儒雅的人,誰都忍不住會尊敬吧!
蘇沐風輕輕點頭,回道:“二位不用客氣,請問吧。”
“公子給幾位小姐上最後一堂課的時候,她們有什麼奇異的地方嗎?”
“沒有。”蘇沐風回答的冷靜簡潔。
“公子給她們授琴多久了?”
“司小姐和李小姐各教授了三節課,郡主只教授了兩節課。”沉靜的臉色淡定從容,蘇沐風甚至配合的說道:“幾位需不需要蘇某教授過何人的名單,若是需要,明日一早我讓家丁送到提刑府。”
“這。。。。”蘇沐風如此配合,呂晉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正好!”顧雲清亮的聲音顯得有些逼人,一步步走近蘇沐風,顧雲冷聲問道:“作爲她們的老師,你對她們的死,有什麼感覺?”
迎視顧雲,蘇沐風並沒有因爲她不是衙門的人而回避或者惱怒,臉上仍是那總淡淡的,沒有太多表情的漠然,回道:“很震驚,希望能儘快找到兇手。”
顧雲明眸微閃,這人的表情太過平靜,平靜到她幾乎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或許她是遇到對手了,已經走到蘇沐面前,顧雲繼續發問:“你對兇手的殺人手法有什麼看法?”
“我並不知道兇手是如何殺人,沒有什麼看法。”蘇沐風語氣平緩,神情自然,回答每一個問題似乎都天衣無縫,顧雲繼續逼近,卓晴起身,想拉住顧雲,她今天似乎有些過分了。
卻不想卓晴一站起來,正好踩到顧雲的裙襬,顧雲只專注在蘇沐風身上,一時沒有留下,一個踉蹌就朝前面撲了過去,好在她反應快,立刻抓着蘇沐風的手穩住身形纔不致於摔倒。
站直身子,顧雲抱歉的說道:“對不起。”
剛想收回手,卻發現手下的胳膊微顫抖着,擡眼看向蘇沐風,一直冷漠平靜的臉,顯示出了刻意隱藏的緊張與慌亂,顧雲微怔,她只是扶了他的手一下而已!?
卓晴剛想上前詢問她怎麼樣,卻見顧雲身子一軟,依靠在蘇沐風身上,低叫道:“我的腳好像扭傷了。”
這樣就扭傷了?!不可能!就算真的扭傷,顧雲也不可能賴在一個男人懷裡不起來,卓晴退後一步,靜觀其變。
顧雲能感覺到,當她軟到在他懷裡的時候,蘇沐風明顯一僵,將她推向一旁的木椅,力道也頗大,身聲音也顯得僵冷:“姑娘請坐。”
顧雲眸中厲光一閃,不僅身體完全還在他懷裡,手也放肆的環着他的腰,故作嬌嗔的叫道:“好痛,我走不動,你扶我過去吧。”
蘇沐風徹底無措了,修長的十指拔開顧雲環着他的手,臉色有由一開始的漠然變得冷冽,這是,一道凌厲的低吼聲由門外傳來:“你們拉拉扯扯幹什麼?!”
朝低呵聲傳來的方向看去,一個女子三十來歲女子朝着他們大步行來,女子一襲暗藍長裙,髮絲結成一個高聳的雲髻,上面彆着幾支別緻的純銀長簪,嬌美的面容,清瘦高挑的身材,絕對是一個大美女,只是她眼眉間盡似惱怒之色,一雙鳳眸死死的瞪着顧雲,一副怒火中燒的樣子!
看清來人,蘇沐風恭敬的叫道:“馨姨。”
女子看也沒看他一眼,直接走向顧雲。“腳扭傷了是吧,我扶你。”話音未落,女子一把抓住顧雲的手臂,把她從蘇沐風身邊扯了過來,力道之大,讓顧雲眉頭微皺。
被幾乎是摔在了裡蘇沐風最遠的木椅上坐下,顧雲不動神色的觀察着這位忽然冒出來的“馨姨”。
鳳眼冷冷的掃了一眼程航和呂晉,女子不耐的哼道:“你們還有什麼要問要說的,麻煩快一點,沐風還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做!”
程航和呂晉對看一眼,有看看卓晴,卓晴對他們輕輕搖頭,這是,顧雲忽然站起身,朗然一笑,回道:“沒什麼要問的了,打擾兩位,告辭。”
說完顧雲朝着門外瀟灑走去,腳哪裡有半點扭傷的樣子。。。。。。
一行人出了蘇府,外面已是慕雲滿天,入目的嫣紅如夢似幻,美得讓人不忍移開視線,只是夕陽再美也是枉然,不久後的黑幕將淹沒它所有的光華。
伸了伸腰,程航挫敗的低嘆道:“又白忙乎一個下午!”
“那倒不見得。”卓晴忽然不輕不重的丟出一句話,程航猛地回頭,看向卓晴,只見她與顧雲對視一眼,兩人皆淡笑不語,程航剛要開口問,呂晉手搭着他的肩膀,說道:“回去再說。”
回到提刑府,顧雲還沒坐下,程航已經急不可耐的追着她問:“蘇沐風有沒有問題啊?”他覺得青末身上有一種奇特的能力,似乎只是看,她就能從一個人的臉上分辨出一些什麼東西來,這太厲害了,如果她願意教他的話,他不介意叫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小得多的女孩師傅!!
在木椅上悠然落座,顧雲拿起長桌上的水杯,又慢悠悠的拿起瓷壺,倒了一杯水,遞到卓晴面前,再慢悠悠的拿第二個水杯,程航等不及,直接端着瓷壺,給她道上水,急道:“他到底有沒有問題?”
“有。”看在他這麼殷勤的份上,顧雲也沒有吊他胃口。
“他是兇手?”程航眼前倏地一亮,呂晉也是心下一怔,盯着顧雲看去。今天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他們怎麼沒有看出什麼問題?
顧雲大方的搖頭:“不知道。”她只是說蘇沐風有問題,可沒說他是兇手啊!
程航與呂晉對看一眼,面面相覷,不是她說蘇沐風有問題得嘛?!
他們對雲,有些盲目崇拜了吧,卓晴失笑,問道:“他有什麼問題?”
杯中的水一飲而盡,把空杯遞到還抱着瓷壺不放的程航面前,顧雲聳聳肩,笑道:“他對女人的態度很奇怪,她那個阿姨也很奇怪!”
就這樣?!一邊給她倒水,程航一邊不給面子的笑道:“人家是謙謙君子,對忽然‘投懷送抱’的女人自然是要保持距離的。”剛纔她也太過了吧?!雖然蘇沐風確實風雅不凡,氣質幽然,她也用不着這麼心急啊!再則,她好歹也是夙將軍的人!相較之下,夙將軍冷傲不羈的男子氣概比蘇沐風要來得吸引人吧,真不知道女人想什麼?!
冷眸白了程航一眼,顧雲沉聲問道:“他表現出了禮貌、疏離、侷促,甚至是厭惡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爲什麼會恐慌?!這不奇怪嗎?”
恐慌,有這麼嚴重嗎?!他真的沒有看出來,程航努力的回想着蘇沐風的當時的神情,呂晉則是直接問道:“他恐慌又能說明什麼?”
顧雲不置可否的一笑:“不知道。”恐慌只能說明一種情緒,的確不能說明什麼。
看向卓晴,只見她握着杯子放在脣邊,也不喝,眉頭輕蹙,不知道再想些什麼,顧雲低聲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緩緩放下杯子,卓晴回道:“我記得,夕舞被襲擊的那天,她也是這樣和蘇沐風有過身體接觸,晚上就出事了。”
本來她並沒有注意,但是剛纔顧雲說起身體接觸這件事,她也覺得蘇沐風對於別人的碰觸反應有些過激,尤其是女性!
卓晴話音才落,程航立刻站了起來,留下一句“我去查!”人影已經閃出了門外。
顧雲脣角輕揚,這人雖然有些急躁,行動力與求知慾倒很值得肯定!
雙手環在胸前,卓晴一臉的寒霜,冷哼道:“如果說兇手是他,那麼暈血症就是他在我面前的表演而已!”
輕拍卓晴因爲氣惱而緊繃的肩,顧雲勸慰道:“也不是沒有可能,在提到三名死者的時候,他臉上沒有絲毫的愧疚、慌張或者說得意,都沒有,不是一個兇手應該變現出來的狀態,這隻能說明,要不就是他的演技真的很高,要不就是,我們猜錯了!”
如果,她們沒有猜錯,那麼蘇沐風將會是她們的一大挑戰!
一個時辰後
天已經完全黑了,書房裡點着幾盞油燈,三個人各具一方,翻看卷宗。
一道勁瘦的身影旋風般的衝進屋內,抱着瓷壺水杯,猛灌了好幾杯,程航纔算緩過勁來,他的腿都快跑斷了!!
呂晉急道:“怎麼樣?”
胡亂的抹了一把汗,程航一邊喘着一邊欣喜的點頭回道:“據三位小姐的貼身丫鬟說言,她們遇害的前一天,確實都在見過蘇沐風,而且都有或多或少的身體接觸。”
果然!!
卓晴打了一個響指,說道:“蘇沐風的學生,只有這幾位小姐遇險,或者正是這個原因!”
程航忽然想到了什麼,低叫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今晚的目標就是。。。”
三人直直的看着低着頭翻看卷宗的顧雲,只見她緩緩擡頭,明眸輕揚,滿臉興奮的笑道:“我!”
。。。。。。。。。。。。
將軍府
“不可能。”
將軍府的前廳裡,夙凌和夙羽正在吃飯,顧雲趕回來和夙凌商量,希望他能把將軍府的夜巡人數減少一些,不然的話,將軍府這麼複雜的地形和嚴密的守衛,就怕那兇手不敢出現了!誰想到,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夙凌冷硬的聲音毫無轉圜之地地回絕了。
“爲什麼。”顧雲皺眉:“我聽說慶典還有一個月就開始了,你們皇帝也很希望早點破這個案子,現在有機會抓住兇手,你爲什麼不肯配合?”他難到不想抓住兇手?
“將軍府有將軍府的規矩。”他聽說了失心案,兇手手段極端兇殘,摘心放血,鬧得現在城裡人心惶惶,稍有些名望家的女人都怕得要死,她卻要蠢得要去給人家做餌!單御嵐已經無能到這個地步了麼?!
“就一個晚上而已。”顧雲自然知道軍營裡最講究的是軍紀,將軍府有將軍府的規矩她也能理解,但是事出有因,一個晚上總可以吧!
“不行。”夙凌再次出聲拒絕,她就這麼想死嗎?!
顧雲深吸了一口氣,嚥下胸中的怒火,冷聲回道:“好吧。”
說完,顧雲轉身就要走,一直坐在旁邊的夙羽急道:“你去哪裡?”
顧雲斜睨了夙凌暗黑得好像別人欠了他幾百萬似的臉,冷笑道:“我這幾天住丞相府好了,樓夕顏應該沒那多規矩!反正凶手的目標是我,我在哪他應該就會去哪。”
說完,顧雲轉身就走,夙凌鷹眸輕眯,低吼道:“站住!”
顧雲腳步一滯,緩緩回過身,冷眼對上黑眸,夙凌棱角分明的側臉上,牙根緊咬的痕跡清晰可見,顯示着他極力隱忍的怒火。
夙凌還沒說什麼,夙羽已經開始發飆:“青末,你搞清楚,你是將軍府的人,住在丞相府算什麼!不行!”
顧雲冷笑,雙手環在胸前,問道:“將軍府裡守衛這麼森嚴,兇手或許就不出現了,讓兇手逍遙法外,會有更多無辜的女子死於非命,那麼按照二位大將軍的意思,應該怎麼處理這件事呢?”是誰說將軍府有將軍府的規矩,她尊重他們的規矩,他們還吼什麼?
夙羽一時語塞,看向身邊的夙凌,夙凌忽然起身,高大的身影朝她逼近,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顧雲靜靜地站在那裡,任由凌厲的鷹眸瞪視。就在顧雲以爲他要發飆的時候,只聽見他冷冷地說道:“夙羽,你去安排,只能一個晚上!今晚讓她住倚天苑。”
話是對着夙羽說的,黑眸看的卻一直是顧雲。
倚天苑??顧雲囧了,這名字取得真武俠。
夙凌態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顧雲有些疑惑,想開口說些什麼,夙凌卻已經越過她,出了前廳。
回頭看着他孤傲的背影,顧雲真有些搞不清楚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搞不清楚他想什麼的,還有夙羽,大哥剛纔還那麼堅決,現在怎麼又同意了?
。。。。。。。。。。。。
寬敞的房間裡,簡單的擺放着一張大牀,牀側,一張矮几,沒有什麼多餘的綴飾,雖然今晚月光並不明亮,但沒有層層疊疊的輕紗帷幔,屋裡的情況還是能勉強看得清楚的。
大牀上,側躺着一個女子,眼眸輕閉,看起來已經睡着。
天氣太熱,兩扇木窗打開着,夜風能輕易的吹進來,同樣輕易進入室內的,還有一道清瘦的黑影。
黑影飛身入內之後,卻沒有立刻走到女子牀前,而是在窗前站了一會,久久,他纔有走到牀前,盯着牀上睡得安穩的女子,又是一通呆站。
忽然,他走到矮几旁,拿起一個杯子,朝着地上猛地砸了下去,瓷杯破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是那麼刺耳清晰。
顧雲眉頭緊蹙,凌厲的眸倏地睜開,黑影卻已經想要從窗戶躍出。
“纔來就想走嗎?!”清冷的聲音沒有半點睡後的迷糊,黑影腳下更是加快了速度,顧雲一腳踩在牀沿上,朝着黑影的方向撲過去,從後面勒住黑衣人的脖子,黑衣人吃痛,身型一滯,他沒有想到,女子居然有怎麼敏銳的身手,黑衣人側身朝顧雲腹部打出一拳,顧雲順勢側身,用膝蓋猛擊黑衣人背脊。
黑衣人眼神一暗,手撫上腰間,顧雲只看見一道銀光乍現,想要後退避開,黑衣人的另一手卻託着她的手臂不放,她沒有機會退避,怕黑衣人進來的時候冰煉過於敏感驚到兇手,她沒把它帶在身邊,現在自己手無寸鐵,實在被動!
顧雲暗暗咬牙,決定迎上前去,緊貼黑衣人,她比他要矮,或許能躲過這一劍。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動,見感覺到腰間倏地一緊,回過神來,她已經被環在懷中,那道銀光也被一雙大手所截獲,血腥味彌散在房間裡,妖炙的紅正沿着指縫一滴滴的滑落,顧雲瞪大眼睛,看着身側的男子,敖天黑衣銀髮,臉色蒼白,陰森冷冽,卻沒見絲毫痛楚的神情,彷彿那滴滴濺落的不是他的血一般,暗夜的夜裡,這樣渾身散發着冷魅氣質的男人,不僅讓顧雲有些慌神,黑衣人也是一愣。
敖天運氣於掌心,反手一擰,黑衣人立刻感覺到一股極強的勁道襲來,軟劍竟是脫手而出,黑衣人心下一慌,轉身朝着窗外躍起。
而院內,早已圍滿了手持長矛的兵士,黑衣人眼眸微眯,好一齣甕中捉鱉,看來若不是他們有心引誘他,他想要進入將軍府只怕也不容易吧!
顧雲從牀上抓過絲被,撕成長條,包住敖天還血流不止的手,急道:“你沒事吧!?”
鮮血很快染紅了純白的絲帕,敖天收回手,冷冷的回道:“沒事。”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門,顧雲覺得莫名其妙,這個男人的性格太怪了吧!
兩人都出到院外,誰也沒有注意,牆角處,一雙幽深的黑眸中,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緊握的手中,長劍已經出鞘,只是,出手還是慢了一步。
夙凌面無表情的退出了顧雲的院落,就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院內,已經點起無數火把,照亮了不大的小院,黑衣人被將士們團團圍住,他也明瞭自己的處境,不再反抗,只是冷冷的看着朝他走來的顧雲。
“我小看你的,小丫頭。”黑衣人開口,居然是清亮婉轉的女聲。
素手輕揚,黑衣人瀟灑的扯下臉上黑巾,一張如花似玉芙蓉臉赫然出現。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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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完古月馨,單御嵐問道:“這個案子,各位怎麼看?”
這個案子固然是有些疑點的,但是古月馨是在行兇時被抓獲的,而且身上所帶的兇器也與前幾宗案子死者傷口相符,也能說清楚事情的緣由,又是自願認罪,只要她伏法,這個案子就算完結了,皇上給的一個月期限,現在只剩下九天了,如果兇手不是古月馨,只怕所謂的真兇沒有找到,單大人已經獲罪入獄!!
刑部的人沒有一個人出聲,卓晴不知道還再想些什麼,依舊沉默,樓夕顏由始至終都是一副旁聽的樣子,既不說認同也不說反對,高深莫測的樣子也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民事案可以是高度蓋然性就可以宣判,而刑事案,講究的是百分之百的證據,所有的證據鏈必須是完整而沒有疏漏的,這起摘心案,如果說古月馨是兇手,其中的疑點就太多了!
刑部大堂裡顯得有些過於安靜,顧雲上前一步,朗聲說道:“我覺得還有疑點!”
單御嵐爽朗的一笑,說道:“青小姐但說無妨。”他早就猜到,她不是那種敷衍了事的人,這不也正是自己欣賞這個小姑娘的原因嗎?!
顧雲輕輕挑眉,回視了單御嵐一眼,還有九天的時間而已,他這句讓她但說無妨,極有可能到時候抓不到兇手,真正入獄的就是他了!這種氣度不得不讓她佩服,這個兇手她是一定會抓住的!
走到大廳中間,顧雲把自己認爲的疑點一一說明:“第一,爲了保護蘇沐風不被人騷擾就去殺人,這個理由有點牽強,而且古月馨的武功雖然不弱,卻也不算很高,若不是刻意撤走了一半夜巡的將士,她或許連我的房間都沒有找到就已經被擒了,王府戒備如此森嚴的地方,兇手都能來去自如,實在不像是古月馨能辦的到的事情;第二,連殺三人,手法如此熟練,她卻說不清楚自己殺人的細節,這絕對說不過去;第三,她急於認罪的態度,或許她確實是在保護某人,那個人有可能就是。。。。兇手!”
程航率先反對:“你認爲蘇公子是兇手?!我看不像!”蘇公子的暈血症是蘇家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蘇家爲此還找了不少大夫,這個不可能是假裝的!!
顧雲聳聳肩,回道:“我沒說他是兇手。”
程航更加不解了:“你剛纔明明說她想保護的人就是兇手,那不就是蘇公子嗎!?”奇怪,平時那麼精明的人,今天說話怎麼自相矛盾!!
一直沉默的卓晴終於擡起頭來,滿臉憂慮的說道:“古月家的幻術如果真的這麼厲害,蘇沐風有可能也被下了幻術,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殺人也說不定。而促使他殺人的,就是女子的接觸,只要女子刻意碰觸他,他就會不受控制的殺人!”
這就是所謂的催眠暗示,如果真的這樣,那麼真正的兇手應該是對他進行催眠的那個人!
不受控制的殺人?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呂晉看向卓晴,急道:“這麼說他上次沒有出手就被古月馨打斷,如果是不受控制的殺人,那麼今天晚上他還有可能夜襲將軍府?!也因此,古月馨才這麼驚慌的讓他馬上離開京城?!”
他的話一出,公堂上的衆人臉色皆是一變,顧雲看上去倒是很輕鬆,莞爾一笑,朗聲說道:“很有可能!不過這些都只是我們的猜測而已,今晚我們要做好準備,兇手來不來只能聽天由命了!”
“這一次讓我來作餌吧。”卓晴忽然請命,下一秒,始終穩如泰山的樓相終於低呵道:“不行!”
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樓夕顏臉色才恢復如初,冷靜的回道:“我不同意,這樣太危險了。”昨天只是古月馨而已,如果敖天出現的不夠及時,青末說不定已經受傷了,晴兒沒有武功,這件事情,太危險了!
卓晴想到樓夕顏或許會不同意,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堅決,卓晴偏過頭,在他耳邊低聲卻又堅持的說道:“夕顏,有這麼多人暗中保護我,我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樓夕顏對卓晴的保護態度已經很明顯了,若是她真有什麼閃失,只怕誰也不好交代,單御嵐輕笑勸道:“其實只要兇手進了將軍府,必定插翅難飛,根本不需要兩位小姐以身犯險!”
卓晴轉過頭,堅持的說道:“不,這一次,我一定要解開所謂的幻術之謎!”
樓夕顏皺眉:“別人不行嗎?”
卓晴輕輕搖頭,顧雲則直截了當的說道:“若是真有所謂幻術,能解開這個謎團的,只有她而已!”
晴不僅是近年來最優秀的主檢法醫,更是警署內負責培養心理輔導專業人才的導師,如果蘇沐風真的是被人催眠了的話,晴應該可以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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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寅時
將軍府
天已經快要亮了,房間內外,沒有任何動靜,整個將軍府,似乎也比往常更加安靜,今夜的月光異常的明亮,月光透過打開的窗戶,照進房間裡,躺着牀上的卓晴微微閉着眼睛,仍能看清內室的情況。
擔心遠水救不了近火,樓夕顏安排了一身黑衣的墨白躺在房樑上,敖天隱身在牀幃與剛安置到屋裡的衣櫃後面,屋外埋伏着夜魅、乾荊、還有刑部的人。顧雲堅持要進入室內,樓夕顏也擔心卓晴的安危,他們倆一起躲在房間中,離內室最遠的角落,在這裡,大概可以透過屏風,看清楚內室發生的事情,但是他們如果小聲說話,估計就聽不見了!
忽然,窗邊一抹黑影掠過,一身灰衣,臉上帶着銀灰色面具的清瘦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長很長,他出現的無聲無息,身手極快,墨白和敖天呼吸爲之一凜,趕緊收斂氣息,此人絕對是高手,若是被他發現,今晚的抓捕行動就完了。
灰衣男子站在窗前,看了一眼不應該出現在牀上的女子,眼神一暗,遲疑了一會,就要轉身離去。
不行,不能讓他走!不然就算抓到他,也解不開幻術之謎!
卓晴忽然坐直身子,急切中帶着溫情的聲音低聲叫道:“沐風,是你嗎?”
灰衣男子背脊一僵,沒有回答,卻也沒有離開。
果然是他!卓晴起身,緩步走到他背後,但也沒有靠得很近,低低的聲音儘量柔美的說道:“其實我早在第一眼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你,今晚我花了不少力氣,才支開了青末,爲的就是等你。”
灰衣男子緩緩轉頭身,他背對這樣月光,又帶着銀灰面具,卓晴看不見他的臉,也看不見眼神,只聽見一道低沉卻透着有股性感的男聲輕笑回道:“你知道我會來?”
這聲音。。。。。。聲線很像蘇沐風,但是語氣和語調,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卓晴暗暗平靜心神,輕輕搖頭,上前一步,抓着他的手腕,一邊輕晃着,一邊故作嬌羞的說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你會來,結果老天聽到了我的祈禱,你終於還是來了。”
顧雲猛翻了一個白眼,這女人不要太入戲好不好,身邊這位傳說中溫潤如玉的男人,拳頭已經鬆了又緊,緊了又鬆開好幾次了!!
卓晴以爲灰衣男子會推開他,這是蘇沐風的正常反應,誰知,他不但沒有推開他,反而反手攔住她的腰,將緊緊的圈在懷裡,臉更是曖昧的貼在她的臉頰之上來回的摩挲,魅惑的聲音帶着幾絲沙啞和着灼熱氣息,在耳邊幽幽響起:“你說你喜歡我?”
冰冷的面具在臉上摩挲,就如同一條蛇的鱗片劃過你的臉頰,那種陰森與恐怖的感覺很折磨人,卓晴暗暗的深呼吸了好幾次,才低聲柔順的點頭回道:“嗯。”
沒等他回過神來,男子已經把她攔腰抱起,走到寬敞的牀榻前,輕輕將她放倒在牀上,隨後身體立刻又壓了上來,將卓晴困在他雙臂之間,手指一圈一圈不停的挑逗着她的耳垂,這個男人太會調情了!他真的是蘇沐風嗎?!
艱難的伸出手,輕撫着男子戴着面具的臉,卓晴嬌柔的低喃道:“沐風,我想看着你!”
顧雲小心翼翼的看向一旁還算是冷靜的樓夕顏,只見他一雙鳳眸微冷,即使是這樣的夜裡,顧雲也感受到他眸光中的殺意,她有些佩服這個男人的的理智,也深刻的瞭解到,這個男人愛慘晴了!
灰衣男子忽然抓住卓晴的手,隱身在房樑上的墨白立刻提高了警惕,卓晴也是心下一驚,以爲他要發火了,誰知男子居然自己抓住面具,瀟灑的掀開,輕輕的扔到了牀邊。
卓晴也終於看清了男子的眼。
眼前的這張臉,棱角分明,俊美非凡,確實是蘇沐風的臉,但是卓晴卻不敢肯定,這個人真的是蘇沐風嗎?!白天看起來只是帶着淡淡銀灰黑眸,在夜色下,居然就是銀灰色的,似笑非笑的半眯着,薄而紅潤的脣擒着戲虐。與白天的清冷飄逸不同,此時的他渾身上下透着慵懶邪魅的風情,這樣的他,炫目得讓人心跳加速。卓晴此時心生疑惑,對自己此前的判斷開始質疑,暗示催眠是不可能這麼大程度的改變一個人的,那他到底是不是蘇沐風呢,還是。。。。。。
卓晴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男子卻不允許她閃神,手輕捏着她的下巴,男子輕聲問道:“你願意爲我做任何事嗎?”
卓晴一愣,點頭笑道:“嗯。”
輕颳着卓晴的鼻尖,男子一邊摩挲着她的臉頰,一邊低聲問道:“乖女孩,你願不願意把心交給我?”
低沉的聲音輕柔又帶着魅惑人心的魅力,卓晴輕輕揚眉,問道:“你想要我的心?”
卓晴的回答讓他眼神微閃,不過很快,他又恢復了那副邪魅的笑臉:“不願意嗎?”
兩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視着對方,卓晴能看到他幽深的眸中的銀光流轉,就像是一個深潭,把你一點一點的吸進去,那是一種很奇特的體驗,卓晴覺得自己有一瞬間的恍惚與眩暈,一會之後,卓晴點頭回道:“好。”
男子臉上揚起了一抹興奮而邪肆的笑容,坐直身體,滿意的看着身下一動不動的女子,手也熟悉的伸向了她的腰帶,很快,衣衫盡落,對着身下盯着她看的女子,溫柔一笑:“別怕,很快就解脫了。”
薄刃在光潔的皮膚上游走,鋒利冰冷的刀口劃過前胸,妖豔的紅沿着刀口,劃過腰際,落入絲被。
如往常般利落的下刀,男子緩緩伸出手,探入胸腔,不一會,他手中捧着一顆還在怦怦跳動的心臟遞到卓晴面前,等着看她驚恐痛苦的神情,這是最讓他興奮的時候,當他迎向卓晴的眼時,心下卻是一慌,與他迎視的眼冷靜的幽深,臉上更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和痛苦。
男子脣邊邪魅的笑僵在那裡!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心被挖出來,她怎麼可能還這麼冷靜?!!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怎麼回事?”有這個疑問的,不止是呆坐在牀前的男子,除了顧雲,房間裡的三個男人都驚異的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剛纔男子與躺在牀上的卓晴對視了好一會之後,就自顧自的坐直身子,卓晴立刻往旁邊挪了挪,然後詭異的事情就發生了。男子對着空無一人的牀鋪,做着解衣服的動作,然後拿出腰間的一把鋒利的薄刃,熟練而利落的劃了一刀,手也伸入了他剛纔下刀的位置,手像捧着什麼東西又拿了出來,臉上始終帶着興奮與狂熱,就好像在他們面前演示了一遍他是如何竊心的,怎麼看怎麼詭異。。。
顧雲微微一笑,冷靜的回道:“看下去就知道了。”看來晴成功的進行了反催眠。
“你。。。”男子盯着卓晴幽深的眼,只覺得一陣眩暈之後,赫然發現手中捧着的心居然不翼而飛,滿手的血也蕩然無存,感覺的素白牀單上,什麼也沒有,卓晴銳利的眼正冷冷的注視着他。
“這。。。不可能!”男子瞪着卓晴,臉上的表情由狂傲邪魅轉向驚訝不安。
卓晴緩緩坐直身子,丹脣輕啓,冷聲說道:“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你纔會催眠的!”她承認,在剛開始的那一刻,她幾乎要迷失在他眼眸中,若不是再有準備,她或許也會被他催眠成功。
男子眼眸中劃過一抹暴戾,卓晴一驚,身子迅速往後倒去,手潛意識的擋住胸口,男子手中的刀劃過她的手背,男子身行形一動,樓夕顏焦急的聲音也用時響起:“墨白、敖天,抓住他!”
墨白從橫樑上一躍而下,攻向男子背心,男子機敏的回身踢出一腳,手中的刀刃仍是不死心的刺向已經縮到牀幃最深處的卓晴,就在到幾乎刺中卓晴胸口的時候,牀幃後忽然伸出一隻大掌,截獲了男子的手腕,用內力震開了男子的進攻。卓晴只覺得肩膀上一緊,一股極大的力量將她從牀上甩了出去,力道之大,她幾乎要撞上屏風,好在樓夕顏和顧雲及時接住了她的身子,她纔沒摔傷。
墨白與敖天兩大高手圍攻,男子顯然有些慌亂手腳,但是十招之內,居然沒有顯露出敗象,顧雲看了窗外一眼,眼眸微閃,既然叫道:“墨白、敖天,不要讓他逃出這間房子!”
她話音剛落,男子立刻朝窗外退去,一個閃身,已經出了屋外,墨白、敖天也俯身衝了出去。
顧雲暗暗鬆了一口氣,這個房間裡還有不會武功的樓夕顏和卓晴,要是再打下去,被男子抓住他們任何一個做人質就糟了,現在他出了外面,必定插翅難飛。
果然,男子出了院外,迎接他的是夜魅的烈焰長鞭,小院的四周,埋伏的弓箭手也全部現身,滿弓而至的對準院中那抹灰銀。
顧雲回頭看了一眼緊緊抱着卓晴的樓夕顏,有他照顧晴,應該沒事了,顧雲也出了院外。
墨白、夜魅、敖天三人圍攻,男子沒有機會再次脫逃,在墨白和敖天的左右圍攻下,夜魅得以用長鞭困住了男子,將他綁了起來,其他的官差也順勢上前,將事先準備好的麻繩、鐵撩全部用上,將男子困的結結實實。
程航看清男子的臉孔,立刻不屑的罵道:“蘇沐風,想不到你居然真的是兇手!還讓自己的阿姨爲你頂罪!簡直禽獸不如!”早上他還裝住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這個道貌岸然的男人,簡直該死!!
還在掙扎的男子渾身一僵,暴戾的眼直直盯着程航,吼道:“馨姨怎麼了?”
這雙眼陰鶩而狠辣,一點也不像平時的蘇沐風,程航心不由的慌神,嚥了咽口水,罵道:“還裝蒜!來人,押回去!”
衙役們一擁而上,將男子拉走,卓晴低叫道:“等等,我有話問他。”
程航回頭,看見她手上包着布巾,以爲她傷得很嚴重,勸道:“夫人,您還是去包紮傷口吧,有什麼要問的,到了府衙您隨便問。”
轉身對着衙役們叫到:“押回去。”這次抓住的終於是真兇了吧!
看着一行人急急忙忙往外走,卓晴低下頭,嘆道:“只怕到時就問不到他了。”
別人或許沒聽清,顧雲卻聽得很清楚,看過剛纔冷殘邪魅的蘇沐風,在想想白天那個清冽淡漠的人,顧雲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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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光下,一抹嬌小的身影背靠着冰涼的石壁,崖頂斑駁的樹影投射到她的身上,讓人幾乎看不清楚她的樣子和表情,但是腳邊的一大壇酒卻顯示着她鬱結不暢的心情,淡淡的酒香讓人迷醉,卻解不開女子緊皺的眉頭。
事情果然如她和晴預料的一樣,蘇沐風就是兇手,而他最後也被晴證實爲雙重人格,殺人的是另一個他。沒有意外的,蘇沐風也有一段悲苦的童年,造成了他雙重的人格,也讓他對投懷送抱的女人極端反感。
她和晴都知道,蘇沐風這樣有嚴重精神疾病的人,應該給予他治療,幫助他,而不是要了他的命。但是別說是在這個時代,就是在她們所在的法制社會,那些死者的家屬,普通的民衆,都不能接受殺人不償命的結果。
身爲新世紀的警察,看到蘇沐風被判死刑,她很難受,卻也深刻的知道,自己救不了他,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的法制,它不會因爲她而改變,價值觀與是非觀地衝突或許就是她今晚心頭髮堵得慌的原因。
她不能繼續留在這,她要回去,這個念頭從來沒有這麼明顯過,顧雲決定,明天就找夙凌問黃金八卦盤的事情!
抓起酒壺,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一股熟悉的窺視感再次襲來。
“誰!”又是這種感覺,與她每一次在這片亂林裡練兵的時候感受到的一樣!上一次她差點抓到他,這一次顧雲沒有興趣狩獵,淡淡地說道:“出來吧。”
她以爲,那人最終也不會出來,沒想到,他話音才落,一道頎長踏着清輝緩步行來,那抹銀光如此耀眼。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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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心案到此結束了,後面不會再有這樣多劇情交叉的地方了,謝謝大家的理解。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