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姨悄悄給顧夕岑打過電話後,回到了病房,看到站在窗前的人,她趕緊過去,“大少爺,你怎麼下來了呢?”
顧忘川站在那兒,視線飄落在樓下,虛無得隨時都能遺失掉似的。
“大少爺?”花姨走近。
顧忘川緩緩出聲,“花姨,麟兒怎麼樣了?”
他一句話,驚到了花姨,“大少爺,你……你怎麼知道小少爺……”
花姨震驚了,自從大少爺失憶以來,她按照老爺的吩咐,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保守着所有的秘密,不讓他想起過去,不讓他知道小少爺的存在!
顧忘川慢慢擡起頭,眼眸眯闔着,“他是我兒子,我又怎麼會忘記他呢?”
花姨驚得瞪大雙眼,隨即,倏爾反應過來,有絲不可置信的驚呼,“大少爺,你……”
顧忘川什麼也沒說,緩緩回身,眸波之間,隔着讓人敲鑿不透的冷硬冰層。
花姨漸漸平復情緒,望着他,憐憫的搖了搖頭,“哎,大少爺,你這又是何苦呢?”
他越是如此,花姨越是心疼。
他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自出生起就有着得天獨厚的優越條件,哪怕是父親離家,他也是咬緊牙,不曾在外人面前吐露半分怯弱。如今,他居然會爲了挽回一個女人,連這樣的辦法都用上了。
可見,他愛得深,也愛得苦。
還是那句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顧忘川垂下眼簾,“花姨,告訴我麟兒的情況吧。”
花姨嘆息着,才緩緩將麟兒的事告訴了他,還說,“大少爺,你現在也是有傷在身,麟兒的事,我已經讓二少爺照顧着了,不會有問題的。”
“夕岑……”他眯起眸子,斂不卻那裡的糾葛沉淪,淡淡的,他說,“花姨,安排手術吧。”
花姨驚得瞠目結舌,半晌才失聲驚呼,“大少爺!現在的手術的話……”
“低於50%的成功率,高於50%的風險。”她話未說完,顧忘川就垂下眸光,接口道,“按照爺爺做生意的頭腦,這樣危險的數據,他是斷然不會同意的。”
“大少爺,你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手術呢?我們可以……可以等到那些專家找到取出子彈的方法啊!”花姨真的懷疑,大少爺是被大少奶奶刺激到了,纔會不管不顧。
顧忘川走回來,神情冷淡,眸光沉浮,最後趨於止水,“與其這麼提心吊膽的活着,不如賭那不足五成的機率。”
“大少爺……”花姨真的不知該怎樣勸他了,這不是賭博,這是變相的送命啊!
“花姨,幫我找一位律師。”
花姨心裡一咯噔,“大少爺,你找律師幹嘛?”
顧忘川望向花姨,“花姨,你明白的。”
花姨的表情漸漸變了,眼圈也紅了,聲音有些哽咽,“大少爺,還沒到那一步,幹嘛要做這麼不吉利的事啊。”
“手術檯上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顧忘川好似看透一切,很是平靜的說,“當初,我也沒有想到,救麟兒一命,卻會送掉了薄荷的性命。就當……一命還一命吧。”
“大少爺……”花姨再也忍不住,眼淚直流。
顧忘川好像有點累了,回到牀上,慢慢閉上眼睛,“看似我擁有了一切,其實,我卻在不停的還債。償還到最後,才發現,對我最想償還的那個人,卻是無能爲力。”
花姨心疼得看着他,“大少爺,大少奶奶會明白的。”
他無奈的勾起脣角,“花姨,能幫我找一位叫夏藍的律師嗎?”
面對此刻的大少爺,花姨真的沒辦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如他所言,他一直都在償還,其實,他欠的最多的那個人,不是嚴曉君,不是大少奶奶,而是他自己啊。
夏律師來到醫院時,看顧忘川虛弱的樣子,眸中一抹驚訝,隨即,又被她很好的掩藏了。
她知道,這個驕傲的男人,是不需要別人同情的。所以,她一副公事化的口吻,“顧先生,很抱歉,在我們律師事務所的門口發生了這種事。”
顧忘川倚靠在牀上,表情是沉着的,“夏律師,這件事與你無關,倒是連累了你。”
有人中槍,這是嚴重的刑事案件,警察的排查必會嚴密,她的律師事務所也別想安生了。
“顧先生無恙就好,我們會積極配合警方的。”
夏律師坐下,花姨遞上茶水,心下嘆息着,便離開了病房。
“夏律師,我請你過來,是想讓你幫我寫點東西。”
夏律師眉頭輕蹙了下,她有些會意,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好奇心,極具專業精神的點頭應下,“好的……”
夏律師離開後,花姨紅着眼睛進來,顧忘川又淡淡的吩咐道,“花姨,帶曉君去看麟兒吧。”
花姨什麼也說,只是哽咽的應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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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嚴曉君來到那傢俬人診所,見到自己的兒子時,抱起他就是失聲痛哭。
花姨跟醫生聊過之後,回看到這情形,不無同情的嘆了聲氣。
任這個女人犯過再大的錯,首先,她是一位母親,她對孩子的愛是毋庸置疑的。也許是清楚這一點,大少爺纔會讓她們母子見面。
良久,嚴曉君才鬆開兒子,將他交給了護士,她紅腫着眼睛轉過身,“爲什麼,又讓我跟兒子見面了?”
他不是失憶了嗎?
他不是隻記得林悅爾嗎?
大少爺的事,讓花姨也沒那麼多閒功夫去跟她質氣,口氣有些微冷的說,“大少爺是心疼小少爺。”
“要心疼早就心疼了,何必要等到現在?”嚴曉君太瞭解顧忘川了,她壓根就不信花姨的話。
花姨皺了皺眉,“兒子你都見到了,問那麼多幹嘛?”
她沒空在這裡磨蹭,扭頭就要走,嚴曉君卻叫住了她,咬了咬脣,終是問道,“他的傷……怎麼樣了?”
花姨站住,聽出她刻意壓抑的情感,她搖頭嘆息。不論這女人品性如何,她對大少爺的心卻是真的。
“大少爺決定要動手術了,”頓了下,花姨又說,“不足一半的成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