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面罩的瞬間,兩人都驚住了。
那簡直是張比女人還要精緻的臉,皮膚好到吹彈可破,五官深邃立體,嫣紅的脣,挺翹的鼻,一雙藍眸時而忽閃着。額前的發略長,快要蓋過眼簾,有幾分凌亂,顯得慵懶十足。如果不是看到脖子上的喉結,活脫脫一個混血美人。
伊藤愣住了,這幾天來,在維薩面前,他跟個僕人沒兩樣。一直在想,這麼尖酸刻薄的男人,一定長得尖嘴猴腮的,才把臉遮起來不見人。
沒想到啊沒想到!
這傢伙居然長得比他還要俊美!
難道長得好的人,性子一定要這麼惡劣嗎?天理何在啊?
這讓伊藤有過一瞬的挫敗感。
也許是厭倦了別人看到這張臉時的驚豔,維薩的表情很難看,陰着一張臉,藍眸半闔着。可即便如此,仍是掩不住的風華絕代。
“都愣在這兒幹嘛?想餓死我嗎?”
伊藤和林悅爾兩人倏然清醒,趕緊去廚房裡忙活開。
伊藤說,維薩嘴巴很刁,不喜歡吃外頭的食物,而且還要不鹹不淡不油不膩,賣相不好不吃,搭配不營養不吃。這可就難壞了林悅爾,這麼高的標準,就算是米莎在這裡,恐怕也會氣得跳腳。
兩人商量半天,唯一能符合這些要求的,只有包餃子了。
包餃子是門學問,和餡講究,麪皮也要手開擀纔好吃。幸好,劉奶奶在世時,最喜歡包餃子了,味道好到可以開店了,林悅爾跟在她身邊,耳濡目染,自然也包得不會差。
忙活了大半天,餃子總算出鍋了。
維薩盯着那一盤東西,又看看旁邊的蘸料,“這是什麼?”
伊藤連忙解釋,這是中國的傳統美食,看着樸素,內有乾坤。
維薩有些猶豫,不過還是拿起了叉子,叉起一隻來,咬了半口。
他吃東西的樣子很優雅,雙脣微抿着,慢慢嚼着。
林悅爾和伊藤緊張的看着他,生怕他不喜歡,又發脾氣。
半晌,品出了味道,維薩擡眸掃了兩人一眼,“還好。”
伊藤知道,他說還好,就是喜歡的意思,不禁鬆了口氣,跟林悅爾兩人用眼神相互安慰一番。
晚餐過後,伊藤將自己的房間騰了出來。本想去住酒店的,不過,他又不放心讓林悅爾單純跟這麼個難伺候的主兒住一塊,所以,就將就一下,睡在了客廳裡。
維薩四處轉了轉,看到桌上擺着幾張紙,他隨手拿起來,看到上面寫的東西后,挑了挑眉,“這是誰寫的?”他問。
林悅爾擡起頭看了一眼,“我隨便寫的。”倏地,她想起什麼,好奇的問,“你看得懂漢字?”
維薩連眼都沒擡,只是盯着那幾張紙,“爲了學中醫,學過漢語。”
林悅爾馬上改用中文,“也會說漢語?”
維薩又漫不經心的點頭,隨即,揚揚手中的紙,“這上面寫的這幾種植物,應該都絕跡了吧?”
“是的。”林悅爾微吃一驚,她寫的都是林家那份配方上的植物,除了已知的,只有這三種窮桑、遙香草、朱草根本找不到。正如他所言,文書上的記載,早已絕跡。只是想不到,他竟然也了會了解這些!
他又問,“這些東西,對你有用?”
林悅爾想了下,說,“我是研究化妝品的,那些都是我製作香料用的。”
“化妝品……”他喃喃的說着,目光又落回到紙上,“能用到這些,這化妝品就算是吃了,也是會延年益壽吧。”
他又將紙放下,“這方子是你自己研究出來的?”
林悅爾搖搖頭,“是我們家祖傳的配方。”
維薩的眸掃過桌上那幾張隨便塗鴉的紙,美豔的脣角隨即翹了起,擡眸,看向不遠處的伊藤,“喂,我想到我的報酬是什麼了。”
伊藤走過來,“好,你開個價,無論多少錢,我保證不會還口!”
維薩指向林悅爾,“我要你的那份配方。”
伊藤愣了,“什麼配方?”他馬上反應過來,“不會是你們林家那份祖傳配方吧?”
林家的故事他也知道,顧夕岑最初還鄭重的拜託過他們,要幫助林家恢復“卞玉京”這個老字號。他更清楚,這對林悅爾來說意味着什麼!
他咬了咬牙,試圖跟維薩商量,“除了這個……”
“我就要它!”維薩冷下臉來,“不想交換就算了,一個月後,你們就等着去找塊好墓地吧。”
“我給!”林悅爾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從脖子上面取下一直掛在胸口的小竹筒,把那裡面的東西小心翼翼的取出來交給了他。
只要能救夕岑,別說是一份配方,不算是要用她的命做交換,她也不會拒絕。
伊藤在一邊看着,眉頭緊緊皺着,可再不情願也沒辦法,維薩就是他們的希望!
維薩很大方的收起來,轉身,“我要休息了,記得不要來打擾我。”
他走進去,門“砰”地關上。
伊藤擔心的看了看林悅爾,“小悅,你放心,如果這混蛋是個騙子,我會幫你把配方搶回來的!”
林悅爾只是平靜的搖了搖頭。
這時,裡面突然傳來一個微冷的聲音,“背後說人壞話,也要挑個遠點的地方。”
“……”伊藤半張着嘴,瞪着那扇門。
他可從來沒有過這麼討厭一個人!
……
第二天,維薩等人來到醫院時,顧忘川也從酒店剛過去。
他陪了顧夕岑整晚,早上patricia過去的時候,他纔回酒店洗了澡,換了衣服之後又過來了。
walker醫生也早早就等在了這裡,做爲一名享譽全球的專家醫生,他對維薩沒有半點排斥,反而還態度認真,無論是他提的任何要求,都會立即配合,儼然成了他的副手一樣。
這讓林悅爾等人心裡有了些底,他們有可能看錯人,但walker醫生不會,想必維薩自有他的過人之處。
維薩扭頭就跟walker醫生說,“給我騰一間化驗室出來。”
那理所當然的態度,彷彿他纔是這裡的主人。
walker醫生沒有二話,點頭道,“沒問題,跟我來吧。正好,我也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一下。”
兩人離開後,林悅爾來到顧夕岑的牀邊,看他氣色依舊,沒有轉好跡象,暈沉沉的。她想要替他擦擦臉,顧忘川馬上接手,“我來吧,你懷着孕呢,到旁邊坐着休息去。”
伊藤一聽,當時就震驚了,“小悅,你……你……你懷孕了?!”
“嗯,昨天才知道。”
伊藤真是高興死了,忙說,“我要告訴米恩他們!”說着,就出去打電話了。
顧忘川看了看她,見她沒睡好的樣子,眉頭輕輕一蹙,“你臉色不好,沒休息好嗎?是不是那個人太難纏了?”
她搖頭,“沒有,最近都是這樣,躺下來也睡不着。”
“待會讓醫生開些安神的藥,”他扭回頭,望着顧夕岑,“越是這種情況,越要照顧好自己,你和肚子裡的寶寶,纔是支撐他的動力。”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走到角落裡接起來,是艾米打來的。
“怎麼會這樣?我不是交待過他,要按照我之前說過的價格來談嗎?”他的神情越來越難看,最後沉着聲音,“我會回去處理。”
回來的時候,林悅爾關切的問,“公司出了問題?”
他應了一聲,說,“有人趁我不在,下了黑手。”隨即,他有些歉意的說,“我必須要回去處理一下,處理好了,我馬上過來。”
“還是公司的事要緊,你趕快回去吧,這裡有我們呢。”林悅爾催着他,顧忘川點下頭,“我回去收拾一下。”走到門口時,他又頓了住,轉過頭,看了牀上的人一眼,又深深的凝視過她,“我說過,你們是我最在意的人,我不希望任何一個會有事。”
林悅爾垂下眼眸,“我明白。”
顧忘川訂了最快的機票返回e市,處理公司的緊急狀況。
顧夕岑持續的陷入深度暈迷,整整一天都沒有甦醒跡象,林悅爾開始着急了,她去找了walker醫生,他正跟維薩在化驗室裡。不僅是他,還有幾名醫生,也站在那裡,盯着維薩正在進行的每一個步驟。
看到林悅爾的時候,walker醫生一臉興奮,出來後就指指裡面的人對她說,“林小姐,你們這次真的是找對人了!”
林悅爾徒然心跳加快,緊張的問,“walker醫生,你是說,他能救夕岑嗎?”
“雖然我不敢百分百肯定,但是,他目前正在做的受體毒素分離,是我之前根本沒有想到過的方向!簡單來說,顧先生是感染了致癌物,纔會導致基因突變,產生了致癌基因。但是,人類的基因又具有多樣性,基因組的重組和排列纔是抑制他體內癌細胞的關鍵!”
他說了這麼多,林悅爾漸漸明白了,雖然她不懂醫學,但是,她做化妝品研究,對於植物特性有所瞭解,淺簡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最重要的是,連walker醫生都說維薩有希望,這無疑像給她吃了顆定心丸!
回到病房後,她將這個好消息又告訴了伊藤,病房裡的氣氛都變得不同了。
“哈哈,我就說這個傢伙一直都命大!小悅,你不知道,他有好幾次都差點喪了命,可每次都能化險爲夷,這次也會一樣的!”
林悅爾心情很好,這是這些日子來,第一次能夠放下一點心理負擔。
人在絕境出現的希望,總是會令心變得更加堅強。
直到很晚的時候,維薩才離開化驗室,walker醫生手裡端着托盤,裡面是三支針劑,分別是紅白綠三種顏色。
維薩摘下臉上的口罩,透了口氣,懶洋洋的說,“給他注射吧。”
看到他那張風華絕代的面容時,walker醫生也愣了下,不過很快,他又回過神,拿起針劑,準備親自給顧夕岑注射。
林悅爾緊張的看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心裡全是汗,這會正下意識的捂在小腹上,想要讓肚子裡的寶寶也給她一些希望似的。
伊藤來到維薩跟前,小心翼翼的問,“這是什麼?肯定不會有問題是吧?”
維薩瞟了他一眼,“我哪知道?又沒有實驗過。”
伊藤怔在那了,急得臉都紅了,怕林悅爾會聽到,刻意壓低聲音,“你拿我們家岑當小白鼠嗎?”
維薩滿不在乎的說,“有什麼分別嗎?反正也是死,拿來給我做實驗,不是更好?”
“……”伊藤臉頰扭曲着,真的恨不得在這張漂亮的臉上,賞個兩拳纔算解恨。
walker醫生連續注射了三支針劑,又守在那裡觀察了20分鐘,直到確定沒有任何異常反應,才真的鬆口氣,“還好,藥物不排斥。”
之前他還擔心,顧夕岑現在的身體十分虛弱,已經幾天沒有進食,只靠輸營養液,這種情況下,使用帶有毒性的針劑,一旦排斥,只會加速癌細胞的擴散。但現在,任何方法都是孤注一擲,再冒險也要試。
維薩早在預料之中,他研究生化武器病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於芥子氣引起了各種症狀,心裡有數得很。
他老神在在的喝着patricia爲他衝的咖啡,慢悠悠的說,“現在瞻仰遺容還早着呢,回去準備晚餐吧,我肚子餓了。”
林悅爾戀戀不捨的從顧夕岑臉上收回視線,轉過身,一笑,“好,現在就回去。”
有了信心,就不必在意這一時半刻的相處。
維薩瞅瞅她,慵懶起身,伸了個懶腰,“忙了一天,好累,有點走不動了。”
伊藤一聽,陪着笑臉上前,“那我去找輪椅。”
維薩板起了臉,“我又不是殘疾,我不想做那個!”
伊藤怔了怔,做了個深呼吸,轉過身去,咬緊牙,一字一句,“我揹你!”
維薩勉爲其難的“嗯”了一聲,老大不客氣的就爬上了他的背。
林悅爾跟patricia叮囑了幾句,然後就隨他們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