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岑一大早就離開了,昨晚曾經提起過,他有些事要處理,大概會走兩天左右,叮囑林悅爾要照顧好自己。上午,顧長天去了公司坐鎮,花姨則去買菜了,家裡只剩下了林悅爾。
她在實驗室的陽臺上,給那些好不容易搶救回來的花澆水。樓梯間傳來腳步聲,她下意識的回過頭,正對上門外男子漆黑的眸。
她蹙了下眉,沒說話,又扭過頭,把水壺放下,站起了身。
顧忘川倚靠在房門口,望着她,眸色暗了暗,驟然出聲,“你恨我吧?”
林悅爾擡頭,很意外他會這麼問,在她的印象裡,他從沒有這樣心平氣和的問過她問題。
她垂下眼眸,站在陽臺上,靜靜的回道,“恨過。”
恨過?
他又問,“什麼時候?”
“……在我最無助的時候。”
顧忘川抿了抿脣,眼簾微垂着,嗤笑一聲,“是不是覺得,我很混蛋?”
林悅爾定定的望着他,今天的他,很奇怪。
“顧忘川,你回來就是想跟我說這些嗎?”
如果是的話,那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畢竟,這樣的顧忘川,對她而言實在是陌生,並不是她熟悉的那個暴躁起來就要毀天滅地的男人。
顧忘川揚起脣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我有想過,如果,你不是那女人的女兒,或許我們的結果……會不同吧。”
或許,他會愛上她,也說不定。
林悅爾愣住了,眉頭狐疑的擰起,憂鬱再三,她還是問出口,“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在上班時間回到家裡,還跟她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他很失常。
他慢慢搖頭,目光卻是鎖住她,從她漸漸紅潤的臉龐,一直落在她的肚子上,眯起眼眸,又緩緩收回視線。
他從身上取出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字了。”
林悅爾擰緊了秀眉,他不是決定暫時不籤的嗎?怎麼又……
最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
林悅爾先是一怔,隨即,幾步追過來,拿起桌上的東西看了看,果然都簽好了他的名字,日期就是今天!
他……爲什麼這麼痛快?到底有發生什麼?
她不再多想,拉開門就追了出來,“顧忘川!”
顧忘川站在走廊上,聽到她的叫聲,頓下了腳步,卻沒有回身。
林悅爾咬了咬脣,“你……你不怕顧爺爺會傷害她嗎?”
他搖頭,沉着的聲音,有絲自嘲,“爺爺不會趕盡殺絕的,他很清楚,一旦這麼做,後果會有多嚴重。”
不明白他話中深意,林悅爾望住他的背影,明明距離很近,可是,就像在遙望天邊的一朵雲,只是遙望,什麼都做不了。那種無奈,自始至終,如影牽絆。
“顧忘川……”她艱難的開口,“孩子……孩子可以……”
知道她想問什麼,他擡手擺了擺,制止住她下面的話,“隨你的便好了。”
不再多說一句,他邁開步子就下了樓。
林悅爾站在原地,他的身影逐步淡出視線,腳步聲,也是漸行漸遠。
這麼輕而易舉的就得到了離婚協議書,他也第一次沒有反對她生下孩子的事,一切都在期盼之中,她應該高興纔是。可不知道爲什麼,心卻在下沉。
一直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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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的事,林悅爾還沒有告訴顧爺爺和花姨,她想等顧夕岑回來後,跟他商量一下再做定奪。
兩天後,顧夕岑如約歸來。跟上一次一樣,他看上去十分的疲憊,眼圈發紅,眼睛裡都佈滿了紅血絲,好像兩天兩夜都沒有睡過似的。
林悅爾來到他的房間,他剛洗過澡,圍着一條浴巾走出來。
一看他赤着上半身,林悅爾尷尬得別開了臉,視線故意瞟東瞟西,就是不肯看向他,隨意找話題閒聊,“夕岑,這兩天你都忙什麼了?”
見她不自在,他勾脣一笑,也沒在意,拿着毛巾有一下沒一下的擦着溼漉漉的頭髮,“同事有點事,過去幫他了。”
她“哦”了一聲,坐在椅子上,手裡捏着那份離婚協議書。
顧夕岑掃過一眼,走過來,坐她對面,“說吧,怎麼了?”
林悅爾並不介意在他面前像張白紙,凡事都被他看了個透,她乖乖的把東西遞過去,“這是……顧忘川給我的。”
顧夕岑停下擦頭髮的動作,看眼那張紙,接了過來,打開一看,眉梢挑了起,“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你剛離開的那天上午,他過來,說了些奇怪的話,最後,把這個給我了。”林悅爾說得平靜,但是,只要想到那天的情景,她就心頭髮悸,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顧夕岑放下協議書,清凜的眸子直視她,“你沒有在這上面簽字。”
他看到的,與林悅爾所想的,根本就是兩個問題。這份協議書拿在手裡兩天之久,她卻始終沒有在上面簽名。
林悅爾怔了怔,“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
“商量什麼?商量你跟哥離婚的事嗎?”此刻的顧夕岑,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林悅爾張了張嘴,“我……”
他倏爾站起身,毛巾搭在頸間,頭髮凌亂着,擋住了視線,“這種事,你不需要跟我商量,我不會替你做決定的。”
他轉身又走進了臥室,擺明了不想再繼續談下去。
林悅爾完全怔住了,他……他生氣了嗎?
一直都是寵辱不驚,清冷淡雅的顧夕岑,真的是在生氣嗎?
可是,爲什麼啊?就因爲,她沒有在這上面簽字?但那是因爲,她習慣凡事都先跟他商量一下再做決定啊!
林悅爾想都不想的就跟了進去,“夕岑,你不要生氣……”
顧夕岑轉過身,眸色清冷如晨霜,“我有說我在生氣嗎?”
一句話,倒是把林悅爾給問住了,她杵在門口,橫豎都是尷尬無措,“我以爲你……不高興了。”
他又回過頭,淡淡的說,“我沒有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