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電劍和仙蒂飛劍相撞,它們皆十分細小,最細的如繡花針一般。
可即便再細的劍,密密麻麻聚在一起也足以讓人頭麻。
一時間,段雲和於霜霜頭頂的天空都被遮掩。
轟隆隆!
狂暴的碰撞聲極其激烈的響起,如悶雷一般。
一時間,電劍和飛劍相互崩毀,飛濺。
一柄仙蒂飛劍濺射着,正中一名圍觀男人的眉心。
那男人眉心多了一個血洞,雙眼凸出道:“真是,值,值.卵。”
他死前已口齒不清,緣於仙蒂飛劍已麻痹了他的舌頭。
男子剛死,結果又有一串仙蒂飛劍和磁場電劍飛來。
中電劍的身體顫抖,頭髮豎立,皮膚焦黑,轉瞬暴斃,中仙蒂飛劍的則是捂着身體,全身麻痹,最後麻痹得沒法呼吸而死。
不過即便死了,他們依舊是一副值了的表情。
不得不說,段雲和於霜霜的這場戰鬥着實華麗。
不止華麗,威力更是恐怖。
萬劍縱橫、交錯、對轟,翻涌如浪。
兩人之間,空氣早已扭曲變形,一切都變成碎絮。
他們本就離懸崖很近,這時,地面迅速坍塌出一個個巨大黑洞,兩人便向下滑去。
即便在下落山崖的過程中,兩人依舊在操縱着屬於各自的飛劍對戰。
幾個嗜血觀衆跑到崖邊觀戰,一個一不小心摔了下去,下落的過程中還死死盯着對戰的兩人。
可惜了,還沒看完就要死啦!
這時,只聽見於霜霜一聲大喝,仙蒂中鑽出了更多飛劍,如一條河流般捲來。
段雲手一擡,四周的電劍頓時在他周圍旋轉,如魚羣一般。
之後,他便衝了上去。
轟!
這一帶的積雪全部崩塌流動起來,形成條條雪瀑!
雪下便是光滑如鏡的冰層。
“呃!”
段雲被一簇仙蒂飛劍擊中右臂,半邊身子迅速麻痹,唯有以左手刀扎入冰層中穩住人形。
而這個時候,於霜霜也被幾道電劍擊中。
電流在她身上綻放開來,她身上燃起火焰,衣服也被點燃。
而電劍也讓她身體麻痹,不過和段雲不同的是,她一直飄在上方,想要飛騎段雲,於是這時,身體已無可奈何的往懸崖下墜去。
如果她身體沒有被電,還能靠着紅樓的獨門身法嘗試騰挪,而如今她卻做不到。
她看着段雲,伸着手,想要抓住對方,結果下一瞬已跌落山崖。
段雲杵在那裡,一邊大口喘息調息逼毒,一邊罵罵咧咧道:“等下老子再下去收你這癲婆的屍!”
連續兩場大戰,他的真氣是真的要沒了。
恢復了些力氣,段雲回到了崖上,手指一伸,使出一記劍指。
唰的一聲,帶着仙蒂之水的血水噴射而出,他這才緩緩回過一口氣。
即便把這毒帶着血水逼了出來,段雲依舊感到半邊身子沒有恢復過來。
“那癲婆噴的水看來很適合當麻醉劑。”段雲感嘆道。
到了這時,他依舊在喘氣,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
可是在圍觀羣衆眼中,這簡直猶若神魔。
下一刻,段雲站了起來,人羣嚇得往後退去。
段雲來到崖畔,看了一眼。
這山崖深不見底,崖壁兩側都是如鏡面一般的冰層。
之後,他抽出刀劍,整個人貼着冰層往下滑去。
段雲雖然很累了,可依舊不能停下。
他得去找找那雷瘋子和紅樓癲婆的屍體,所謂“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畢竟不少武俠小說裡寫過,有的人跌落山崖後會有所奇遇,說不定會重生歸來找麻煩。
他段少俠一定要斬草除根,避免這種事發生了。
冰層很滑很冷,初始還有一點坡度,轉瞬之間,段雲手中刀劍已出手。
緣於懸崖的冰層在這裡已變得垂直,即便是他,都得靠着刀劍下行,不然便會跌落山崖。
這時,他整個人已到了雲霧之中,可整個懸崖依舊深不見底。
這少說也下行了百來丈,四周已變得一片昏暗,可依舊沒有到崖底的跡象。
啪的一聲,段雲一腳踢飛了一段凸出的冰刺。
冰刺往下墜去,沒有帶來聲音。
這冰崖的深度簡直難以估量,從這裡看去,下面像是會通往無間地獄一般。
風一吹,段雲整個人已在左右搖晃。
身處這不見底的懸崖之中,段雲再次生出了渺小如塵埃之感。
他又下去了一截,發現已不好再下去了。
冰層變得更爲堅硬且光滑,即便是他,都必須運轉真氣才能將刀劍刺入。
而貼在冰層上,段雲能感受到眉眼和頭髮已結了冰。
這裡已是人類的禁區,生命的禁地,這座依舊沒有見底跡象的懸崖,對他這樣的高手來說都有了危險。
這個時候,段雲忽然聞到了一點血腥味。
他凝神細看,又下去了一截,看了許久,纔在一處凸出的冰刺上看到了一條腿。
一條血淋淋的斷在冰刺上的腿,看起來應該是那紅樓癲婆的。
他又踢掉了一截冰刺,下落之後,下方依舊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這樣深的冰崖,還斷了一條腿,老子不信你不死!
再謹慎的人,到了這時,都該放棄了。
因爲這身在崖中,一不小心滑落下去,被凸出的冰刺貫穿身體,恐怕就是生命危險。
即便對段雲這樣的高手來說也是一樣。
畢竟一番大戰之後,他的狀態並不好,如果再受了傷,要爬這麼高上去恐不容易。
可段少俠是一個行動力很強的人,或者說有一點偏執的人。
想着還沒從這癲婆身上吸取真氣補充,並給她注入俠氣,讓她大聲喊出“我要當大俠!”,他就感到不完整。
於是他繼續下滑。
冰峰如鏡,一片死寂。
在這裡,段雲甚至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他不知道自己往下滑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衣衫和褲子已被不起眼的冰刺刺破,在真氣不是特別充盈的情況下,他甚至感到了冷,忍不住顫抖。
段雲擡頭往上看去,只剩下一片昏暗,往下看去,更是漆黑如墨。
難道天已經黑了。
在這死寂的懸崖之中,他已分不清白天黑夜,要不是冰層有些細微的幽藍光芒,這裡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
當冰刺再次被踢下,依舊聽不見任何落地聲,段雲知道不能再下去了。
以這裡的能見度,即便他到了崖底,恐怕要找到屍體都如大海撈針。
關鍵是這麼高落下來,人恐怕只會摔得只會剩一層皮。
寒風嗚咽,段雲吐出一口寒氣,決定往回走了。
他甚至有一種錯覺,再不回去,恐怕永遠不回去了。
黑暗之中,彷彿存在着某種未知的恐怖之物。
他全盛時期還好,總感覺世間沒有他這萬中無一的修行奇才去不了的地方,這種狀態卻不行。
強擼之後,再厲害的人也有種身體被掏空的感覺。
段雲是很自信,卻不是盲目自信,而是有智慧的自信。
他開始往上爬。
爬了快小半個時辰,上面依舊昏暗一片,段雲總有一種錯覺,那就是陷入了一片未知的黑暗之中,或者說,這裡已不再是人間,而是另一個時空,彷彿要把他永遠困在這裡。
段雲知道,這是長期處在幽暗空間產生的錯覺。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決定返回的決定是正確的,因爲下來時還可以滑,上來只能用刀劍刺入冰層開路,要更爲艱難。
如果他是全盛狀態,開可以刀劍在冰層上一劃,就飛出幾丈高,甚至偶爾來幾次左腳踩右邊螺旋上天的高端操作,可如今卻不允許。
段雲不知道爬了多久,只感覺整個人已爬滿了,纔出了雲層,看到了上面的天空。
天空陰暗了許多,堆積着烏雲,可這黯淡的天光,卻是那般美好。
下面,果然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段雲加大力度,快速上爬,而這時,崖邊還有幾個圍觀羣衆。
“段老魔也沒了吧?”
“不知道啊,他爲什麼會下去?難道是紅樓仙子死了,他忽然爲情所困,選擇殉情?”
“放屁!段老魔是什麼心狠手辣的人物,還爲情所困,他讓八百個女人爲情所困,他自己都不會困一下,我看八成屍體都不放過。”
“這麼高,還有屍體嗎?”
“老魔會不會也失足死了?”
“我覺得有可能,這裡可是冰魔雪澗,下去的人可是十死無生。”
結果這時,只聽見咔嚓一聲,有什麼聲音從他們右後方傳來。
幾個圍觀羣衆一轉,只看見段老魔那英俊的容顏冒了出來。
“奶奶的,又滑又深,累死老子了!”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了一聲“老魔!”、“鬼啊!”,然後七八個連滾帶爬往外竄去。
段雲躺在崖邊,大口喘氣道:“老子長這麼英俊,竟然說是鬼!還有誣陷少俠爲老魔是重罪,要不是老子現在太累,肯定要找你們理論理論。”
他躺在那裡,九淺一深的吐納着,即便沒有月華,可真氣依舊在迅速恢復。
深深的崖底,是一團團漆黑的淤泥。
即便是泥,可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和摔在鐵塊上沒多大區別。
於霜霜身體已摔得破碎,甚至沒有多少知覺,多少痛苦。
要不是她吸了太多人,真氣渾厚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又在下墜過程中,有仙蒂結蒂護住了胸腔以上的位置,恐怕早已摔成了一張血肉爆裂的人皮。
這崖底並不是一片黑暗,而是閃爍着冰晶般的藍色光芒。
就像是夏日的螢火蟲,只是變成了冰晶般的藍色。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
上一次跌落山崖,她靠着運氣只跌落了百丈左右距離,並且遇到了天大的機緣,可這一次,運氣不在她這一邊。
可惜的是,她要死了,也沒有完成自己最想做的事。
可她知道,自己盡力了,她吸了那麼多人,又找了那麼好的時機,以爲佔據天時地利,可惜還是失敗了。
她於霜霜看上的,果然是一個不可一世的男人。
她果然還是無法征服他啊。
這個時候,這腥臭淤泥遍佈的崖底,忽然傳來了一點腳步聲,就像是人穿着木屐,踩在淤泥上的聲音。
於霜霜不由自主生出了恐懼的情緒。
這崖底除了將死的自己外,怎麼會還有其他人?
這一刻,她心頭只有恐懼,沒有絲毫可能獲救,或又有奇蹟的欣喜。
因爲這腳步聲本身就是一種恐懼。
鬼!
就在這時,腳步聲停了下來,於是眼眶已被摔得迸裂的於霜霜就看見了一張恐怖至極的臉。
那應該是一張人臉,卻長着植物根鬚般的事物。
這一瞬,於霜霜不禁想起了這雷公老母山中的傳言。
山中有人形的雪參,可來山中採參的人往往有去無回,連屍骨都找不到。
難道他們的屍骨來到了這裡,變成了這種東西?
於霜霜一向是一個很堅強的人,一個很執着的人。
可這個時候,她的身體被摔得破碎,她的執念也跟着碎了,於是這一刻,她展現出了她屬於人的脆弱一面。
她害怕和恐懼,看着那一張可怕的臉逼近,她眉心的仙蒂一動,浸透出最後的“神水”。
這最後的神水能殺掉世間的一切,也能殺掉自己。
只要死了,她就不用怕了。
於是她便死了。
死時,她的臉上彷彿還掛着若有若無的笑容,彷彿看到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