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啊!寶寶在你哪兒嗎?”溫如玉的問話急促。
穆北北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忍着哭聲,急問:“寶寶沒有來過啊!怎麼、寶寶沒在家?”
一句話,讓溫如玉的心,亂成了一團麻,她顧不得其它,語速很快地說。
“寶寶鬧着說是要去看貝貝,我就讓柳白帶着他去醫院了,現在已經好幾個小時了,就連李師傅都不見了。”
“老夫人,你是說,說他們不見了?”穆北北的禁不住的拔高了幾度。
“是,寶寶聯繫不上了,我打柳白的電話,她關機,就連李師傅的電話也關機了。”
渾身冰冷,穆北北的眼前一黑,突然而至的眩暈使得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電話從她的手中,滑落到了地上。
“北北,北北你怎麼了?你怎麼不說話?”那邊的異動,讓溫如玉感受到了什麼。
她着急的大喊,內心猶如被火燒,可是,寶寶出事,她怎麼能不告訴穆北北,現在,整個的覃家也只有她纔可以依靠,再說,她是孩子媽媽。
“北北,北北你說話啊!”溫如玉的手腳冰涼,可她依舊地挺立在哪兒,心中默唸,溫如玉,你是溫如玉,誰倒下你都不能倒。
張媽從穆北北接通了電話,就止住了哭聲,凝神聽着,貝貝也被這份忽然而至的凝重,驚駭的不敢在哭,可憐巴巴地望着媽咪。
而現在,穆北北倒在了地上,臉色慘白!
“北北,北北你怎了了,你快起來,北北……你可不能再有事發生了。”張媽控制不住的哭了。
穆北北渾身無力,擡眸對張媽使了個眼色,抖嗦着撿起地上的電話,努力的使得自己的聲音平淡。
“老夫人,您也別太着急了,我想,柳白可能是帶着寶寶出去玩了,我這就想辦法聯繫他們。”
“好,好,好,最好沒事。”溫如玉知道,穆北北說這話,是在寬慰自己,讓自己彆着急。
多麼好的一個孩子,自己之前怎麼可以那麼的對待她,當初如果不是自己門當戶對的觀念,闐辰怎麼會娶了他不愛的溫婉怡,讓穆北北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
懊悔,自責撕扯着溫如玉的心,自己一生當中,做過兩件無法彌補的事情,一件是在自己的身上,一件在覃闐辰、穆北北的身上。
事情已經發生,不可更改。
電話收線,溫如玉沒有告訴穆北北,王曉麗的事情,北北已經夠累的了,不能再給她添負累了。
家裡的事情,自己能處理多少就處理多少。
想到此,放下電話的溫如玉走出了屋子。
今晚的天空中,沒有一顆星星,像是一個密不透風的大帳篷,籠罩着四野,氣壓極低,就連想舒暢地喘口氣似乎都不可能。
耳邊縈繞着王曉麗,那一句、一句淒厲的闐儷沒了,闐儷死了,闐儷不會回來你了,刺疼着溫如玉的心。
出了大門,溫如玉順着小道往下走。
覃家別墅位於半山腰上,雖然,山不高,路也不算很陡,如果說開車行進在小路上感受不到小路的坡度,但是,如果人走在上面,便會不同。
溫如玉很少行走,出門大都坐車,而今,心急尋找王曉麗的她,順着坡度,摸着黑踉踉蹌蹌地往前衝去。
誰都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難這句話,人一旦放縱自己的腳步,便會很難控制住自己的腳步。
最初,溫如玉還能掌控,可到了最後,她不知道自己的腿是腿,還是汽車的輪子。
漆黑間,她只覺得樹木在往後退,耳邊有了風聲,而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的掌控不了。
前方黑漆漆的一團,她想剎住自己的腳,已經不可能了,只能任自己的身體,往漫無邊際的黑暗裡衝。
忽然……
老夫人只覺得自己的腳下一空,大腦暈暈的,即便是睜大了眼睛,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想呼吸,想大喊那簡直是奢望。
身體往下跌落……跌落,身體撞到的東西很多,都來不及感受到疼痛。
瞬間,她神智喪失,覺得自己的身體飄了起來,這感覺很美妙……
而醫院中的穆北北,被張媽扶起來之後,通身是汗,眼前滿是金星,胃內由於緊張,加上方纔急於等貝貝醒來,沒有吃飯,此刻,胃裡較着勁的疼。
這種疼令她恐懼,想必胃又出血了。
“北北、北北啊!你可不能再有事了,現在的覃家可全都靠你了。”張媽急的大哭了起來。
“張媽,我沒事,沒事,你扶我躺一會兒,就躺一會兒。”
“好。”張媽拖着穆北北來到另一張牀上,穆北北平躺了下來。
貝貝已經被嚇得不會哭了,大大的眼睛駭然地望着臉色慘白的媽咪。
“媽咪……媽咪,貝貝不哭,貝貝聽話,媽咪不生氣。”小孩子呢喃着,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了團。
穆北北躺在那裡,看着驚恐的貝貝,內心一陣的自責,自己怎麼能夠躺在這裡,貝貝搶救剛剛醒過來,她一定很餓了,她需要自己,需要媽咪的安撫。
想到此,她對張媽說:“張媽,麻煩你出去給我們買點粥。”
“好、好,不過北北你的臉色很不好,你可千萬別動,我出去找護士小姐進來。”
“不用,我沒事,你去吧!”穆北北強擠出笑來。
“也好,我快去快回。”張媽拿着碗盆走了出去。
穆北北看着渾身瑟瑟發抖的貝貝,作爲母親,她怎麼能躺得下,努力的支撐起身體,她亦步亦趨地來到了貝貝的病
牀上,坐下,伸出了手……
“貝貝,不怕,來媽咪抱抱,到媽咪懷裡。”
“媽咪……媽咪,貝貝怕怕。”貝貝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小小的身體驟然間,噴發出一股激勁,她一頭扎進了穆北北的懷中。
穆北北被貝貝不知是她的手,或是她的腳,撞到了她的胃,疼痛襲來,她禁不住呻吟了一聲蹙眉。
“啊!”
“媽咪,媽咪你怎麼了?”貝貝感受到媽咪的異樣,擡起頭來。
穆北北想跟貝貝說:媽咪沒事,貝貝不怕!
可是!
她覺得胃裡較着勁的疼,有一股熱熱的東西,涌了上來,口內涌上一股鹹腥來,她的口一張,一股鮮紅的血,從她的口中噴涌而出。
鮮紅的血溢了出來,血浸溼了雪白的牀單、被子,血噴灑到了貝貝的身上,貝貝轉頭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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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天生就對血有着恐懼,”媽咪,血,媽咪你出血了。”貝貝說着,擡頭,她看到媽咪的臉色更白,白的嚇人。
接着,穆北北身子搖晃着往下倒去!
“媽咪,媽咪你怎麼了?”貝貝淒厲地大叫了起來……
在倒下去之前,穆北北還不忘死死地抱着貝貝,她知道貝貝不能再受傷了。
倒下去的她,身子翻轉了過來,貝貝伏在她的身體上邊,安然無恙。
“貝貝……”
她想說,貝貝別怕,可是,她只喊出了貝貝兩個字出來,便無聲息。
“媽咪……媽咪,你怎麼了,你不能死啊!貝貝不讓媽咪死。”貝貝淒厲的哭聲,引來了外面的人。
張媽買粥回來,看到門口堆着的人,接着看到穆北北渾身是血的被推了出來,她一驚,手中剛剛買回來的熱粥,“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北北,北北,你怎麼了,北北,北北。”淒厲的哭聲衝出她的胸腔,在寂靜的走廊內迴盪。
穆北北被推進了急救室,張媽衝回病房,抱起大哭着的貝貝,拿起穆北北的電話,找到了斯俊偉的電話號碼,撥了出去。
斯俊偉速度很快地趕來了,張媽第一次覺得斯俊偉是一個這麼好的人,可以這麼的親切。
“斯醫生,斯俊偉、俊偉啊!你可千萬救救北北啊!北北不能有事,覃家不能沒有她,覃家現在……闐儷她,闐儷她已經沒了,寶寶又……又找不到了,俊偉,俊偉……”張媽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不用張媽多說什麼,斯俊偉灰暗的眸子裡,劃過一抹精光。
看來,所有的事情都在以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居然會連累到心愛的穆北北。
“張媽,你別擔心,穆北北有我呢,你快去照顧貝貝,哦,你去跟護士小姐說,讓他們找幾個特護過來,費用我出。”
一句話驚醒了張媽,是哦,自己怎麼可以這麼的笨,覃家不缺錢,覃家現在缺的是人。
“斯醫生,謝謝你的提醒,費用的問題,覃家自己會負擔,你快去救北北吧!剛纔,她吐了好大一灘血。”
天亮時分,穆北北悠悠轉醒,睜開眼睛,穆北北最先看到的是窗外氤氳着的奶白色氣體。
“北北,你醒了?”斯俊偉溫潤疲憊的聲音,還有他那雙盈滿了心疼、擔心的眸子。
“俊偉,你來了,又是你救的我?”穆北北翕動乾裂的脣瓣,擠出這句話來。
“是,北北,覃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爲什麼不告我?”溫潤的眸子裡,有了一抹不快的嗔怪。
“俊偉,覃家,覃家現在還不知道闐儷的事情。”穆北北的言下之意,斯俊偉懂。
“放心,我不會跟老夫人說的。
“謝謝,俊偉。”
穆北北說完這句話,眸子一暗,帶着哭腔,“俊偉,寶寶,我的寶寶丟了,找不到了!”
淚水恆流,穆北北說起這些,內心似被貓爪。她猛地抓住斯俊偉的手,神經質地說。
“俊偉,你一定要幫我找到我的寶寶,找到寶寶……我要寶寶,我要寶寶沒事。”
“放心,寶寶的事情,我已經報案了,我正派人四處尋找。”
斯俊偉調了輸液的滴速,看了一眼醫療儀器,儀器上顯示,穆北北的血壓還很低,心跳倒是正常了。
“俊偉,真的謝謝你了,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淨說傻話,我還是不是你的你丈夫啊!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照顧你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溫潤的眼神,斯俊偉說着,壓低了身子在穆北北的脣上輕啜了一下。
“別想那麼多了,一切有我呢!我現在出去打一個電話。”
走廊上,斯俊偉撥通了林凱的電話。
“林凱,柳白找到了嗎?”壓低了的聲音。
“找到了,在鄰市的一個酒店裡。”林凱說。
“驚動了他們嗎?”斯俊偉陰鷙地問。
“沒有你的命令,我們不敢,只是遠遠地守着呢!”
“好,這件事千萬別聲張,更不能讓警察找到,你等着我,我馬上過去。”
“知道了,斯少。”林凱說。
拿着電話,斯俊偉走進了病房,看着病牀上的穆北北,他說:“你彆着急,寶寶一定會沒事,我已經給你找了特護,她說馬上就會過來,我現在去找寶寶。”
“快去,我沒事。”穆北北一聽斯俊偉說出去找寶寶,立馬趕他快走,沒有什麼比孩子重要了。
斯俊偉出去了,穆北北翻身起來,伸手拔
掉手上的輸液針頭,自己沒有權利躺着,貝貝需要自己,覃家需要自己,寶寶需要自己,別墅裡的老夫人不知道是怎麼熬過這一夜。
所有的事情,都讓穆北北分外的心焦。
貝貝的病房,張媽跟僱來的特護輪番守着,貝貝剛剛睡着。
貝貝昨天晚上一直的在鬧,小孩子一天之內經受了太多的磨難,先是自己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接着知道了姑姑的死訊,然後又看到了媽咪吐了那麼多的血,被人擡了出去。
整個晚上,貝貝一直驚悸着呢喃,“媽咪死了,媽咪吐了好多的血,貝貝再也沒有媽咪了,媽咪不疼貝貝,不要貝貝了,哥哥也死了,爸爸也沒了等等。”
她的話充滿了詭異,在暗夜中是那麼的滲人。
天亮的時候,貝貝終於累急,睡了過去,可是,睡着了的她,還不安穩,不停地踢騰着小腿,一會兒大哭,一會叫着媽咪,姑姑別走……
忙累了整晚的張媽,疲憊不堪,她往別墅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人接。
她正想着等一下是不是要告訴穆北北的時候,卻見穆北北扶着牆,推門進來了。
“北北啊!你可算來了?”張媽說完這話,立馬自責了起來。
穆北北的那雙本來就大的眼睛,此刻顯得更加的大了,她的臉毫無血色,虛弱的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她颳走。
“北北,你怎麼出來了,你纔剛剛止住血,不能亂動。”
“張媽,我沒事,貝貝怎麼樣了?”
穆北北說着,被張媽扶着挨近了睡着了的貝貝。
牀上的貝貝,睡着了,還滿臉的淚水,小嘴抽動,還在啜泣。
心底狠狠地一疼,這麼小的孩子,卻要經受這麼多的磨難,自己這個做媽咪的太不稱職了,居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夫人,您快請坐。”新來的特護,站起身讓出了座位。
“麻煩您了,您坐,我有事跟張媽說。”穆北北笑着對特護說着,示意張媽扶着自己出去,外面說話。
“張媽,你先回家去看看,我不放心老夫人。”穆北北還沒坐下,對張媽說。
“北北啊!我也正想跟你說,我要回去看看的。”
“你快去吧!這裡有我呢!”穆北北說。
張媽回去了,回覃家別墅了,穆北北疲累地躺倒在外間的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穆北北的特護找到了北北的病房,可病房裡沒人,特護找到了護士站,護士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當班的醫生,當班的醫生打了電話給斯俊偉。
已經坐在車上趕往鄰市的斯俊偉,已經想到穆北北會這麼做。
他在電話中吩咐,拿着穆北北的藥,去樓上的病房,讓她跟貝貝住在一起好了。
所以,當護士拿着滴注瓶找到穆北北的時候,穆北北一點也不意外,乖乖地躺下,重新打上了吊針。
母女倆,相對的病牀,穆北北躺在哪裡,心緒萬千,想哭,可她沒有這個權利,自從媽媽林慕青生病,哭這個詞彙就已經跟她絕緣。
貝貝睡了一覺醒來,看到媽咪的樣子,心疼的想哭,可她卻帶着淚,笑了。
“媽咪,還在,媽咪,你好了嗎?媽咪打針沒哭吧!”
“媽咪堅強,媽咪不哭,以後貝貝也不許哭,貝貝要跟媽咪一樣的堅強,對嗎?”
“嗯,貝貝也要學媽咪,堅強。”
張媽回到了家裡,覃家的園丁正急的六神無主。
“張媽,你可回來了,老夫人不見了,少夫人也沒了,就連劉嫂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張媽的心一直一直的在往下沉,別墅的大門洞開,別墅內所有的燈都亮着,空調開着,可大廳內卻依舊冷的厲害,彷彿哪兒有一陣風,吹得人脊背生寒。
“把燈都關上,空調也關上。”張媽命令着大夥。
“你們分頭出去快找。”
“張媽,我們都找過了,一直找到高速路的路口,都沒有見到老夫人。”
“不要去那麼遠找,你們去看看路邊的草叢,路基下面,甚至是……山下……”張媽越說,越心慌,內心祈禱老夫人千萬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
這些人聽了張媽的話,全都出去了,張媽守着電話,思忖着,要不要給覃闐辰打個電話。
最後,她想了想,還是先不要打了,闐儷沒了,覃闐辰一定會很忙,張瑋生病,所以,這通電話究竟要打、還是不打,聽穆北北的。
就在張媽祈禱的時候,有人回來說,路邊不算是很深的山澗裡,看到了昏死了的老夫人。
心沉進了無邊的深淵,可不管怎樣,老夫人還是被找到了。
張媽帶人,費了好大勁終於把老夫人給抗了上來,可是,老夫人緊閉着雙眼,毫無反應,家裡的車沒有回來,覃闐辰的蘭博基尼又沒有人敢開。
張媽打了120。
中午的時候,睡了一覺的穆北北,終於得知,老夫人出事了。
手術室的門口,穆北北坐在輪椅中,被特護推着,來到了這裡。
“張媽,怎麼回事?”
“老夫人昨天晚上。摸黑出去找少夫人,滾下了山澗。”張媽語不成聲。
“那現在怎麼樣了?”
“還不知道。可能要……”
“不,不會的。”穆北北的心一直一直的往下沉,覃家這是怎麼了?怎麼所有的壞事都集中在了一起。
“給覃闐辰打電話了嗎?”穆北北問。
“這個,我們沒敢,我想先問問你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