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露天茶座
俞佳和楚斯凡面對面地坐着,在兩人的面前各自放着一杯白開水,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只有純淨的液體,可是這一刻那杯子裡面好像裝了什麼價值連城的東西一樣,兩人都低着頭盯着那杯中,半天沒有說話。
怎麼會那麼巧的?
俞佳記得祁鈺除了結婚那晚第一次那一次之外,他都是有措施的,可卻偏偏就是那麼一次,她居然懷上了。
俞佳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輕輕地撫着。
那裡還是一片平坦,難以想象裡面已經孕育了一條小生命。
這一剎那,她以爲自己是在發夢,可是楚斯凡就端坐在她的眼前和嘴裡含着的酸梅,即使她再怎麼的不相信,這也是不能抹殺的事實。
她,真的懷孕了,要做媽媽了。
而另一邊,楚斯凡也是一樣木然的表情。
俞佳肚子裡的孩子是誰,他是知道了,除了祁鈺再沒其他人了。
那男人……
他的手在桌子底下緊緊地握成拳,忍了好久纔不至於讓自己的手砸上桌子上,這一刻他恨不得殺了祁鈺,可是理智告訴他,即使殺了祁鈺那也是無補於事,因爲他心愛的女人是真的懷上他恨的男人的孩子了,如果可以,剛纔當場他就想讓醫生把孩子給打掉了,可他不能那樣子做,他只能痛苦地把苦楚和血淚吞下肚子,臉上裝出一副鎮靜的模樣。
“小佳……”深呼吸一口氣,楚斯凡慢慢地擡起頭,目光直盯着俞佳:“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
她有什麼打算?
她怎麼知道她還有什麼打算,如果她說她想她孩子的爸能夠愛上她,一起共同迎接孩子的出生,那有可能會實現嗎?
俞佳苦笑:“斯凡,你有沒有覺得我是一個很賤的女人?”
“你這說的是什麼晦氣的話。”
全世界的女人都可以說賤,唯有她,是最不可能的。
俞佳把自己的臉埋進雙手間,痛苦地說:“在普羅旺斯的時候你也看到了,祁鈺他根本就不愛我,他愛的人是顏如佳,是你的妻子,而我只不過是他娶回來的一個傀儡而已,我們離婚了,我們已經不是合法的夫妻,那現在我肚子的孩子該怎麼辦?”邊說,淚水從手縫中掉了下來,滴滴答答地落在桌面上,也落在楚斯凡的心裡,痛得一顆心像被一隻大掌不停地揪抓着。
“對不起,小佳,是我害了你。”看到她在自己的面前哭得這麼傷心,他後悔了。
如果當初不決定去娶顏如佳的話,或許今天就是不一樣的情況。
“這跟你沒有關係。”俞佳搖頭,“是我爸爸欠了高利貸好大的一筆錢,我爲了還債才把自己賣了出去。”從一開始她就已經沒有跟祁鈺平等的籌碼。
“不是這樣的。”
楚斯凡激動地提高聲量,“是我,如果不是我娶了顏如佳,祁鈺他就不會找上你。”
都是他害了她,都是他!
俞佳不相信,“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回因爲是你娶了顏如佳他就找上我,是我在ktv消遣了他,後來又在公司裡遇見他,他爲了要破壞你和如佳的婚禮,所以才找上我。”
“那爲什麼他會知道你爸爸欠債了呢?而且剛好在那個時候出現了?”
“這……”
俞佳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現今楚斯凡提出才發現了問題的重點。
是的,爲什麼他會那麼湊巧就在她家樓下出現了?
楚斯凡張開緊握成拳的手,從桌底下伸到檯面上來,輕輕地把她的手從臉上拿下來抓在手裡,強迫她看着自己,目光溫柔而眷戀:“小佳,你和我認識了這麼多年,在你面前,我還是以前的楚斯凡,從來沒有變過,難道你現在就看不出我的想法了嗎?”
俞佳怔怔地看着他,臉龐還留着淚痕。
眼前的楚斯凡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她記憶中的他是冷冷的,但會對她露出微笑,會教她功課,也會帶着她做很多有趣的事,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那麼明顯的痛苦與掙扎。
“小佳,我在你面前從來都是沒有保留的,甚至外婆死的時候我是唯一在你面前哭過,可有一點,我隱瞞你了,那就是……”楚斯凡的手指微微地顫抖起來,他也會怕,以前的他一無所有,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外婆死了後就剩下她那點光芒留在他灰濛濛的世界,他不敢和她說他喜歡她,因爲他不敢保證自己是否會給喜歡的女孩帶來幸福,總是想着等到功成名就的時候他就回來告訴她他的心意,告訴她他愛她,已經愛她很多年了。現在,這種害怕更加強烈,因爲他不僅感到自己不能給她帶來幸福,甚至還可能要失去她,一激動那些精心設計的東西全都給拋到腦後,這一刻,他只想告訴她:“小佳,我愛你,從你把蘋果還給我的那一剎那,我就喜歡上你了,十二年,從來沒有變過一絲的心意。你知道祁鈺爲什麼會找上你嗎?因爲我娶了他喜歡的女人,所以他也要娶我心愛的女人來報復我,小佳,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當初我可以離你遠遠的,不偷偷去你大學看你,他也不會發現,是我太疏忽了。”
韓國曾經有個風靡全亞洲的電影叫《我的野蠻女友》,裡面有一句名言。
這個世界,只有三種東西是最難隱藏的。
那就是:貧窮,咳咻和愛情。
有些事,不是你設計好就能往你想要發展的方向繼續下去,偶然也會出插錯的,譬如當初的楚斯凡,如果他不是因爲太過想念俞佳而偷偷去她的學校遠遠地看她一眼,他這行爲也不會被祁鈺的眼線發現,也就不會有後面這麼多的事。
俞佳不知道自己該驚訝還是該覺得可笑,抑或是感嘆自己悲哀的命運。
她腦子裡一片空白,楚斯凡臉上真摯的表情告訴她:他沒有騙她。
他愛她,他是真的愛她許多年了,在她那些幼稚的時光裡,他默默地守護着她,直到他迫不得已地離開。
她怔了好久,才慢慢地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的是真的?”
“都是真的。”楚斯凡已經豁出去了。
如果再不說,他真怕自己會更加沒有機會。
“那我爸欠的債……”
“那是祁鈺一手策劃的。”
這一下,一切都有了解釋了。
爲什麼她家會突然欠下那麼多的錢,爲什麼她會那麼湊巧遇到他給她還債,還有爲什麼他會娶了她又和她離婚,甚至在離婚之後還不讓她離開,原來他只把她當是一枚棋子,一枚爲了牽制住他的情敵的棋子。
俞佳頹然地歪在椅子背上,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娃娃沒有任何的表情。
楚斯凡害怕了,不停地抖着她的手叫:“小佳,小佳,你沒事吧?”
俞佳被他抖了好久心神才重新飄回來,呆呆地看他一眼,嘴巴張了張,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她多希望這不過是一場夢,就跟她昨晚發的那場夢一樣,醒來就什麼都消失了。
正想着,忽然,那頭傳來一把咬牙切齒的男聲:“楚斯凡!”
一道高挑的身影以兩人都猝防不及的姿態躥了出來,還沒反應過來,他一手揪起楚斯凡的衣領,“砰……”一聲狠狠地往他的臉揍了一拳,那力道下得十分的重,楚斯凡的鼻子立即涌出了鮮紅的鼻血,人也跌往身後的座椅,“哇啦啦”地掀翻了幾張椅子。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了。
俞佳楞楞地看着跌倒在地的楚斯凡,又把目光轉到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身影,看清他的臉後,一顆心“砰砰砰”地激烈跳起來。
是祁鈺!!
他一臉的怒容,目光冒着濃濃的怒火瞪着她,接着不顧茶座裡面其他客人驚愕的目光再一次揪起楚斯凡。
楚斯凡也沒想到祁鈺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沒防備的情況被他揍了一拳,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他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絕對不可能任由祁鈺揍了自己一拳自己還不反擊,再加上俞佳的事,新仇舊恨也讓他冒起了怒火,眼見祁鈺又要揪起自己,他以更快的速度掙脫他的桎梏,反手也往他的臉招呼了一拳。
祁鈺中了招,火氣燃燒得更旺盛了。
要打是吧?
他是跆拳道黑帶,他難道還會怕他一個楚斯凡?
兩個男人,頓時你一拳我一腳扭打起來。
俞佳看得膽顫心驚,忙上前想攔下來:“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她就站在祁鈺的後面,誰知,祁鈺一個錯手,一手肘捅在她的肚子上,頓時痛得她“啊”一聲跪倒在地。
祁鈺聽到她的叫聲,往後一看,愣住,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小佳!”楚斯凡抓住時機給他一拳,立即心急火燎地衝到俞佳的身邊:“小佳,你沒事吧?”
“我,我的肚子好痛。”俞佳捂着肚子,痛得冷汗直冒。
“你不要害怕,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你不會有事的。”楚斯凡一把打橫抱起她,急急地往醫護大樓走去。
祁鈺見他抱着俞佳走也回過了神,看了看自己剛纔錯手的那隻手臂,他咬了咬牙追了上去。
“醫生,醫生……”楚斯凡抱着痛得昏迷過去的俞佳,一跑到大樓就急迫地大叫起來,很快,範醫生接到了消息帶着醫護人員再次出現,看到一片蒼白的俞佳也被嚇了一大跳:“快快快,趕緊通知張純美醫生。”一個*撒腿就跑去通知婦產科主任。
“這到底發生什麼事?”範醫生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病人剛纔出門還好好的,轉眼就昏迷被送了過來,而且楚斯凡的臉上還帶着一臉的傷,身上的衣服也被拉扯得衣冠不整。
“範醫生。”
那頭,同時傳來一聲叫喚。
範醫生回頭一看,頓時把祁鈺給認了出來。
祁家的少爺誰會不知道,看到他和楚斯凡一模一樣的情況,他已經不能單單用驚訝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這兩人,是打了一架嗎?
他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看了一圈,微微張大的嘴合攏不起來。
“龍翔集團”和“非凡公司”的兩位總裁打架?
這事不太可能吧?
祁鈺走近,冷冷冷地瞥一眼同樣冷冷地看着他的楚斯凡,接着把目光投到架*上的俞佳,眉頭皺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被通知趕來的張純美醫生撥開人羣,在看到昏迷的俞佳臉色立即變起來:“準備手術室。”
護士們聞言,趕緊推着俞佳往手術室跑。
楚斯凡和祁鈺也跟着上去,最後兩人一同被攔在手術室的外面。
看着當着自己眼前關上的那道門,祁鈺那一刻非常的懊悔,那女人剛纔爲什麼要衝出來,如果她不衝出來他就不會打到她了。
“祁鈺!”
楚斯凡磨着牙蹦出這兩個字,握着拳又朝祁鈺揮了過來。
祁鈺反應快,頭一偏躲過這一下攻擊,頓時把對俞佳的愧疚化成對楚斯凡的怒火。
都是這該死的小人,不是他,他也不會打錯人的。
兩人,再次扭打起來。
後隨而來的範醫生站在走廊裡,呆呆地看着前面不遠處拳打腳踢的兩個男人,又張大嘴了。
沒錯,“龍翔集團”和“非凡公司”的這兩位備受社會關注的總裁真的在打架,他絕對沒有看錯,他們真的是在打架。
甚至,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就是因爲現在在手術室裡面的那位俞小姐。
不對,楚斯凡他是有老婆的,而且傳說祁鈺喜歡的人就是楚斯凡的妻子顏如佳,這兩人怎麼會爲了一個俞小姐而打起來呢?就算要打,那也應該是因爲那位高貴典雅的名媛小姐顏如佳纔對,這真是太詭異了。
範醫生難得八卦地把事情的起因分析了一遍,待意識到自己身爲一個醫生居然站在這裡看人家打架是很不道德的事這才趕緊上前插到兩人的中間勸道:“祁先生,楚先生,有話好好說。”
祁鈺和楚斯凡經歷過剛纔錯手打到俞佳的事,一看到他插進來兩人馬上就停了手。
範醫生見他們停下來,接着說:“現在張純美醫生還在裡面爲俞小姐動手術,我希望兩位能夠給張醫生保持一個安靜的環境。”
聽到這,祁鈺和楚斯凡的理智終於恢復過來。
兩人怒視對方,一人一邊選擇了一張長椅坐了下來。
範醫生擦一把冷汗,剛纔他說那話不過是賭一把,沒想到這兩位人物居然真的放在心裡了,看來,躺在手術室裡面的那位俞小姐可不是一般的人啊,至少在這兩個男人的心目中那肯定是不一樣的。
他找來兩個護士,分別給楚斯凡和祁鈺查看臉上的傷。
楚斯凡接受了,可是祁鈺卻把護士的手拂開:“不要碰我。”在清醒的狀態下,他最討厭人家碰他的臉。
楚斯凡冷笑一下,對給自己上藥的護士意有所指地說:“小姑娘,你應該幸運的,幸好你上藥的人是我,要是另外那個,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跟你那個好姐妹一樣了。”
“你他媽什麼意思?”祁鈺“蹭”地站起來,粗話都爆出口了。
“我什麼意思,我什麼意思你再清楚不過,你祁鈺是天之驕子,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爺,你高貴,你視人命如草菅,你說我卑鄙,那你呢?你又光明到哪裡去了?”
“好,你今天要跟我說道理是吧,那我問你,你娶佳佳是爲了什麼?難道不是爲了利益,不是爲了你那間破公司能發展起來?我不過是用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誰都可以說我,就你楚斯凡是最沒有資格的。”
“我娶誰是我的自由,你能管得着嗎?再說了,如佳她愛我,不愛你,有本事你讓她嫁你去啊,死皮賴臉有意思嗎?”
“那我娶誰也是我的自由,我上誰也是我的自由,我想你有看到那片子吧,你心愛的女人躺在我*上求我給她,她叫得那麼歡,樣子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要*,你楚斯凡也心動了吧?可惜啊,她第一個男人是我。”
“你……”
這真是楚斯凡心中最大的痛。
那些片子,每一張都挑戰着他最大的底線,他恨不得現在手上就有一把刀,然後狠狠地捅死眼前這個男人。
祁鈺勾起嘴角,冷笑。
一邊的範醫生和兩個護士僵在那裡,早就石化了。
這……
祁鈺的目光慢慢地轉向這三個人,驀地一改剛纔尖酸刻薄的語態十分溫和地說:“範醫生,你纔剛來的是吧?”
這一問話,充滿了威脅的殺氣。
範醫生冷汗從額頭滑落下來,忙答:“祁先生,你說得沒錯,我們都是剛到的。”
“嗯,什麼都沒聽到是吧?”
“是的,什麼都沒有聽到。”
“很好!”
祁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起來:“前途不可限量吶,範醫生。”
“哪裡的話,希望祁先生能多加關照纔是真的。”
“有機會的。”
話落,那頭手術室的燈“啪”地暗了。
祁鈺和楚斯凡一看,趕緊走到手術室門前。
手術門打開,張純美醫生邊拿下口罩邊走了出來,看到兩人輕吁了一口氣:“還好送來得及時,孩子總算是保住了。”
“孩子?”
聞言,祁鈺小小訝異地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