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一家三口就收拾行李回G市,而林向晚和康納則訂了明天中午的機票回巴黎。
半個月的行程很短暫,母女倆想一起吃最後一頓晚餐,不過一個意外的來電,讓林向晚改變了主意。
蜜斯特.旋轉餐廳
今晚的林向晚特意打扮了一番,一席流白的連衣裙,外面是一件藏藍色的毛呢大衣,微卷的髮絲隨意披散在腦後。
已經五十歲的她,保養得當,依舊風韻猶存,逝去的歲月在她光潔的臉上似乎沒有留下太多痕跡。
陸川看到她的第一眼,驚豔,悸動,猶如當年在臺下第一次看到她演繹白天鵝時的心情。
等她走進,陸川上前爲她拉開椅子,一如當年那般的紳士。
“謝謝。”她坐下,禮貌的說。
陸川重新坐在她對面,端詳着她,記得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大約是在六年前,那天他們在機場匆匆一別,也是那天,他才知道,她又嫁給了一個法國男人。
“多年不見,你還是那麼漂亮。”陸川忍不住感嘆道。
林向晚拿起一杯溫水,抿了一口,低笑道:“漂亮,我們這個年紀好像已經不太適合這個詞了吧?”
“不,你在我眼裡一點都沒變,倒是我,老了!”陸川自嘲的笑着說,這二十多年,他一直在各個國家忙碌奔波,頭髮都已經白了一半嘍。
“爲什麼不放手給年輕人,景灝應該挺能幹的。”
提起兒子,陸川重重的嘆了口氣,但家醜不能外揚,他和夏子瑜的關係,他肯定不會說半個字。
“向晚,景灝和薇安的事情,我要向你道歉。”他原以爲這兩個孩子會完成他未了的心願,可誰知。
天意弄人啊……
林向晚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雖然她知道女兒和陸景灝分手是男方的過錯,但中間的經過,她並不知曉。
“薇安和景灝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但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何況薇安現在很幸福,這就夠了!”她的個性很清雅,並不會計較太多。
正是她如此的性格,陸川跟她在一起的時候,纔會覺得很放鬆。
少許,陸川爲她當餐,都是依照過去的記憶點了她喜歡吃的食物,這倒是讓林向晚意外,都這麼多年了,他居然還記得那麼清楚。
兩個老朋友多年未見,彼此都好像有許許多多的話要對對方說,但話到了嘴邊,能說出口的也僅有那麼一點點。
甜品過後,陸川忍不住問道:“向晚,這些年,他對你好嗎?”
林向晚知道他所指何人,點點頭,柔聲應道:“很好,他對我很好,對我的家人朋友都很友好。”
“那就好。”
“那你呢?和你太太這些年還好嗎?”她只記得夏淑芬當年車禍癱瘓,後面的事情,她便不是很清楚了。
被問起這個,陸川有些尷尬,但依舊面帶笑容,“還好,她現在都不怎麼出門。”
“她身體不好,你多抽點時間陪陪她。”說着,林向晚下意識的看看手錶。
陸川看着她的小動作,問道:“怎麼,你趕時間嗎?”
“也不是,只是我先生說等會會來接我。”提到另一半,她臉上很自然的露出幸福的笑容。
這不,剛說完,康納的來電馬上就到了,林向晚直接拿起手機接聽,“喂,你到了?”
幾句囈語,林向晚便掛斷了電話,很是抱歉的對陸川說,“謝謝你今晚的晚餐,不過我得先走了,明天還得趕飛機回巴黎。”
“這麼快就回巴黎了?”
“我先生的公司臨時有急事,沒辦法,得提前回去,如果有機會去巴黎,我請你吃飯。”擔心康納久等,林向晚已經率先起身,準備離開。
“好,我送你。”陸川紳士的爲她拉開椅子,陪她一同離開。
大廈外,遠遠的,林向晚已經看到了坐在車內的丈夫,最後跟陸川告別後,快步走向那方。
陸川站在原地,看着漸漸走遠的女人,那個曾經他深愛過的女人,久久無法移動自己的視線。
再下一次見面,不知還要等多少年……
**
首都.四季酒店
連修肆洗完澡,從酒櫃開了一瓶酒,倒了一杯,坐在落地窗前,看着首都霓虹閃爍的繁華,不禁想起薇安了。
看了看手機,也正是這個點了該打電話給薇安了。
“薇安!”
熟悉的嗓音,此時卻遠在外地,他們嫌少會相隔這麼遠,心裡的思念洶涌起來,“修肆!”
“想我了?”那綿綿的尾音,他最喜歡她叫他名字時,連帶的尾音了。
“纔沒有!”江薇安這時候也躺下了,看着天花板散發的桔色光暈,不知不覺中笑了。
“你騙不到我的。”連修肆又抿了一口酒,醇香在舌尖泛開,香濃甜膩卻讓人無法留住。
“昊陽呢?”提到連昊陽,她就憂心,那孩子,她真怕他久久都解不開那個心結。
“去外婆家了。”
“那你呢?”
“我在四季酒店開了房間住下來。”
“這樣啊!你一個人是吧?”江薇安雖然很相信他,但小女人的心思,總讓她忍不住又問了他一下。
“你說呢?”
“哼!你要是敢出去偷香,回來你就知道我的厲害!”薇安嘴角含笑,卻故作嚴肅地說道。
“遵命,老婆大人!”
“你又來了!”江薇安聽到這個暱稱,甜蜜蜜的,但心口總不一。
“哦,你不喜歡?”連修肆也笑了。
“哼,不告訴你!”
“叫聲老公來聽聽?”連修肆調侃起來了。
“不要!”
“快點!”
……
小兩口又你儂我儂地說着調情的話,過了大半個小時,兩人終於捨得掛電話了。
江薇安剛把電話放下,林向晚就走進來了。
薇安見到她,有點意外,立馬站了起來,“媽?”
“我明天就要走了,所以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聽此,薇安立馬把剛收回去的枕頭,重新在櫃子裡拿出來。
母女倆聊了很久,直到最後,林向晚纔對薇安問道:“薇安,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回巴黎?”
“媽。”每一次相見到再見,林向晚都會問她這個問題。
“女兒,我是捨不得你啊!”母女連心,相隔這麼遠,又難得再相見一次,肯定會捨不得。
江薇安感觸地埋在她的懷中,熟悉的感覺,令她遲遲眷戀着這個懷抱,“媽,你明白的,我不想離開G市!”
江薇安又一次拒絕了林向晚,不過她其實也沒抱多大希望,以前每一次問她,她也是拒絕,現在有了連修肆,肯定更加不願意離開了。
“好吧!”林向晚雖然失望,但明白女兒心,也不勉強,輕輕都拍着她的背,叮囑道:“要是他敢欺負你,你儘管告訴媽,媽第一時間就飛回來,知道嗎?”
“嗯。”江薇安緊緊地抱着母親,心裡泛起酸意。
“還有,以後去連家,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連家可是豪門世家,像那種大家大戶,肯定很注重禮儀禮貌,你千萬別給媽丟臉了,知道嗎?”林向晚最擔心的就是女兒隻身一人在這裡,要是受了什麼委屈,也不知道像誰傾訴。
“媽,我記住了。”聽着母親的話,聽着聽着就哭了。
“傻孩子,哭什麼?”林向晚看着女兒的眼淚,更加心酸,“這麼多年來,媽總覺得虧欠你了。”
許是在深夜,許是在離別前的最後一晚,母女倆的情緒波動很大。
“媽,你千萬別這麼說。”
“在你還在讀書的時候,媽就已經去了巴黎,你一個人在G市,肯定是受苦的!”林向晚緊緊捉住女兒的手,訴說着。
“媽,我從來都沒有怨過你,真的,是我自己不和你們去法國,你又不是故意把我留下來,更可況爹地在那邊工作,你沒可能跟他分隔兩地。”
“哎!媽知道你懂事,現在終於找到愛你,你也愛的人,媽就放心了!”
母女倆聊到深夜三點多,才睡了過去。
翌日,機場。
今天的天氣陰沉沉的,十分應景。
江薇安幫他們分清了些行李,一同走進機場大廳。
不少人返鄉之旅結束,也開始陸陸續續回各大城市,重新投入工作了。
江薇安把他們送到安檢,戀戀不捨地拉住母親的手,眼裡溼潤,聲音哽咽,“媽,等我有機會,和修肆去法國看你們。”
“好!”
康納輕輕拍了下女兒的肩膀,“薇安,放心吧,你媽還有我看着,記得有空就過來!”
江薇安重重地點了點頭,直到他們過了安檢,她還是戀戀不捨地對他們揮着手,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江薇安轉身離開,心裡空蕩蕩的。
想不到十幾天,就這麼快過去了,想着母親離開了,昊陽還生自己氣,她的心情更加不好。
她擡頭,看着飛機的時刻表,一個字眼闖進她的視線中,‘北京’。
渾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沸騰起來,原本要離開機場的她,雙腳卻壓根挪不開,雙眸久久地盯着那兩個大紅色。
一個念頭迅猛從腦子裡炸開,她要飛去北京。
想法一堅定,她立馬去買飛往首都的機票。
坐在候機室的她,心撲通撲通直跳,什麼行李都沒帶,這麼莽撞就去找他,會惹他生氣嘛?
可是他在那邊不是沒事幹嘛,自己纔不會打擾到他。
江薇安自個兒在催眠自己,自己做出這個做法,是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