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裁了。是的,就在剛纔,下午三點,我被一家知名大廠裁了。人力資源部直接通知,我只是被裁的40%之中的一個,裁員補償暫按N+1發放。
整個談話,不到五分鐘結束。手機上社交媒體說這是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裁員。緊接着,辦公室不少同事已在竊竊私語。說實話,這個早在預料之中。
我很快收拾好東西,搬離了公司。回家後,我沒給老婆說被裁員了,只說身體不太舒服。休息幾天後,我照舊早晨出門晚上回家,只不過我是在找新工作。
找了快一個月,還沒找到。面試完第十個公司後,我在路邊吃盒飯時,又接到老家電話,說家裡弟弟要娶媳婦,喊我這個月寄五萬回去。我頭昏腦脹掛了電話,想到明天是房貸最後還款日,頓時沒了胃口。
我掏出煙點了一根,擡頭看見路燈杆上貼了張小廣告:招凶宅試睡員,一晚3000,無任何要求,只要貪財膽大。後面還有個尾號五個八的電話號碼。
一根菸抽完,爲了錢,我決定去當凶宅試睡員。
撥通小廣告上的電話號碼,那邊很快接了。一個男的問了下我的大概情況後,給了我一個地址,需要見個面。
見面約在安樂堂附近的一家茶樓。我進去後,便看到靠窗位置坐着唯一的一個人,應該就是電話裡那男的。
男的見我過來,仔細打量了我一番,在我肩上拍了幾下,問怎麼稱呼我,我說姓金。
男子自我介紹叫任大龍,說:“金好,火氣旺。這活兒需要膽大,你怕不怕?另外,如果有高血壓心臟病之類的,也別幹了。”
我摸着肩膀笑笑說:“有錢賺就不怕。”
任大龍又說:“睡一晚上給你三千。有業務隨時給你打電話。”
我說:“可以。但逢年過節我不希望接單。”
任大龍點點頭。
幾天後,我接到了第一單業務。
任大龍說城西二環線一個居民小區裡,有個凶宅,需要去試睡一晚。爲了讓我有興趣,任大龍打完電話後,直接從微信上給我轉了三千過來。我知道,他是想先把錢付給我,刺激下我,我收了錢就沒回頭路了。
按照任大龍給的電話,我需要先去找到那家賣房的中介公司,從中介人員手裡拿到鑰匙,在買主的見證下,住進那家凶宅。
我找了個藉口不回家住,便開始了試睡業務。
說實話,我收了任大龍的三千元之後,去試睡的路上,還有點心慌的。晚上會不會真的遇到啥不乾淨的?
想到這裡,我在路邊便利店,買了兩袋泡麪,還有一瓶老白乾和一袋榨菜,半夜要是餓了,可以湊合一下。
說真的,就算真遇到鬼,到時候我做個飽死鬼算了。
天黑時,中介公司和買主見到我,帶我去了凶宅小區。這個小區大門保安話不多,給我們開門後,便一言不發。
爲了不讓中介和買主放心,我主動大搖大擺地走在最前面。整個小區格外安靜,好像沒啥人住的感覺。說實話,我不知道買主爲啥買這間房子,當然,我也不好細問。
房子是四棟四樓四號屋。一出電梯,漆黑無光。藉着電梯裡投射出來的光,我還看到一隻老鼠快速鑽進了樓梯間。
我清了清嗓子,但樓道里聲控燈沒反應。摸索着到了屋門處,用手機照着門鎖,我看到門兩旁還有黃色紙符。
中介把鑰匙遞給我,攛掇着讓我開門,感受得出來,這小子膽子也小,怕死。
我一打開門,屋子裡仍然一片漆黑。
憑感覺,我在進門處摸到了開關。燈一打開,屋子裡安靜得有點兒不正常。按說很久沒人住,會有蟑螂老鼠之類,可是屋子裡乾乾淨淨,像是有人住過,但又像很久沒人住過。
一句話,乾淨得有點瘮人。
中介對買主說:“這房子就是這樣子,既然金先生已經到了,咱們就按照之前說定的來。”
買主“嗯”了聲,倆人便跟我告別,出門後直接“哐”的一聲,把門給反鎖上了。
我勒個去!這是要讓我硬生生在這個屋子裡呆一晚麼。
我頓時覺得有點陰涼涼的感覺,把兩袋泡麪和老白乾還有榨菜放在門邊櫃子上,趕緊走到門口拉了一把門把手,不過確實被反鎖了。
接下來,我趕緊把所有屋子的燈都打開,只有光亮的地方,纔不至於那麼害怕。幸好,我前幾天在家沒事琢磨到這一點。
燈打開之後,我纔看清這套房子的基本架構。三室一廳,一廚一衛。除了次臥鎖着的,我把每間屋子的門都打開,這樣所有空間都是相連通的。
中介說次臥裡堆着一些舊物品,過兩天過戶之前找人搬走。
此時,除了次臥之外,其他屋子燈不滅的話,就這樣子一晚上我坐在沙發這裡,也能熬過去。
然後,我又去廚房找了一把菜刀拿着,順道把廚房角落的一根木棍子也拿出來。
一切做好之後,我坐在靠窗的沙發上,看了看手機。
沙發這個位置正好能看清楚整個屋子的空間。突然電話響了。
電話是任大龍打過來的,他在電話裡喊我別緊張,說幹咱們這行的,要相信無神論,朗朗乾坤,有什麼牛鬼蛇神呢。
我心想,真無神論的話,你還有這生意做麼。
任大龍問我帶啥東西過來沒。我說帶啥,我就帶了兩袋泡麪和一瓶老白乾,還有一袋榨菜。
任大龍笑了笑,說,除此之外沒帶其他東西?你就一些該帶的東西呀。
我說其他啥該帶的,你咋不早說。
任大龍說,兄弟,我以爲你知道!不過也好,兩袋泡麪和老白乾,就算真遇到啥,你做個飽死鬼吧你。
這個傢伙,看來擺明是故意先不說的。
掛了電話,手機就剩兩格電了。想起之前任大龍給我說的,這個屋子之前死的是一個老頭,死在家裡半個月了。我頓時又有些心虛了。
人一心虛,就手心冒汗。我此時手心全是汗,索性起來,在屋子裡走了幾圈。
這屋子確實給人感覺很瘮人,客廳電視牆沒有電視,門邊的木架子上也沒有啥留下的物品。主臥多半是之前老人住過的,牀上啥也沒有,打開櫃子看看有啥被褥之類的麼,結果也沒找到。
同樣,次臥門鎖着的。我使勁推了下,沒推動,裡面咚的一聲,可能是什麼東西掉在地上了。
另一個小書房也空着的,裡面啥都沒有。
我轉了一圈,除了瘮人之外,就沒啥其他感覺。只好硬着頭皮,又回到客廳沙發上坐着。
剛坐下來,電話又響了。
任大龍打過來的,說:“兄弟,感覺咋樣?”
我一面打着電話,一面又不由自主地盯着主臥方向,說:“還好。還好。”
任大龍笑着說:“還好就行。對了,我忘記給說,你今晚不能直接睡着了,你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我說:“什麼事情?”
任大龍說:“做咱們這行,客戶都有些要求的。不同客戶提的要求不同。咱們這個客戶提的要求你記一下。”
我開了手機聲音外放,同時打開手機備忘錄,快速記下任大龍提的要求:
“1、切記不要打開次臥的門;2、凌晨12點不開燈去衛生間查看情況;3、凌晨1點勘查牀底和各臥室、廚房天花板和門後;4、凌晨1點半透過貓眼看走廊有無異常;5、凌晨2點不開燈安靜狀態下勘查全屋狀況;6、記錄每個時段的異常情況;7、凌晨3點開燈狀態下,在洗手間鏡子前洗臉;8、凌晨3點半,躺在主臥牀上,關掉全屋燈照,勘查體驗。”
我記完任大龍說的這8點要求後,額頭上已經汗水直流。而此時,房間方向傳來“咚”的一聲響。
我心裡一驚,低聲說:“臥槽,不會是真有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