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午時下了學，肖先生叫住了趙曜。
趙曜皺着小臉對八皇子說道：“八哥，你先回去吧。”
“不用我等你嗎？”八皇子心裡有些不放心。
“不用。”趙曜朝八皇子揮了揮手，“八哥，我去了，你趕快回去用午膳吧。”
“那我先回去了。”八皇子知道肖先生不會故意刁難趙曜，叫趙曜過去, 恐怕是因爲趙曜上課的時候沒有好好聽講。
趙曜去了肖先生的書房，“先生，您找我有什麼事情？”
肖先生示意趙曜坐下來。趙曜乖巧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伱之前讓我幫你找先生，我幫你找了幾個。”
趙曜猜到肖先生找他是爲了這事。他聽了後，雙眼瞬間變得閃閃發亮：“先生，真的太謝謝您了。”
肖先生溫聲道：“是我的三個朋友。你放心，他們會幫你保密的。”
“先生，太謝謝您了。”趙曜一臉感激地說道。
“這沒什麼。”肖先生遞給趙曜一張紙條, “這是他們的住址, 你可以讓你二舅直接去找他們。”
趙曜接過紙條，打開看了看，只見上面詳細寫着三個先生的名字和他們的住址。
“先生，您的三位朋友真的不介意教導孤兒嗎？”
“我跟他們說是你請的，他們便答應了。”
趙曜聞言，小臉上露出震驚又疑惑的神色：“爲什麼說是我請的就答應了？”
“我這三位好友的性子不圓滑，和我一樣的怪脾氣，不願意教導世家子弟和官宦子弟。”
“那他們可以教導寒門子弟啊？”
“他們也想要有一番建樹。”肖先生也不隱瞞，“你日後會封王去封地, 他們想跟你去封地。”
聽到這裡，趙曜明白肖先生的三個朋友的目的。
“先生，您的三個朋友願意跟我去封地，我求之不得。不過，等我去封地，最起碼還要等十年，您的三個朋友等得了嗎？”
“等得了。”肖先生深深地看了一眼趙曜, 猶豫了下開口道，“你請先生教導的不單單是孤兒吧。”
趙曜聽到肖先生這句話, 微微怔了下，旋即眨了眨眼，裝傻地說道：“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十殿下，你並不笨，相反你很聰明。”肖先生看向趙曜的眼神並不犀利，但是趙曜感覺肖先生已經看穿了他。“你一直在藏拙。”
趙曜心裡一緊。他想要繼續裝傻，但是面對肖先生一副看穿的眼神，他卻沒法繼續裝下去。
肖先生沒有再說什麼，靜靜地看着趙曜。
趙曜能看得出來肖先生對他沒有惡意。他在心裡猶疑了下，旋即大大方方地承認道：“沒想到被先生看出來了。”說着，他揚了揚嘴角笑道，“我明明裝的很像，瞞過了所有人，先生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見趙曜承認了，肖先生眼底劃過一抹訝異，旋即面上露出一抹慈愛地笑容。
“能做出馬鐙的人可不是笨蛋。”
趙曜一臉驚訝道：“先生, 您是因爲馬鐙才發現我在裝傻啊？”
“不是，我一開始就知道你在藏拙。”
“啊？”趙曜驚了，“您從一開始就知道啊？”他明明裝的很像, 除了母妃，沒有人知道，就連多智近妖的八哥都沒有發現，肖先生是怎麼發現的啊。
“我教過很多學生。”肖先生教書經驗豐富，遇見過各種各樣的學生，像趙曜這樣藏拙的學生，他遇到過。
趙曜明白肖先生這句話的意思，旋即他想到肖先生總是耐心地教導他，不像其他先生那樣對他沒有耐心。
“所以，先生您纔會對我這麼好。”
“你是我學生，好好的教導你是我的責任。”肖先生喜歡趙曜，不是因爲他故意藏拙，而是因爲他有一雙澄澈乾淨的雙眼。
大多數人藏拙是爲了野心，而趙曜藏拙只是爲了生存。
肖先生知道趙曜和其他皇子不同，他就是一個普通單純的孩子。
“先生，您的眼光真毒。”趙曜笑嘻嘻地說道，“除了我母妃，沒有人看出來我故意裝笨。”
肖先生微微地笑了笑：“我的眼光一向很好。”
“先生，不瞞您說，養生堂的那些孤兒已經被我二舅收養了。”既然肖先生已經猜到了，趙曜也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再說，他相信肖先生不會把他的事情說出去。“是我讓二舅收養的。”
“你想培養他們？”
趙曜點了點頭道：“嗯，我想培養一些自己人，等我長大封王后帶去封地，讓他們幫忙管理封地。”
肖先生聽到這話，一向嚴厲的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
“如果先生您的三個朋友願意跟我去封地，我希望他們能繼續教書，教我封地的孩子讀書。”趙曜端正地坐好，小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表情，“我上次邀請您去我的封地教書，並不是在說笑，我是認真地邀請您的。”
“我知道你是認真的。”
這時，同喜走了過來，提醒趙曜該用午膳了。
趙曜讓同喜把午膳拿到肖先生這裡來，他要一邊用午膳，一邊繼續和肖先生說教書的事情。
須臾後，同喜把趙曜的午膳拿了過來。趙曜邀請肖先生和他同用午膳，肖先生沒有拒絕。
“先生，您應該知道我和皇兄們不同，除了八哥，其他皇兄都有了不起的母族，他們有母族的支持，想要爭一爭那個位子，但是我對那個位子不感興趣。”趙曜想着，既然肖先生看穿了他的僞裝，那他不如坦誠一點，這樣說不定能感動肖先生，讓肖先生答應他的請求。
“我只想平安地長大，不想捲入到皇兄們的爭鬥中，等長大封王了去封地，做一個快活閒散的王爺。”趙曜說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先生，我是不是沒有出息？”
肖先生輕笑一聲道：“不，你這樣的想法很好。”
“先生您真的這樣認爲嗎？”趙曜說道，“大家都認爲皇子應該去爭奪那個位子。”說着，他舉起手中的筷子，俏皮地說道，“不想要當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
肖先生被趙曜最後一句話逗笑了：“人各有志，你不想爭那個位置沒有什麼不對。”
“我對那個位子一點都不感興趣。”
肖先生道：“我看的出來。”
趙曜笑了笑，繼續說：“我不怎麼受父皇的寵愛，也沒有有權勢的外祖家支持，所以我只能在宮裡藏拙，這樣我纔不會捲入皇兄們的爭鬥中去。”
聽到趙曜這麼說，肖先生心裡有些心疼他了。他明明才六歲，才啓蒙讀書，但是爲了能平安的在這危險重重的宮裡活着，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僞裝自己。
“你這麼做是對的。”
“我猜測我日後的封地應該是青州。”
肖先生有些意外地問道：“你爲何覺得是青州？”
“因爲青州小，並且在海邊，還非常窮。”趙曜說道，“皇兄們肯定不願意去，我是最後一個成年封王，被皇兄們剩下的青州只能給我了。”
肖先生覺得趙曜這番分析有幾分道理：“比起其他幾個州，青州的確不是一個好地方。”
“我看了青州有關的地方誌，那地方是真的窮，而且經常颳大風，下暴雨。”趙曜說，“我前段時日還特意查了查朝中官員出身的情況，發現朝中沒有一個官員來自青州。我又查了查青州讀書的情況，發現那裡的文人學子們很少，我猜測那裡讀書人應該很少。”
肖先生聽趙曜這麼說，仔細地回想了下說：“好像是這樣，太學裡並沒有青州的學子。”
“所以，我想等我去了青州，就建一個免費的學堂，讓青州的孩子都讀書識字。”
“免費的學堂？”肖先生第一次聽說“免費”這個詞，不明白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趙曜解釋道：“免費的意思就是不要錢，我想建立一個不收任何費用的學堂，這樣青州的孩子就有書讀了。”
肖先生一臉震驚。
“或許先生您覺得我這個想法有些異想天開，但是我真的想這麼做。”趙曜真誠地說道，“那裡肯定有不少孩子因爲沒錢讀書，他們這一生或許一個字都不識，我想改變這種情況，所以我想請一些先生去青州教書，教導青州的孩子識字。”
肖先生聽了，心頭一片震顫。
“孩子是一個地方的未來，如果一個地方的大部分的孩子都不讀書識字，那麼這個地方很難變好。”趙曜嚴肅道，“一個國家也是這樣，如果大周的孩子大多數都不識字，那麼大周就要完了。”
肖先生被趙曜這番話震撼到了。他無比吃驚地看着趙曜。
趙曜方纔的那番話完全超出他的意外。他知道趙曜聰明，故意藏拙，但是他沒想到趙曜這麼聰慧。
“對了，這叫少年強，則國強。”夢中趙耀的世界有這麼一句話。
肖先生眼中迸射出灼熱的光芒，他的神色有些激動：“說得好，這句話說的太好了。”
見肖先生反應這麼劇烈，趙曜驚得愣了下。
肖先生滿眼慈愛地看着趙曜：“少年強，則國強，這句話說的真的太對了！”
“先生也這麼認爲嗎？”
“我非常贊同你這句話。”通過這句話就能看出來十殿下是個心有溝壑的人。
趙曜繼續他剛纔的話說：“越是窮的地方，越是需要有人教導，所以我要在去青州之前，召集到一些先生。”
“殿下，雖然青州小，但是人並不少，你要建立一個免費的學堂並不是一件易事。”
“我知道啊，但是就算再艱難，我也得把免費的學堂開起來，讓青州的孩子安安心心的讀書。”趙曜言道，“讀書能改變人的命運，同時也能改變青州的命運。”
“殿下說的是。”
“我讓我二舅收養一些孤兒，請先生教他們讀書，培養他們成才。”趙曜說道，“這些人去了青州，他們會改變青州的。”
肖先生在心裡驚歎道：十殿下小小年紀，卻早已爲日後成年去封地一事謀劃。這份聰慧不是一個六歲孩子該有的。
“除了讀書，我還打算培養其他方面的人才，比如說經商、醫術、工匠等。”趙曜笑着說，“不過還是得先讀書識字。”
“殿下，你這個想法很好。”等日後十殿下成年去封地，那他一定會善待他封地的百姓，還會讓他封地的百姓過上好日子。
“先生，我希望您的三個朋友在教導那些孤兒讀書識字的時候，也好好地教導他們做人。”趙曜的神色忽然變得非常嚴肅，“好好做人比讀書還要重要！”
“你放心，我的三個朋友都是品性很好的人，他們會好好地教導那些孩子做人的！”
“先生的朋友，我是放心的。”
見趙曜這麼相信他，肖先生心中一片感動。
“十殿下，我願意去你的封地教書！”在聽了趙曜方纔那些話後，肖先生深受感動，他不再猶豫，決定去趙曜日後的封地教書。
“真的嗎？”趙曜一臉驚喜道，“您真的願意跟我去我的封地嗎？”
肖先生非常鄭重地說道：“願意，非常願意！”
趙曜滿臉歡喜地說道：“太好了！謝謝先生！”
見趙曜這麼開心，肖先生的面上也不覺露出笑容。
“是我要謝謝殿下邀請我。”
“先生，您能去我的封地教書，是我的榮幸，也是我封地孩子們的幸運。”趙曜說着，臉色變了變，“先生，跟我去封地的前幾年，日子不太好過，畢竟青州真的很窮。”
肖先生笑着問道：“能讓我吃飽飯嗎？”
“當然能，先生你們去了，肯定會保管你們能吃飽飯。”
“那就夠了。”
“先生，真的是太謝謝您。”就算日後肖先生變卦不跟他去封地，但是此時肖先生答應了，他非常感激。
“殿下，不用這麼客氣。”
“對了，先生，還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什麼事情？”
趙曜道：“我想在去封地之前，儘可能地收集書籍。”
“收集書籍？”
“青州那個窮地方，肯定沒有什麼書。”雖然現在有了紙，書籍變多了，但是書籍還是很貴的，很多貧窮學子買不起。“我想多收集一些書，然後帶去封地，這樣青州的孩子們就有書讀了。”
肖先生沒想到趙曜這麼細心，連這方面都想到了。
“十殿下，收集書籍並不難，難的是收集書籍要花費不少錢。”
“關於這個問題，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肖先生好奇地問道：“什麼辦法？”
“先生，太學裡有很多家境貧窮的學子吧？”
肖先生點了下頭道：“嗯，有很多。”
“我們可以請這些貧窮的學子們抄書，當然肯定付錢給他們。”趙曜舉起兩根手指頭說，“請他們抄書，不僅能讓他們熟悉書本內容，還能賺錢，一舉兩得的好辦法，先生您說是不是？”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肖先生說，“我會跟我太學的朋友說一聲，請太學的學子幫忙抄書。”
“除了太學的學子，還可以請書店的老闆幫忙，讓書店的老闆幫忙請一些學子們抄書。”趙曜說道，“我想願意抄書賺錢的學子們應該很多。”
“京城書店的話，我都比較熟悉，我可以去找老闆幫忙。”肖先生經常去京城各個書店買書或者看書，各個書店的老闆和夥計都認識他。
“這樣的話，那太好了。”趙曜也不客氣，“那就麻煩先生了。”
“你想要收集什麼樣的書？”
“當然所有有用的書都要。”趙曜說着，忽然狡黠地笑了起來，“我四哥的外祖家李家有很多書，我會找我四哥借，然後找人抄下來。”
“李家的藏書的確非常多，而且還有很多好書，這些好書是外面沒有的。”肖先生說道，“李家有不少書是我沒讀過的。”
雖然肖先生是李家的學生，但是並不代表他能借閱李家所有的書。像李家，又或者其他門閥世家都有自己的藏書閣。他們的藏書不僅多，而非常珍貴，比如說有很多孤本。
李家是書香門第，他們家的藏書樓雖然有一部分對學子們開放，但是還有一部分除了李家人，是不外借的。
“我跟四哥的關係好，我以後會找四哥借李家的書，然後再請人謄抄，這樣日後青州的學子們能讀到好書。”
肖先生對於趙曜這個想法很吃驚。他提醒趙曜道：“殿下，就算四皇子和李家願意把他們珍藏的書借給你看，但是他們不會同意你找人謄抄的。”
“爲何？”
“因爲這是他們珍藏的書，除了李家人，是不允許外人看的。”
對於這點，趙曜是十分討厭和不贊成的。他撇了撇嘴說：“李家怎麼跟其他世家一個樣，把好書藏着掖着，只允許自家人看，不允許外傳。”
“殿下，自古以來大戶人家都是這麼做的。”
“但是，這是不對的。”趙曜正嚴厲色道，“知識不應該被這些大戶人家掌握，而是應該讓所有人掌握，這樣大周纔會越來越好。”
肖先生又一次地被趙曜的震撼到了，他不由地怔住。
他跟所有人一樣都覺得大戶人家掌握一些好書是應該的，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但是，現在聽趙曜這麼說，他忽然覺得他和所有人的想法是不對的。
“當然，那些孤本好書不外借是對的，畢竟要好好保存，但是不讓人謄抄就不對了，知識不應該是分享的嗎？不然孔夫子當年爲什麼要收學生，教導學生們讀書啊。”
肖先生面露慚愧地說道：“是我狹隘了。”
“先生，您放心，我肯定會讓四哥答應我抄書的。”
蘭淵閣裡，正在用午膳的四皇子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對了，還有蘭淵閣裡的藏書，我也不會放過的。”
肖先生失笑道：“殿下，你這是要把京城裡的書全都抄一遍，然後搬去封地嗎？”
趙曜咧嘴笑道：“我就是這麼打算的。”
肖先生：“！！！！！”
“我最少還有十年的時間。”趙曜說出他的野心，“在這十年裡，我要儘快地多收集書籍。對了，我還請我的外祖父在江南幫我收集書籍。”
肖先生眼前一亮地說道：“江南那裡有很多好書，是京城沒有的。”
江南自古人才輩出，目前不少大儒在江南。江南那裡藏着不少舉世罕見的好書。
“我在想要是能請一個大儒去我的封地教書就好了。”有大儒坐鎮，到時候會吸引很多的文人學子們前去青州。
“大儒可不是那麼容易請的，他們不會輕易出山。”肖先生覺得趙曜這個想法很好，但是不切實際。
“我就是想想。”趙曜笑呵呵地說道，“有先生和您的朋友就足夠了。”
“殿下，你還有什麼想法？”
“我還想……”
關於讀書這方面，趙曜有很多想法。他打算在去封地之前，把這些想法都實現。
既然老鐵們都贊成一章字數多，那我就恢復原樣，每一章字數寫多點。
今天的兩章加起來有八千多字，不少了吧。我給力吧。
作者：你就這麼確定你日後去青州。
趙曜：還有比青州更差的地方嗎？
作者：有！
趙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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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