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初,趙曜在同喜一次次地叫喊中,終於醒了過來。他昨晚丑時才睡,這才睡兩個時辰,就要起牀。他起不來,也不想起牀。
“別煩我。”趙曜翻個身,背對着同喜。
同喜站在牀邊,苦着臉提醒趙曜道:“殿下,您該起來了,不然早朝就要遲到了。”
“不去,愛誰去誰去。”趙曜只想睡覺,不想管其他的事情。“反正我不去上朝。”上朝什麼的,見鬼去吧。
“殿下,您不能不去上朝啊。”他就知道殿下會這麼說。以前,殿下讀書的時候,他每天也是這樣反反覆覆的叫殿下去讀書。現在,殿下上朝了,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對,比以前更難叫了。
“就說我病了,病的快要死了。”趙曜拉起被子,緊緊地蓋住頭。
同喜看着趙曜這副耍無賴的模樣,在心裡深深無奈地嘆了口氣。
“殿下,皇上說過,您就算病的只剩下一口氣,也得去上朝。”自從殿下開始上朝,殿下三天兩頭地找藉口請假不上朝,什麼生病、什麼受傷、什麼出意外都說過。一開始,皇上還相信,但是後面皇上得知殿下在說謊,皇上再也不相信殿下。“還有,皇上肯定會派太醫來給您把脈的。”
“我不聽,我不聽。”趙曜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我就不去上朝,玉皇大帝來了都沒用。”
“那我來了有用嗎?”
同喜見魏王來了,忙向魏王行禮請安。魏王對他擡了擡手,示意他起來。
趙曜裝作沒有聽到魏王的聲音。魏王見狀,氣笑了,直接伸手掀開趙曜的被子。
“起來。”說完,魏王還用力地拍打了下趙曜的屁股。
趙曜裝不下去了,只能坐起身,然後眼神哀怨地望着魏王:“八哥,我不想去上朝。”
“不想去也得去。”魏王對同喜使了個眼神,同喜會意,馬上就把趙曜的朝服拿了過來。“起來,我伺候你更衣。”
“八哥,我真的不想上朝。”麻蛋,他還有幾個月才成年,也還沒有封王,爲什麼要提前上朝啊?
魏王直接把趙曜拉下牀,然後真的伺候他穿衣。
趙曜乖乖地張開雙手,任由魏王給他穿衣。不過,他看向魏王的眼神越發幽怨。
“八哥,你幹嘛非要拉我去上朝啊。”
“你以爲你不去就能不去麼。”魏王擡手敲了下趙曜的腦袋,“我還沒有用早膳,你趕快洗漱,然後我們一起用早膳。”
“唉……”趙曜滿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魏王擡手拍了下趙曜的後腦勺:“別墨跡了,快去洗漱。”
趙曜一邊走,一邊發牢騷:“這日子沒法過了。”
魏王聽了,臉上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趙曜洗漱好後,直接去了膳廳。魏王已經叫人佈置好早膳,他見趙曜來了,親自盛一碗粥遞給趙曜。
“八哥,我今天回興德宮。”雖然住在魏王府裡自由舒服,但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每天早上被八哥叫醒,然後被八哥拉去上朝。
說起來,他雖還沒有正式封王,但是他的王府已經在修繕了。不過,王府沒有幾個月是修不好的,所以他暫時沒法住自己的王府。他現在主要是住在魏王府或者楚王府,偶爾住興德宮。
魏王哪裡不知道趙曜在想什麼。他好笑道:“你回興德宮,孫奎直接抓你去上早朝。”
呃……趙曜的表情僵住了。他之所以很少住在興德宮裡,就是因爲孫奎或者御前侍衛經常抓他去上朝。
“我要離家出走!!!”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他這皇子也沒法當了!
魏王看着氣急敗壞的趙曜,戲謔地笑道:“你現在不就是離家出走麼?”
好像是的。
趙曜氣哼哼地說道:“我要離開京城,逃離京城!”
魏王沒有理睬趙曜這句話,拿起一個肉包子遞給他道:“快點用膳,不然要遲到了。”
趙曜接過肉包子,惡狠狠地咬上一口。
“我再忍幾個月,等我生辰過了,我就能離開京城,到時候誰都攔不住我。”還有幾個月,他就能逃離京城。
“就這麼想離開京城?”
“我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就離開京城。”趙曜氣惱道,“我一刻都不想待在京城。”
從幾年前開始,趙曜就一直唸叨着要離開京城,前往封地。魏王他們聽他這話,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八哥,你不要勸我留在京城,我是不會留下來的!”趙曜搶在魏王開口前說道,“我是絕對不會留在京城!我受夠了,我要遠離京城!”真希望一眨眼就到他的生辰,然後在他生辰的第二天離開京城。
見趙曜這副火冒三丈的模樣,魏王好笑又無奈:“就這麼討厭上朝?”
“不是討厭,是厭惡!”趙曜滿臉憎惡地說道,“上朝比讀書還要可惡!”以前讀書,他還能偷懶摸魚。可上朝,他不僅不能摸魚,還要罰站,真的是太受罪了。
趙曜在朝中沒有任職,就一個閒散的皇子。皇帝至今爲止也沒有安排事情讓他做,他不明白讓他去上朝去做什麼,當吉祥物嗎?
“那你還得忍幾個月。”關於幾個月後,趙曜的去向。魏王和楚王他們都想讓他留在京城,但是又不想讓他留在京城。
趙曜去封地,魏王和楚王都捨不得,也不放心。但是,讓他繼續留在京城也不好,畢竟京城也不安全。
見趙曜堅持要去封地,魏王和楚王就放棄幫他留在京城的打算。關於趙曜的封地,魏王和楚王一直在幫他謀劃。
魏王和楚王都覺得揚州是個好地方,適合給趙曜做封地。但是,皇帝至今沒有鬆口讓揚州做趙曜的封地,這讓魏王他們不禁有些着急。
“我忍!”他都忍了這麼多年,也不在乎最後幾個月。
“好了,快點用膳,不然真的要遲了。”
趙曜沒有再抱怨了,吭哧吭哧地吃着東西。等用完早膳,他還特意帶了幾塊點心,藏在袖子裡。如果早朝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他餓了,還能偷偷地吃點心。
在早朝上偷吃點心,趙曜不是第一次這麼做。除了魏王和楚王發現他偷吃,其他人沒有察覺。
上了馬車,趙曜就躺了下來,準備睡個小回籠覺。
魏王府離皇宮有段距離,坐馬車過去至少要兩刻功夫。對趙曜來說,能睡一會兒是一會兒。
等到了宮門口,魏王叫醒趙曜。
趙曜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後,跟代王、楚王、景王他們打了聲招呼,然後非常自覺地退到一旁,靠在宮牆上打盹。
同喜守在趙曜的身邊。
除了同喜,沒有一個大臣圍在趙曜的身旁。
代王、楚王、景王和魏王的身邊都圍滿了大臣。
這幾年來,四王奪嫡的局勢越來越激烈。當然,在四王中,代王和楚王之間的爭鬥最爲激烈。不過,表面上還是比較平和的。 很快,宮門打開。
代王率先走進宮裡,接着是楚王,然後是景王、魏王,再然後是趙曜。在趙曜後面是何相他們這些大臣。
雖然趙曜在朝中沒有任職,也沒有被冊封爲親王,但是他是皇子,身份要比大臣們尊貴。
早朝還沒有開始,大臣們要先在偏殿裡坐一會兒,喝杯茶暖暖身子。
趙曜喝完茶,又打起盹來。
對趙曜這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大臣們早就習慣了。
趙曜並沒有睡着。他一直悄悄地豎着耳朵聽大臣們說話。
每天上朝前的這段時間,大臣們之間的勾心鬥角非常精彩。這不,代王的人和楚王的人又陰陽怪氣了起來。
再過段時間,便是春耕。今年的春耕輪到楚王負責。
以前廢太子還是太子的時候,每年的春耕都是他負責的。自從太子被廢后,每年的春耕變成代王和楚王輪流主持。
去年的春耕是代王主持的,辦的挺不錯的,沒有出任何錯,但是去年莊稼的收成並不好。支持楚王的大臣們就抓着這件事情攻擊代王。
今年的春耕輪到楚王,如果今年的收成要比去年好,那就代表楚王比代王做得好,到時候對代王很不利。
代王和楚王的人爲今年的春耕打起嘴巴官司來。擁護楚王的人基本上都是文臣,嘴巴皮子利索的很,而代王的人大多數都是武將,自然說不過楚王的人。說不過,就耍起潑皮罵了起來。
趙曜聽得是津津有味,恨不得爲他們鼓掌喝彩。
早朝要開始了,代王帶頭前往紫宸殿。
等大臣們乖乖站好後,皇帝打着哈欠出現了。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起來吧。”
“謝皇上。”
趙曜弓着腰,低着頭站在魏王的身後。
“八哥,你擋好了。”八哥太瘦了,也有些矮了,很難擋住他。不過,他只要縮一縮身子,八哥還是勉強能擋住的。
魏王聽到趙曜這話,配合地擋在他的面前。
早朝沒有趙曜的事情,他也不會上奏什麼事情,皇帝也不會問他的話,他便放心大膽地躲在魏王身後打瞌睡。
站着睡覺的功夫,趙曜早就練的“出神入化”。
趙曜一邊打瞌睡,一邊聽大臣們上奏。
早朝剛開始,大臣們會正兒八經地上奏政事。當然,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一些小事。等奏完正事,大臣們就開始互咬了。
皇帝聽了一會兒大臣們的鬥嘴後,覺得無趣,便讓孫奎宣佈退朝。
一聽退朝,原本站着睡着的趙曜,登時來了精神,然後一陣風似的跑出紫宸殿,前去昆德殿給樑嬪請安。
每天下了朝,趙曜都會來給樑嬪請安。
樑嬪親自給趙曜做了早膳,都是他平日裡愛吃的。
母子倆一邊用早膳,一邊聊天。
“昨日下午,李妃娘娘邀請我喝茶,跟我說了你的婚事。”
正在喝茶的趙曜聽到這話,驚得一口茶水嗆進了嗓子眼,接着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咳咳,什麼,我的婚事?”
“還有幾個月,你便要成年封王,但是你的婚事卻沒有着落。”樑嬪語氣平靜地說道,“皇上至今沒有給你賜婚,李妃有些替你着急,便跟我說了此事。李家有一個姑娘,年紀跟你差不多大。如果你同意,她就去求皇上賜婚。”
“啊?”趙曜呆住了,因爲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婚事。
“我婉拒了李妃。”樑嬪見趙曜這副怔愣的模樣,就知道這小子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婚事。“我說你的婚事是皇上做主。”
“四哥沒跟我說這事啊。”
“楚王怎麼跟你說。”樑嬪道,“皇上雖然現在沒有給你賜婚,但是等你封王的那一日,一定會給你賜婚。”
趙曜聽到這話,心裡立馬緊張了起來,忙問道:“父皇要把誰賜給我?”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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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曜一臉不信:“母妃,你不可能不知道。”
“你父皇還沒有選好。”
“這是安排了多少人啊?”
“你喜歡什麼樣的?”
“我喜不喜歡重要麼?”趙曜對自己的婚事毫不在意,“母妃,你看着辦吧。”
樑嬪被兒子這副毫不在乎的模樣氣笑了:“這可是給你選王妃。”
“我相信母妃的眼光。”趙曜笑着說,“母妃肯定會給我選一個好王妃。”
“你啊……”樑嬪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今天是你父皇來昆德殿的日子,你今日就不要出宮了,你父皇有話跟你說。”
“父皇肯定沒什麼好話。”
樑嬪警告道:“今天不許出宮,老老實實待在興德宮。”
趙曜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我知道了。”
樑嬪沒有再說趙曜的婚事,說起給趙曜準備去嶺南的東西。
再過幾個月,趙曜便要去嶺南。在他去嶺南之前,樑嬪要爲他收拾些東西。其實,從去年開始,樑嬪就開始給趙曜準備東西。
趙曜認真地聽樑嬪的話,聽着聽着就發現樑嬪的語氣有些哽咽。他心裡知道樑嬪捨不得他去嶺南,他也捨不得離開樑嬪,但是他必須去嶺南。
離趙曜的生辰越來越近,樑嬪心裡越來越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