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趙曜跟賀蓮芳所料,楚王被留在了京城。當然,太子和代王他們也預料到了。對他們來說,楚王留在京城反而是一件好事情。如果楚王回到梁州,他們想要對付他就沒有那麼容易。
由於楚王在收復蜀地中立下了汗馬功勞,皇帝厚賞了他,不僅賞賜他不少金銀珠寶,還讓他任職右扶風。
讓楚王任職右扶風一事,在朝廷上掀起了軒然大波。一向淡定,彷彿一直以來置身事外的鎮國公,竟然當場反對皇帝這道旨意,而且他的言辭非常激烈,這是他第一次在皇帝面前這麼失態。
太子見狀,也忙跟着反對楚王任職右扶風。
宣平侯猶豫了下,也強烈反對這事。代王殿下也不是笨蛋,很清楚地明白楚王任職右扶風會有什麼後果,沒有任何遲疑地跟着反對。至於支持太子殿下和代王殿下的大臣們當然也反對。
擁護楚王的大臣們自然十分贊同,紛紛說皇帝聖明。
楚王自己也沒有料想到皇帝會任職他爲右扶風,剛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一臉震驚。過了半晌,終於回過神來,忙說他年紀輕,沒有什麼經驗,沒有資格擔任右扶風一職。
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沒有能力承擔右扶風一職,並不是謙虛,也不是假惺惺的做樣子。
皇帝無視太子和代王他們的反對,堅持讓楚王擔任右扶風一職。他還鼓勵地對楚王說,他相信楚王能擔任好右扶風,不會讓他失望。
楚王見皇帝這麼信任看重他,他不好再說推辭的話,只能接受這件事情。他向皇帝保證,他會努力做好右扶風,不會讓皇帝失望。
皇帝聽後,十分高興,又好好地鼓勵楚王一番。
看到皇帝這麼看重楚王,太子和代王的心裡充滿了嫉妒。
皇帝之後下旨犒賞鎮蜀將士,在軍營裡舉辦慶功宴,整整慶祝三天。楚王身爲鎮蜀的大將軍,自然要與將士們同樂。不過,他並沒有喝酒。
太子和代王的人想要利用楚王醉酒做某些事情的計謀是無法成功的。楚王平日裡滴酒不沾,哪怕是在重要的節日和場合,他也不喝酒。
他堅信喝酒誤事這件事情。在他眼裡,酒不是好東西。對於不好的東西,他一向秉持着遠離的原則。
原本楚王打勝仗回來,就讓太子和代王他們非常糟心。現在,楚王又被任職右扶風,令太子和代王他們十分憤怒。
楚王這麼受重用是太子和代王他們完全想不到的。他們是料到楚王這次回京會被皇帝看重,但是他們沒想到皇帝會這麼大用他。
在他們看來,皇帝這已經在明晃晃的爲楚王鋪路。皇帝就差直接宣佈廢除太子,立楚王爲儲君了。
果然,楚王一回來,朝中的局勢登時發生了變化,從太子和代王之間的分庭抗禮,到現在的三足鼎立的情況。
大臣們原本以爲就算楚王插一腳,但是勢力也會遜於太子和代王。楚王還要經過一段時間,才能與太子他們勢均力敵。可是,沒想到皇帝直接偏袒楚王,讓楚王一回京就跟太子他們對上。
皇帝對楚王的重用,不僅超出太子他們的以外,也超出了不少大臣們的預料。這對他們來說是始料未及的,難道皇上真的想要立楚王爲太子?
目前,楚王剛回京,正是對付他最好的機會。太子和代王他們自然不會放過。收復蜀地的慶功宴結束後,太子和代王的人紛紛參奏楚王。
之前,魏王去蜀地監軍,並沒有對楚王做什麼,但是就如趙曜他們所想的那樣,他暗中一直在收集楚王的“罪行”。等楚王回京後,舉發他的罪責。
在朝堂上,面對不少大臣的參奏,楚王非常淡定,因爲他早就料到這個局面。
皇帝滿是興味地看着大臣們對楚王的指責。等大臣們說完,他給楚王一個辯解的機會。
楚王針對大臣們對他一條一條的指責進行辯解。他每一條的辯解都有理有據,懟的參他的大臣們啞口無言。
別看楚王平日裡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樣,以爲他口才不好,相反他的口才非常好。
皇帝聽完楚王的辯解後,便把那些參楚王的大臣罵了一頓,還警告太子和代王他們不要搞事情。
太子和代王他們自然聽懂了皇帝的警告,這讓他們覺得皇帝有意在維護楚王。他們對楚王更加嫉恨。
就在他們謀劃再次對付楚王的時候,安陽侯在早朝上揭發靖陽侯勾結匈奴一事,頓時在朝堂上掀起了驚濤駭浪。
皇帝雷霆震怒,下旨讓太子和代王他們嚴查此事。
太子和代王他們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到靖陽侯勾結匈奴一事上,暫時擱置對付楚王的計劃。
皇帝讓太子和代王徹查靖陽侯勾結匈奴一事,並不是單純地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暫時沒有心思和精力對付楚王,而是有更深一層的目的。
靖陽侯府雖然因爲之前失去兩個嫡子,損失了不少東西,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它還是比二流世家有實力。如今,靖陽侯府出事,對鎮國公府和宣平侯府來說是一塊肥肉。
皇帝故意讓鎮國公和宣平侯一起調查靖陽侯府的事情,爲的就是讓他們趁機咬下靖陽侯府這塊肥肉。
靖陽侯勾結匈奴一事茲事體大,太子和代王他們不敢有任何的懈怠。他們花了五天的時間,就查出這件事情的所有證據,證實靖陽侯的確勾結了匈奴,並不是安陽侯誣陷他。
當太子和代王他們拿出靖陽侯勾結匈奴的證據後,朝堂上一片譁然。滿朝的文武百官們都不敢相信靖陽侯竟然真的勾結匈奴,而且從前朝時就跟匈奴密切來往。
勾結外族是大罪,按照大周律法是要被誅滅九族的。不過,皇帝仁慈,並沒有下旨誅滅九族,而是誅滅三族。至於其他六族的人全部流放,這次沒有流放到嶺南,而是流放到瓊州做苦役。
因爲是年底,不易見血,被誅滅的三族要延遲到明年行刑。不過,抄家這件事情不用等到明年抄。
靖陽侯府積攢幾百年的家底非常豐厚,比大周建國後這二十幾年的收入還要多。之前抄韓家抄出不少錢,這次抄靖陽侯府又抄出這麼多錢財,這下大周的國庫要徹徹底底的豐裕了起來。
皇帝猜到靖陽侯府的家底不薄,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厚。靖陽侯府是京城四大世家中最差的一個,他都如此有錢,那其他三家的家底豈不是……皇帝恨不得立馬把其他三家給抄了。
別說皇帝,就是何相也想馬上抄謝家、王家和荀家。他相信這三家的家底一定非常驚人,到時候可以利用他們的錢做不少事情。
安陽侯父子揭發靖陽侯勾結匈奴一事有功,皇帝下旨冊封安陽侯爲安陽公,提拔王思齊爲建義中郎將。
大周自建國以來,只有鎮國公一個國公爺,如今安陽侯升爲安陽公,他是大周的第二個國公爺,這對鎮國公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安陽公府,也就是王家,一直以來只比謝家差一點。現如今,王家也是國公府,很快便能與謝家分庭抗禮。
王家升爲國公府是鎮國公意想不到的,但是他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安陽國公府與鎮國公府平起平坐。好在皇帝沒有下旨召回鄭王,這讓鎮國公的心裡好受了一點。
如果鄭王因爲此事被重用,變得跟楚王一樣,那太子和鎮國公他們要被氣死。
靖陽侯勾結匈奴一事調查清楚後,朝廷就封筆了,因爲馬上就要過年了。
今年這個年,對太子和鎮國公,還有代王跟宣平侯他們來說不是一個好年。
賀蓮芳的宅子裡,趙曜蹲在院子裡,一邊曬太陽,一邊擼貓。
“你打算什麼時候跟你父皇說科舉考試一事?”賀蓮芳說着,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你不會把這件事情忘記了吧?”
“沒有啊,我打算明天就跟父皇說。”趙曜忍不住把臉埋進貓貓的肚子裡,用力地蹭了蹭,“我這兩天沒說,是因爲父皇這兩日一直在跟何相他們議事。”雖然朝廷封筆了,皇帝不用上朝,也不用批閱奏摺,但是還是有不少事情要處理,比如討論大周今年一年來的發展。
“你年前跟你父皇說了這事,年後你父皇他們可以着手準備了。”賀蓮芳語氣溫和道,“你父皇他們速度快的話,上半年就能實行。”
“這可是一件大事,父皇他們得好好安排,再快也要到下半年吧。”趙曜覺得在明年上半年實行科舉考試不太可能。
“不要小看你父皇,他要想辦的事情,絕對會不擇手段地也要辦。”賀蓮芳冷笑一聲道,“你父皇爲了達到目的,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
“二叔,你這是誇我父皇,還是貶我父皇呢?”
賀蓮芳冷眼看着趙曜,趙曜被看的頭皮發麻,嚇得趕緊對他討好地笑了笑。
“你不是擔心孟長策麼,過完年,你可以向你父皇提出去金陵看望他。”
趙曜一聽這話,猛地站起身,神色非常激動地說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說着,他眼神崇拜地望着賀蓮芳,“二叔,還是你聰明。我提出去看望孟老先生,父皇一定不會反對。“到時候他先去金陵看望孟老先生,然後再轉個彎去揚州,屆時他就能見到外祖父他們。
賀蓮芳臉色有些沉重地說道:“孟長策病重了,如果再不好轉,只怕挺不過明年春天。”
“什麼?”趙曜臉色大變,眼裡是滿滿的焦急擔憂,“之前不是說他老人家的病情好轉了麼,怎麼突然又病重了?”
“人老了,身子時好時壞很正常。”賀蓮芳說這話的時候,放在膝蓋上的右手,不禁用力抓住膝蓋。“你三叔在孟長策那邊,他說孟老想見你一面。”
“三叔在孟老先生那裡?”趙曜一臉驚訝,“三叔認識孟老先生?”
“嗯,他們是朋友。”
趙曜驚呼道:“三叔竟然跟孟老先生是朋友!”三叔之前怎麼沒在信裡跟他說過。
“孟長策已經寫信給你父皇了,希望你父皇同意你去金陵找他,你父皇應該不會反對,所以你得提前做好準備去金陵。”
“好。”趙曜看向賀蓮芳問道,“二叔,你跟我一起去嗎?”
“我就不去了。”賀蓮芳語氣淡淡道,“你去吧。”
趙曜見賀蓮芳的神色有些黯然,便猜到二叔在想什麼。他心裡很是愧疚,他想要說些什麼話安慰二叔,但是他覺得如果他說出來,只會讓二叔更加難過。
“那二叔你等我從江南帶好吃的回來。”趙曜轉移話題說起江南的美食和美景,說着說着,他就饞了。
賀蓮芳拿着書輕輕敲打了下趙曜的腦袋,故意板着臉說:“讓你去江南,不是爲了讓你去吃喝玩樂的。”
“我知道啊,我是去看孟老先生的。”趙曜一臉認真地說道,“等我去看望孟老先生,他老人家的病情一定能好轉。”
賀蓮芳沒有搭理趙曜這句話,繼續他的話道:“江南文人學子多,你去了多結交一些,然後拐他們去嶺南幫你做事。”
“二叔,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去了一趟人傑地靈的江南,不拐帶一些才子回來,太浪費了。
師徒倆說完江南文人學子的事情,又聊起江南的官場。江南可不止有揚州,還有蘇州、金陵、徽州等多個州府。
揚州的太守是趙曜的外祖父,所以揚州的官場還算是比較清明的,但是其他地方就不一定了。像蘇州和金陵,太子和代王在這兩個地方都安排了自己人,並且他們的人在這兩個地方的權勢不小。
跟賀蓮芳聊了一下午,趁天黑前,趙曜便回宮了。
“殿下,您怎麼不去楚王府和魏王府啊?”同喜面露奇怪地問道,“您很多天沒去兩位王爺的府裡,您這是怎麼了?”
“你以爲我不想去麼。”趙曜送給同喜一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年底是四哥和八哥他們最忙的時候,我去做什麼,妨礙他們嗎?再說,四哥和八哥之間的氣氛很是緊張,我最近還是少去他們府裡比較好,不然我就要變成他們的夾心餅乾。”之前八哥可是參奏了四哥一番。雖然四哥沒事,但是四哥肯定更討厭八哥了。
“也是,那殿下您最近還是遠離兩位王爺吧。”自從楚王殿下回京,他感覺楚王殿下和魏王殿下之間的氣氛越來越……詭異了。
“過完上元節,我就去江南看望孟老先生,遠離京城的是是非非。”趙曜已經在心裡盤算好了,“到時候我就在江南待個兩三年,等我快要成年的時候再回京,然後封了王后,直接去嶺南。”
“殿下,您這個主意好。”同喜一聽要在江南待幾年,語氣變得興奮起來,“殿下,奴婢聽說江南山清水秀、人傑地靈,是一個非常好的地方,我們一定要在江南多待幾年。”
“我就是這麼打算的。”趙曜美滋滋地想着,他在江南待着,就能遠離奪嫡的腥風血雨。“你可以收拾東西了,等到上元節一過,我們就去江南。”
“殿下,奴婢今晚就開始收拾行李。”
趙曜哼着奇奇怪怪的曲子,嘴裡唱着“我要去江南,因爲江南是個好地方……”
等回了宮,他便去昆德殿找樑嬪,跟她說明年要去江南一事。
樑嬪聽說後,答應他前去江南,也同意他在江南待幾年。
“母妃,到時候我就在揚州跟外祖父他們生活幾年,替你孝順他們。”可惜,母妃不能跟他一起去江南。
“那你可要好好孝順他們。”樑嬪說着,想起一件事情,滿臉溫柔的說道,“揚州有不少好的書院,到時候你可以選一家書院讀書。”
趙曜:“……”好好地,怎麼說起讀書一事來了。
“母妃,我明天打算跟父皇科舉考試一事。”他還是趕緊轉移話題吧,不然母妃就要詳細地跟他說揚州書院的情況。
樑嬪不反對:“那好好地跟你父皇說。”
趙曜又跟樑嬪聊了一會兒,這纔回興德宮。
一回到興德宮,同喜就忙着收拾東西。現在提前收拾好,等到上元節過後,就能馬上出發前去江南。
翌日,趙曜用過早膳後,便去承廣殿的東暖閣見皇帝。
“今天吹了什麼風,把十殿下吹到朕的東暖閣來了?”
聽到皇帝這番陰陽怪氣的話,趙曜很想送給他父皇一個大逆不道的白眼,但是礙於何相在,他只能放棄。
“父皇,我有事跟你說。”
何相很識相地站起身,向皇帝辭行。
趙曜卻叫住了何相,讓他不用走。因爲他跟皇帝說完科舉考試一事後,皇帝之後也要跟何相商量,還不如讓何相留下來一起聽。
皇帝聽趙曜這麼說,就讓何相留了下來。
“說吧,你要跟朕說什麼事情。”
趙曜開門見山地說道:“選拔人才的事情。”
皇帝跟何相聞言,兩人都先詫異下,接着兩人都好奇地望着趙曜。
“選拔人才的事情?”皇帝雖然面上平靜,但是心裡卻期待了起來。他心裡清楚小兒子不會無緣無故跑來跟他說選拔人才的事情。他知道小兒子這是想把他腦子裡的事情告訴他。
“父皇,你們不是一直爲選拔官員一事發愁麼,我這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們從大周各地選拔官員。”
皇帝聽了,眼前一亮。不過,他面上依舊淡定。
“說說看。”
何相也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科舉考試,讓天下學子都參加科舉考試,通過科舉考試的學子便能成爲官員……”
只是聽到這半句話,皇帝跟何相的神色立刻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