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處隱秘的宅子裡,楚王和魏王居然坐在了一處,不過兩人的臉色都非常難看。
楚王眼神凌厲地瞪着坐在對面的魏王,語氣裡充滿警告和威脅:“如果十弟出事,我絕不放過你!”
魏王聽楚王這麼說,就知曉楚王已經知道南魏人想要栽贓陷害趙曜一事。
“十弟不會出事。”
“不會出事?”楚王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嘴裡發出一聲冷笑,“你手下的南魏人栽贓陷害十弟成爲殺害大哥一家的兇手,你居然說不會出事!”
魏王目光冷冷地直視着楚王,“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十弟!”
楚王並不相信魏王的話,“你如果管不住南魏人,我不介意幫你管一管。”楚王之所以一直沒有動南魏人,就是因爲魏王。“你手下南魏人已經盯上十弟,像這次的事情,日後還會發生。”
“不會!”魏王沉聲道,“有我在,他們絕不敢再對十弟不利。”
楚王看了一眼說的信誓旦旦的魏王,語含譏諷道:“你最好能說到做到,不然……”楚王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意思很明顯。
“我的人,用不着你操心。”魏王反脣相譏道,“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的人吧。”
楚王冷聲道:“我的人也用不着你多嘴。”
魏王站起身,眼神冰冷地看着面無表情的楚王。
“我不會讓我的人傷害到十弟,你最好也是。”說畢,他便轉身離開,一刻也不想跟楚王待在一起。
楚王看着魏王離開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眼底劃過一抹晦暗。
守在門外的衛勉見魏王出來了,立馬轉身走進屋裡。他見楚王陰沉一張臉,忙關心地問道:“殿下,魏王惹怒您呢?”
楚王道:“他沒有這個本事。”言訖,站起身往外走,衛勉連忙跟上。
回到楚王府,他讓衛勉把楊齡請來。
楊齡是楚王的謀士,一直跟在楚王身邊,也一直住在楚王府裡。當然是住在楚王府的前院。
走進書房,楊齡便發現楚王的臉色不好看,心頭微微一沉,忙問道:“殿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楚王先請楊齡坐了下來,旋即才說:“本王有一件事想和先生商議。”
“殿下請說。”
楚王低語跟楊齡說了一番話。楊齡聽完後,面上先是露出一抹極爲吃驚的神色,接着又很快恢復自然。
“這件事情只能交給先生來辦。”
楊齡站起身,向楚王行禮,並鄭重道:“殿下如此信任,屬下一定竭盡全力辦好。”
“有先生這句話,我心裡就放心了。”
楊齡看了看楚王,猶疑了下開口:“殿下,屬下一直好奇漢王殿下到底有何特殊之處,讓你這麼費心思地關心保護他?”他剛說完,便想起還有一個人跟楚王一樣,“還有魏王也是如此。”漢王殿下和楚王殿下,還有魏王殿下並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但是楚王和魏王卻把漢王當做親弟弟關愛,捨不得漢王受一點欺負委屈,更捨不得漢王受到傷害。
楚王微微笑道:“十弟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楊齡又道,“漢王的確很有才華,但是漢王卻不被你或者魏王所用。”
“先生是不是覺得我和魏王對十弟太過寵愛,但是十弟卻沒有這麼對我們?”
楊齡微微頷首:“沒錯。”他又說了一句,“漢王並不像他表面上表現出那麼單純毫無心機。在他去嶺南之前,就謀劃了很多事情,並且一直瞞着你和魏王。他去了嶺南後,肯定又做了不少事情,但是卻對你們一字未提。由此可見,他對你們有提防。”其實,魏王維護漢王,他還有些理解。聽說魏王以前在宮裡經常受欺負,樑嬪和漢王幫了他很多。但是,楚王以前在宮裡的時候,可沒有被漢王他們母子幫過,相反是楚王他們母子一隻暗中幫助他們。
“先生還是覺得十弟心機深沉?”
楊齡承認地點了下頭:“沒錯。在我看來,漢王的心機城府深不可測。”說不定漢王的心機要比楚王和魏王都要深。
“十弟有心機,爲自己謀劃沒有什麼不好。”楚王不怕趙曜有心機,就怕趙曜沒心機。如果趙曜沒有一點心機,他真的擔心趙曜在嶺南被人欺瞞,尤其是他的身邊還有賀蓮芳這樣的人物。“十弟沒有跟我們說他做的事情並沒有什麼不對,因爲我們也沒有跟他說過我們做的事情。”
楊齡心想這不一樣。
“先生,十弟沒有幫我或者魏王,是因爲我和魏王之間的事情不需要他插手。”楚王笑道,“不管十弟在嶺南做什麼,我相信他都不會傷害威脅到我或者魏王。”
“殿下,你就這麼肯定日後漢王不會對你或者魏王不利?”漢王到底給楚王和魏王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他們如此相信他,還維護他。
楊齡並不是沒有見過趙曜,他之前也和趙曜接觸過,並沒有發現趙曜有什麼過人之處。
楚王忽然神色變得非常嚴肅:“先生,如果最後我輸給了魏王,十弟就是我的保命符。”
楊齡聞言,心中大吃一驚,接着他說道:“殿下,最後輸得人必是魏王,而不是你。”
“我相信最後贏得是我。”楚王道,“我方纔那句話是出現了意外。”
楊齡明白楚王的意思,一臉恍然道:“殿下,你和魏王不讓漢王插手你們的事情,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也有這個原因,不過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們希望十弟能做他想做的事情。”
楊齡還是不理解。不過,他知道不管他怎麼說,楚王都不會相信漢王會對他不利。
“屬下很想和漢王殿下好好地聊聊,看看他到底有什麼魅力讓你和魏王這麼愛護他。”
“明年春天,十弟便要回京,到時候你可以和他好好地聊一聊。”楚王一想到趙曜明年要成婚,面上不覺露出老父親般的慈愛笑容,“十弟明年要成親了。”
“殿下,漢王妃真的是李府的小姐?”楊齡總覺得漢王的婚事不簡單。如果漢王妃真的是李府的小姐,皇上沒必要遲遲不頒佈賜婚旨意吧。漢王明年便要回京成親,但是還不知道漢王妃是誰,這件事情太古怪了。
“很有可能。”
楊齡沉吟了一會兒道:“如果漢王妃是何相或者劉太師家的小姐呢?”
“不管是何相,還是劉太師家的女兒,對十弟來說都是一門好婚事。”
“殿下,如果漢王妃出自皇上最看重、最信任的幾位大臣家裡,那麼屬下之前的猜測就沒錯。”楊齡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肅穆,“皇上看重的就是漢王,而非殿下你。”
楚王笑笑沒有說話。
“殿下還是不信?”楊齡輕哼一聲道,“殿下,你等着看吧。”
楚王淡笑道:“好,我等着看。”
“殿下,如果皇上看重的人真的是漢王,你打算怎麼辦?”楊齡問道,“你是打算直接退出,把皇位讓給漢王,還是除掉漢王?”
楚王沒有說話。楊齡見楚王沉默不語,他心裡便放心了。他真的怕楚王回答說把皇位讓給漢王。
“殿下,時候不早了,屬下先行告退。”
“先生慢走。”
衛勉見楊齡滿面笑容地從書房走出來,心裡很是好奇。
殿下跟楊先生說了什麼,讓楊先生這麼高興?
他還是第一次見楊先生這麼開心。
走進書房,衛勉便好奇地問道:“殿下,您跟楊先生說了什麼,讓他那麼高興?”
“沒說什麼。”楚王說完,忽然發出一聲輕笑。
“殿下,您笑什麼?”怎麼感覺殿下和楊先生怪怪的。
“我笑楊先生不瞭解十弟。”就算父皇看中的人是十弟,他也不會除掉十弟,因爲十弟不願意坐上那個位子。楊先生絕對不會相信,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十弟會把皇位甩給他。
楊先生總覺得他最後的敵人是十弟,其實並不是。十弟永遠不可能是他的敵人,他最後的敵人只會是魏王。
“楊先生不瞭解漢王殿下?”衛勉滿臉茫然地問道,“漢王殿下做了什麼讓楊先生誤會了嗎?”
楚王輕輕搖了下頭,沒有再說下去。
衛勉想知道,也不敢再繼續問下去。
楚王擡眸看向衛勉,吩咐道:“繼續盯着南魏人,如果他們再做出對十弟不利的事情來,就動手。”
“是,殿下。”
此時,御書房裡,皇帝還在批閱奏摺。
孫奎端着一杯參茶走了進來。他小聲地說道:“皇上,您喝口茶休息下吧。”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摺,擡手捏了捏眉心,語氣有些疲憊地問道:“什麼時辰了?”
“快亥時了。”孫奎提醒道,“皇上,您該去歇息了。”
皇帝從孫奎手中接過茶盞,大口地喝了兩口參茶,旋即滿是怨氣地說道:“朕也想亥時一到就去睡覺,可是你看看這桌子上的奏摺。”雖然設置了內閣,但是內閣並沒有決定權,皇帝還是得把內閣初步批閱好的奏摺再看一遍,然後再做最後的決定。好在皇帝現在不用批改一些雞毛蒜皮的奏摺,不過一些重要的事情,還是得他親自處理。
孫奎也不敢勸皇帝不要批閱奏摺,“皇上,您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吃。”皇帝沒有吃宵夜的習慣,除非是真的餓了。
孫奎剛想再說什麼,就見暗衛甲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暗衛甲先向皇帝行禮,接着把手中的密摺遞給孫奎。
孫奎趕緊接過,然後雙手端到皇帝的面前。
皇帝一看是趙曜的密摺,雙眼登時一亮,迫不及待地打開看。等看完後,皇帝興奮地大叫好幾聲好。
“去把何相、劉太師和戶部尚書叫來。”
“啊?”孫奎驚了,隨即提醒皇帝道,“皇上,這都亥時了,何相他們估計都睡下了。再者,宮門也關了。”
“朕都沒睡,他們睡什麼睡,你親自去把他們叫來。”皇帝方纔批閱奏摺批的一臉疲憊,但是他卻非常有精神,像是喝了酒一樣。
“皇上,真的要去叫何相他們啊,您今晚不打算睡了嗎?”雖然不知道皇上叫何相他們進宮所爲何事,但是看皇上這副激動的模樣,肯定不是小事。皇上一旦跟劉太師他們商議大事,短則兩個時辰,長則好幾個時辰。現在都已經亥時了,皇上他們很有可能商議到明天天亮。
“不睡了,朕現在一點也不困,你趕快去把他們叫來。”
孫奎在心裡狠狠同情劉太師他們一把。皇上自己不睡覺,還害得戶部尚書他們也不能睡。
被孫奎料中了,何相他們已經睡下了。
何相慶幸現在不是冬天,不然半夜爬起來進宮真的很冷。
孫奎先去接了何相,隨後去接劉太師和戶部尚書。
三位大人坐在一輛馬車上,面上都是被叫起來的憔悴和無奈。
“皇上又在發什麼瘋,大半夜的把我們叫到宮裡?”戶部尚書一邊說,一邊打哈欠。
“大事。”何相剛睡下沒多久,突然被叫起,倒也不是很困。“不是大事,皇上不會半夜叫我們進宮。”
“什麼大事讓我們半夜進宮啊?”戶部尚書吐槽道,“就算有人逼宮,把我們三個叫進宮也沒用啊。”
劉太師黑着一張臉,咬牙切齒地說道:“他最好有大事。”
少頃後,何相他們三個出現在御書房。
皇帝見他們來了,忙把趙曜的密摺拿給他們看。
等看完密摺,劉太師他們終於明白皇上爲何會着急着忙地在半夜把他們叫進宮。
戶部尚書本來很困,但是看完趙曜的密摺後,睏意消失的一乾二淨,心情變得和皇帝一樣,非常的激動。
漢王殿下總是能給他們驚喜,而且一次比一次震驚。
原來漢王殿下提出來的新稅收政策叫攤丁入畝啊,倒是非常的貼切。
想出攤丁入畝這個政策已經夠令人吃驚了,沒想到漢王殿下還想出火耗歸公和官紳一體納糧來,這……只能用“驚爲天人”來形容了。
皇帝笑眯眯地問道:“現在你們還睡得着嗎?”
何相笑着說:“看到漢王殿下這封密摺,誰還能睡得着。”
戶部尚書道:“臣現在一點都不困了。”
劉太師急切道:“皇上,明日就頒佈攤丁入畝、火耗歸公和官紳一體納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