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熊槐向李秋吩咐道:“去看看出什麼事了。”
“唯。”李秋躬身應道。
李秋還沒有離去,大殿那邊立即就有一個宦官快步跑過來,最後停在熊槐身前,驚慌道:“大王不好了,方纔令尹昭陽在大殿中暈倒了。”
“什麼?”熊槐猛地一驚,立即掉轉方向,一邊向議事的大殿走去,一邊對過來報信的宦官問道:“怎麼回事,令尹爲何會暈倒?”
“大王,小臣不知,聽一些大臣說,令尹幾天前就病了,已經告病多日,今日乃是帶病上朝的。”
熊槐瞭然,令尹昭陽因爲早年多次領軍出征,身體並不是很好,這幾年也是小毛病不斷,時常告病修養。
只是沒有想到,昭陽居然會病的這麼嚴重,直接在大殿中暈倒。
再次回到大殿中,見羣臣圍成一個圈,團團圍住昭陽。
李秋見狀,立即高聲喊道:“大王到。”
“見過大王。”
羣臣聽到李秋的提示,立即向楚王行禮,讓開一條路。
“衆卿免禮,令尹現在如何,太醫什麼時候到?”熊槐走到昭陽身邊問道。
“大王,已經傳太醫了,很快就會到來。”
“恩。”熊槐見羣臣退開一段距離,在不遠處觀望,於是,對羣臣道:“大家都先散了吧,令尹自有太醫治療。”
“唯。”
除了昭魚景鯉沒有離開,其他大臣緩緩退出大殿,遠遠的站在殿外,依然不願離去。
昭陽的身體狀況,無疑已經成爲楚國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已經超過了陳軫所主持的修改肉刑一事。
一旦昭陽有任何不測,對於楚國來說,無疑是一場地震。
很快,一位太醫臉色微紅,喘着粗氣,急匆匆趕到大殿,見到楚王也在場,立即向楚國行禮:“見過大王。”
熊槐見狀,不等他行完禮,口中道:“不必多禮,快來看看令尹怎麼樣了。”
在太醫的目瞪口呆中,熊槐一把抓住太醫的手,將他拉到昭陽身邊。
太醫被熊槐拉到昭陽身邊,顧不得諸多禮節,立即開始爲昭陽診斷起來。
熊槐昭魚景鯉不懂醫術,只能在一邊靜候,等待太醫的診斷結果。
但是,太醫原本因爲快速跑來而微紅的臉色,逐漸變得沉重,接着剛剛還不明顯的微汗逐漸變大,轉眼,熊槐就見一滴汗珠從太醫的額頭上落下。
“滴答。”
汗珠從太醫頭上掉在地上的聲音,在楚王都屏住呼吸的大殿中,顯得格外明顯。
不久太醫臉色紅暈褪去,變得煞白。
熊槐三人見此,心中一沉。
又過了一會兒,太醫臉色蒼白的對楚王道:“大王,微臣無能,請大王治罪。”
“究竟如何?”
熊槐對治太醫的罪完全不感興趣,現在他只想知道令尹昭陽到底怎麼了,還有沒有救。
太醫聞言搖了搖頭,遲疑片刻後,道:“大王,微臣醫術低下,已經無能爲力了,當今世上,或許扁鵲可以替令尹治療了。”
“扁鵲?神醫扁鵲?”哪怕熊槐孤陋寡聞,對於這個先秦時代的神醫,還有知道的。
“大王,正是。”太醫點頭稱是。
“扁鵲還沒死,他現在在哪,速速請來。”熊槐驚喜萬分。
“大王,數年前扁鵲從魏國大梁離開,到了周國洛陽,如今還在洛陽停留。”說到這裡太醫頓了頓,嘆氣道:“可是洛陽離郢都太遠,這一來一回間,恐怕令尹···”
太醫雖然沒有把話說出來,但是熊槐三人卻明白了,遠水難解近渴,昭陽的病拖不了那麼長時間了。
“還有其他辦法嗎,無論需要什麼藥,我楚國都會傾盡全力救治令尹,楚國的國庫,歷代楚王的收藏,還有寡人自己的珍藏,全都可以···”熊槐抱着萬一的期待問道。
之前準備變法是,還覺得昭陽總是不支持自己,佔着令尹的位置,卻不爲自己辦事。
如今昭陽將要撒手人寰,卻一時間失去了主心骨,心中空蕩蕩的,對楚國未來的方向都有一些迷茫。
昭陽之後,誰可爲繼?
一連在心中浮現數個身影,卻感覺其他人和昭陽相比,全都差了那麼一點點。
太醫聽到楚王的問話,緊張的拜倒在地,不斷的叩首道:“大王,微臣無能,死罪,死罪。”
看到地上緊張萬分的太醫,熊槐嘆了一口氣,緩緩伸出一隻手,對着太醫擺了擺手,道:“算了,生死有命,只能聽天命盡人事,你且起來,全力救治令尹,無論需要什麼藥,凡是楚國有的,卿可自取。”
“唯。”太醫鬆了一口氣。
“唉,寡人心中憂傷,國老和司馬也退下吧。”熊槐道。
“唯。”昭魚和景鯉應道。
太醫叫人將令尹昭陽送回去後,昭魚和景鯉也跟着離去。
呆在大殿中,坐在屬於楚王的位置上,望着剛剛還滿是羣臣如今卻空落落的大殿。
熊槐知道,現在的楚國面臨一個十字路口,在後昭陽的時代,楚國的情況將會與現在完全不同。
首先的一點就是,羣臣失去了一個主心骨,在下一個政治領袖形成之前,楚國的羣臣肯定會分爲好幾派,相互攻伐。
顯而易見,最起碼楚國實力最強大的勢力昭氏一族,失去昭陽以後,在下一個領頭人決出之前,肯定會陷入內亂之中。
昭雎和昭滑之爭,隨着昭陽的死亡,肯定會再次發生變故。
尤其是昭雎,哪怕昭陽活着的時候,都能在昭氏一族中成立一個小圈子,如果昭陽死了,僅憑多年不管事的昭魚或者遠在國外的昭滑,根本壓制不住昭雎。
除此以外,接下來的變法,肯定也會舉步維艱。
之前是因爲楚王的支持,楚國羣臣領袖令尹昭陽不反對,所以屈原的變化纔會持續好幾年。
而現在···
下一任的令尹,如果按照楚國由司馬繼任令尹的傳統,已經可以確認是景鯉,而他,已經明確表示反對變法了。
現在熊槐唯一慶幸的是,今日關於廢肉刑的變法,已經在楚國羣臣中通過,往後有自己這個楚王在背後推動,肯定可以繼續下去。
但是,楚國接下來進行的變法,總不可能每一次都要由楚王親自站在羣臣的反對面,強行推動變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