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難道卿等如此害怕寡人嗎?”
熊槐見樂君他們全都驚恐癱在地上,半響沒有爬起來,不由冷哼一聲,似笑非笑的問道。
衆人聞言,看了看主位上坐着的楚王,又看了看分別站在楚王左右的刺史令陳軫與右司馬鄧陵光,接着眼睛的餘光見周圍冒出來的楚王近衛軍···
一時間,十五個封君頓時從裡到外從外到裡涼了一個通透。
就在衆人心寒膽破之際,突然,弋陽君大哭出聲,接着連滾帶爬的爬到大廳中間,一邊涕淚齊下的連連向楚王頓首,一邊痛哭哀嚎道:“大王冤枉啊,臣一向對大王忠心耿耿,絕無反叛之心。一定是有人在中傷於臣,這才讓大王對臣有所誤會···”
“冤枉啊,大王···”
弋陽君一動,其他封君頓時反應過來,全都不甘人後,紛紛痛哭大喊着跪行向前請罪。
此時,熊槐見所有的封君都在臺下頓首請罪,這才舒了一口,大聲道:“既然你們能從容抵達鄂王城,既然寡人能出現在爾等面前,那寡人自然是知道你們都是冤枉的。”
“否則!”熊槐冷眼看着臺下跪拜在地的封君,冷笑道:“否則你們以爲你們真的能逃到這鄂王城來,否則你們真能進入這鄂王城,否則你們真以爲此刻出現在你們面前的會是寡人,而不是司敗率領的楚軍。”
衆人一聽楚王接連的三個詢問,他們全都一怔。
現在楚王出現在他們面前,這就說明他們的行蹤一直都沒有脫離楚王的視線範圍之外。
如此,若是楚王真要對他們下手,那他們根本就無法從勳地託身,若是楚王真要將他們滅族,那他們肯定就無法進入鄂王城,若是楚王真的要對他們趕盡殺絕,那楚王也不必親來。
可若是楚王沒有要對他們下手的意思,那平城君司馬與菱君司馬口口聲聲說楚王在城中殺了他們司馬,甚至他們自己探子也傳來了同樣的消息。
如果這不是真的,那就是說他們被算計了。
想着,衆人頓時流出一身冷汗,瞬間便侵溼了衣裳。
此時,反應最快的弋陽君大驚道:“大王,難道說是有人算計臣等?”
“你說呢。”熊槐看着弋陽君冷冷一笑。
笑畢,熊槐又從案上拿出兩卷竹簡,仍給樂君道:“樂君,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
“啪”的一聲巨響,竹簡落地。
樂君見狀,心中一慌,緩緩拿起身前的一卷竹簡,展開一看,僅僅只是一眼,卻見是以自己的口氣寫給他司馬的謀反信,見此,樂君嚇得手一抖,竹簡“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隨後,樂君打了一個激靈,立馬又將另一卷竹撿起來展開一看,卻見是他司馬寫給他的謀反信。
見此,樂君嚇得面無血色,急忙以頭搶地,連叩數下,一連發出數聲“砰砰”的大響,直到地上出現血跡,直到樂君明顯感到一股暖流從頭上流下來,這才悲慼的痛哭道:
“大王冤枉啊,臣對大王忠心耿耿,從來沒有這等謀逆之舉,還請大王明察。”
弋陽君等人見狀,不知樂君剛剛看得竹簡裡面寫着什麼,竟讓樂君如此驚恐。
想着,弋陽君將伸手拿過一卷竹簡,展開一看,卻是樂君寫給樂君司馬的謀逆之事。
見此,弋陽君心中一驚,然後看了看竹簡,卻見竹簡的原材料正是穎水流域的竹子所制,還是樂君日常所用的上等竹簡,且看竹簡的磨損,卻是有一段時日了。
接着,弋陽君又看了看竹簡上的筆墨,墨跡乾枯,也不是新近的。
看來這並非是楚王最近僞造的。
難道樂君真的反了?
可是不對啊,樂君爲什麼要反,要知道在勳地時,樂君是主張逃亡,而不是主張反叛的。
想着,弋陽君用餘光瞄了一眼樂君,雖不知樂君是否真的反了,但···
於是,他默默的用膝蓋平移了兩步,拉開了他與樂君的距離。
與此同時,樂君另一側的相君,同樣也放下了竹簡,然後做了與弋陽君同樣的事。
此時,樂君見自己兩側的弋陽君與相君同時拉開與自己的距離,頓時羞怒委屈交加,然後再次以頭搶地道:“大王,臣冤枉啊,這不是臣寫的。”
熊槐見樂君再次重重的磕在地上,血濺一地,擔心樂君真的磕死在自己面前,立即安撫道:“樂君不必如此,寡人當然是知道樂君你的忠心的,否則,卿看到這些竹簡的時候,就不是在這裡,而是在廷理的大牢裡。”
樂君一聽楚王並不相信竹簡上的內容,頓時鬆了一口,心悅誠服地拜道:“大王英明,臣雖九死也難以報答大王的恩情。”
熊槐點了點頭,見樂君直起身軀後,開口問道:“樂君可知這些竹簡寡人從哪裡獲得的?”
樂君一怔,搖頭道:“臣愚鈍,不知何人陷害於臣。”
熊槐嘆道:“這是司敗得知楚軍圍殺了賢卿司馬後,從賢卿司馬的住所找到的。”
“什麼?”樂君大驚失色:“這···這···大王,臣冤哪!”
“你一點都不冤。”熊槐搖頭一嘆,憐憫的看着樂君,若是齊國那邊有確切消息傳來,恐怕這樂君致死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想着,熊槐嘆道:“卿可知樂地失守後,你司馬的家人都受到了齊人禮遇,被送往齊國了。”
樂君一怔:“什麼,這麼說是司馬背叛了臣。”
其他人此時也都看笑話一樣的看着樂君,自從封君的令尹由楚王派遣之後,司馬就成了封君最親近的人,被最親近信任的人背叛,這真是有眼無珠,識人不明。
此時,熊槐又道:“樂君你又是否知道,卿的司馬在被楚軍殺死之前,還曾邀請弋陽君司馬、相君之弟等七人相聚,然後又在相聚時將他們全都殺害了,造成了他們被楚軍殺害的假象。”
“什麼,這···不可能!”樂君聞言,不禁心中一慌。
封君司馬,封君親弟,這都是封君親近信任的人,若是他們全都是被自己司馬殺死的,那···
果然,樂君偷偷的向身側的弋陽君他們瞄過去,正見他們正憤怒的看着自己。
見此,樂君猛然一縮脖子,然後長拜道:“大王,臣有罪。”
說完,樂君深伏於地,不敢起身,更不敢擡頭看楚王,甚至弋陽君他們。
事情到了現在,他已經明白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與此同時,其他封君一聽死掉的親信全都是被樂君所殺,頓時便知自己等人中計了。
不是他們沒有懷疑楚王的話,而是此時此刻,楚王根本沒有說謊的必要。
而且,正如楚王所說,若是楚王之前已經決定殺掉他們了,此時就不會從郢都來見他們,更不會開口向他們解釋。
甚至還可以借逃亡的罪責,正大光明的將他們滅族。
想到這,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齊聲拜道:“大王,臣等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