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百姓們爲能看見成爲貴人的機會而沾沾自喜的時候,地方上的豪強地主已經在爲即將獲得的爵位的欣喜不已了。
會稽城,王府。
諸興一進門,見到王府主人王豐,無視了他臉上的焦慮,滿懷期待的問道:“王兄,你生意遍佈會稽周圍數縣,消息靈通,不知今日從會稽傳來的那個消息是否是真的,楚王真的下詔賜爵了嗎?”
諸興說完,頓時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瞪着王豐。
他諸興祖上也是越國的貴族,還是越國數一數二的大貴族,但可惜,再強大的家族,也頂不住時間的流逝。百年前的越國動亂,讓許多越國貴族衰敗了下來,他諸氏便是其中之一。原本的越國大族諸氏,傳到現在,不僅爵位已失,連封地也沒了,現在只剩下良田三百畝傳家,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
雖然他衣食無憂,但是諸興並沒有滿足,他想恢復諸氏在越國的地位。
可是,諸氏在越國衰敗後,就離開了越國官方,而越王用人,有多是王室中人,還有其他的大貴族的人。
他諸興十年前曾遊歷吳城一年餘,花費了百金,將祖上積攢下來的本錢耗盡,也沒有見到越王一面。
於是,他徹底死心了,回到會稽,繼承家業。
但是,今天他一聽楚王下詔,聽說楚王要根據家中耕地大小賜爵,那顆早已冷卻的心,頓時再次火熱起來,立即找到了世交王豐詢問詳情。
王豐本是越國王室,當年越國內亂,越王接連慘死,甚至發生越王想跑到山上做野人而不得的事情。當時越國王室的慘烈,讓王豐祖上害怕,擔心遭到牽連,故而自己將自己驅逐出王室,改姓爲王,不在參與政事,經商爲業,以示自己無意參與王室廝殺。
數十年下來,倒也憑藉着王氏的特殊地位,倒也混的風生水起,生意遍佈江東各處。
此時王豐聽到諸興的詢問,一臉苦澀的應道:“不錯,楚王真的公佈了按田賜爵的消息,家中有多少田,就可以賜予相應的爵位。”
諸興一聽,興高采烈的道:“好好好,太好了。”
說着,諸興又皺了皺眉問道:“王兄消息靈通,可知按照大王的詔令,我諸氏良田三百畝,可獲得什麼爵位?”
王豐聞言定了定神,然後收攏心神,耐心向諸興解釋道:“按照楚王詔令,第一級爵位士伍可以有地兩百畝,諸兄家中有地三百畝,應該被封爲第二級爵位士什,也可能是第三級爵位鄉士。”
“才第二級第三級。”諸興聞言皺了皺眉,他諸氏現在雖然沒有爵位,雖然破敗了,但是諸氏在會稽周圍那些無爵家族中,還是頂尖的。
王豐見諸興臉上不悅,立即安慰道:“諸兄有所不知,雖然會稽之地產量較其他地方高,三頃土地,可比上虞吳地等地十頃,以產量論,足以媲美楚國第八級爵位上間。但是,楚王詔令,賜爵僅以耕地多寡論,故諸兄雖有上間之富,卻只能享士之爵。”
諸興頓時即位失落的問道:“王兄,這楚國的爵位是怎麼算的?”
王豐應道:“楚國原本就有的國大夫、列大夫、上間、七大夫、五大夫五個大夫爵,再加上新增的士伍、士什、鄉士、縣士、上士等五個士爵,總共十個爵位。
其中士伍可以有地兩百畝,每升一爵加地百畝,直到上士有地六百畝,國大夫八百畝,列大夫十頃,上間二十頃,七大夫四十頃,五大夫八十頃。”
說着,王豐搖了搖頭:“至於五大夫之後的卿爵,楚王現在並沒有公佈出來,應該都是軍功爵位。當然,江東的卿爵本來就很少,而越地就只有文氏一個卿爵,至於最高等侯爵,也只有吳侯越侯兩人而已。”
諸興聞言,長嘆一聲道:“可惡,若是能以每年的產量論,我諸氏三頃地,足以媲美尋常地方十幾頃地,這次就可以列入大夫爵位之中。結果,現在卻只能淪爲區區士爵,可悲可嘆啊。”
王豐見諸興不虞,立即安穩道:“諸兄,雖然你獲得的爵位低,但是也不必氣餒,要知道會稽周圍耕地本來就少,楚王分地之時,普通百姓才分到二十五畝,其他原本就有地的家族,超過百畝的就更少,能獲得士伍的家族更是寥寥無幾,兄能獲得士爵,算是在會稽周圍爵位較高的了。
除了那些本來就被封做大夫爵的家族,會稽之地什麼人能超過諸兄。
而且楚王詔令,縣中屬吏將優先選用爵位高的人,如此,不久後諸兄爲官做吏,以兄之才華,在下以爲一定會很快建功立業的。”
諸興聞言,頓時點了點頭。
他在會稽,自然不能跟吳地上虞那些地方比,正所謂爵位不在高低,只要比周圍的人就行了。
想着,心中頓時好受多了。
諸興正欲說話,突然瞥見王丰情緒低落,臉色很不好看,不由問道:“王兄,你這是何故,可是家中出了什麼事?可有在下效勞的地方?”
王豐搖了搖頭,悲痛道:“諸兄有所不知,楚王詔令,商人等同普通百姓,不可擁有姬妾奴婢等等,一旦逾越,則抄沒家產,全族發配洞庭墾荒。”
說着,王豐不由淚流滿面:“我王氏幾世經商,家累千金,這些財產很快就保不住了啊!”
諸興聞言,張了張口,卻什麼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幾世財富,全部化做烏有,這讓他怎麼安慰。
此時,王豐見諸興啞口無言,更是大哭道:“更可恨的是,會稽周圍的人爵位太低,某宅院器具送不出去也就罷了,連某家中姬妾侍女僕人也全都送不出去,只能眼睜睜看着愛妾被楚人收走,不知流落何方矣。”
諸興一聽王豐打算散盡家財,頓時想起王豐手中的十頃林地來,接着,諸興眼前一亮,急忙開口道:“王兄,你祖上不是傳下來十頃林地麼?既然大王只是單純的以地賜爵,王兄何不將林地全部開墾成耕地,如此,也能獲得一個列大夫,或者上間之爵啊。”
王豐一怔,遲疑道:“可是那裡乃我越國香料產地,乃我王氏根本,某何忍毀之。”
諸興怒道:“王兄,你若成爲普通百姓,那些香料你能保住嗎?”
王豐聞言臉色一白,然後狠狠咬住嘴脣,直到鮮血直流,這纔開口道:“好,某這就去關閉所有店鋪,並召集所有姬妾奴婢附從!”
“王兄還要散盡家財?”
“不,我去毀林開墾。”王豐咬牙切齒道:“如今王氏生死存亡關頭,我要親自帶領家中所有族人下人,一同去開墾,務必在一月之內,能開闢十頃耕地出來。”
說着,王豐便不理會諸興,直接向外而去。
諸興聞言,頓時心中大恨,可惜會稽周圍的土地開闢不出耕地來。
想着,諸興愣了愣,然後對着王豐的背影大叫道:“王兄等等,你我兩家世交,如今王氏有難,某自當全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