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熊槐所想的卻是楚國的將來。
趙王變法尚且沒有剝奪貴族的既得利益,就遭到羣臣如此激烈的對抗,若是楚國呢?
以後,若是楚國進行變法,打算收回封君貴族對治下百姓的治權軍權呢?
楚國的封君們會像趙國的大臣一樣,來一場無聲的對抗嗎?
熊槐頓時迷茫了。
這一個結果他不敢去賭。
即便滅亡越國,然後打退各國的入侵,自己的聲望漲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恐怕那些封君該出手時,還是會出手的。
所以說,有了趙王的榜樣在前,硬來是不行的···
熊槐面上陰晴不定,見羣臣全都沒有說話,便開口問道:“陳卿,現在趙國是什麼情況?”
陳軫臉色有些泛白的應道:“回大王,現在趙國內部,趙王正與反對變法的大臣相持不下,邯鄲內的大部分重臣全都告病不出,趙王已經無人可用,趙國的政務雖然有肥義等人勉力維持,但是依舊逐漸陷入癱瘓之中。”
“而趙王見此,擔心各國趁機伐趙,已經下令趙國將軍樂池屯兵十萬於上郡,嚴防秦國的入侵。另令趙國將軍牛翦屯兵十萬於武城,防備齊國中山的進攻。並下令騎將帶佗帶領三千單騎進駐代地,震懾樓煩王與林胡王。”
“如今趙國的最新情況還沒有傳出,趙王依舊與羣臣相持,雙方誰都沒有低頭的意思。”
“但是現在趙王要百姓換裝的消息已經傳到百姓耳中,如今整個邯鄲全都流言四起。百姓們全都在說趙王昏聵,意圖羞辱趙國的百姓,要將所有的趙國百姓都變成胡人。”
“若是趙王與羣臣繼續對持,恐怕趙國大亂就在眼前。”
陳軫說完後,熊槐輕咳數聲,將羣臣的注意力全都吸引過來。
“衆卿,如今的時代,牽一髮而動全身,趙國雖遠,但是趙國的變法無論成功還是失敗,無疑都會對楚國有影響。”
“況且,趙國的變法,不僅僅只是趙國一國之事,若是將周圍幾國全都牽連進去,無疑會令天下的局勢大變,所以,寡人心中有疑慮,不知諸卿何以教我?”
熊槐說完後,令尹景鯉皺着眉,率先開口道:“大王,趙王變華夏爲蠻夷的行爲,無疑是一件倒行逆施的昏聵之舉,所以才遭到趙國羣臣的抵制。”
“臣擔心的是,如果趙王遲遲不放棄變法,繼續與趙國羣臣對持下去,強行推動變法,很有可能就會引發趙國內亂,到時,趙國因此實力大減,恐怕無力應對秦齊兩國。”
“這對我們用趙國牽制秦國的事情,是極爲不利的。”
聽到景鯉的話,昭雎點頭道:“大王,令尹所言極是,一旦趙國內亂,恐怕秦國會立即出兵奪回上郡。”
“臣不僅擔心趙國無法抵抗秦國,更擔心的是趙國會在內憂外困之下會向秦國屈服,到時合縱聯盟必然會因此而瓦解。”
“屆時,秦國猛虎出籠,我楚國不僅要與齊國爭取三晉,而且還要與秦國爭奪三晉,這對我楚國來說,無疑是後患無窮!”
聽昭雎一提,景翠瞬間就想清楚了這一件是的後果。
對於楚國來說,只要合縱聯盟的存在,就是對楚國的最大利好,無論是楚國自己做盟主,還是趙國做盟主,只要合縱聯盟存在一天,那麼秦齊兩國總有一國會舉步維艱的。
若是合縱聯盟此時瓦解,不僅會對楚國的伐越一事產生即位不利的影響,更重要的,等楚國打下越國,各國重新改變外交策略時,不需要從合縱轉爲連橫,無疑會極大的縮短各國勾連的時間,那麼,留給楚國鞏固後方的時間,就變得短暫了。
想着,景翠出言道:“大王,司馬所言不錯,臣以爲我們需要牽制秦齊兩國,就算各國伐趙,那也得拖上一段時間,最起碼也得等到楚國做好準備。”
公孫衍見昭雎景翠全都開口了,立即跟着道:“大王,臣以爲司馬柱國所言有理,爲楚國計,我們應該立即聯絡韓魏兩國,再次出兵伐秦,以牽制秦國,震懾齊國。”
鬥由聞言臉色一變。
楚王不久前才決定休養生息,這纔多久,又要出兵伐秦,這···
心中暗罵了一聲,鬥由立即拱手道:“大王,請三思!我楚國現在的當務之急乃是修養,爲接下來的伐越行動做準備。”
“若是此時出兵伐秦,這就是損耗自己的實力去幫助千里之外的趙國,不僅會延遲伐越的時間,而且於我楚國何益?”
熊槐點頭道:“太府尹所言甚是。”
雖然不知道趙王是怎麼解決趙國羣臣的,但是毫無疑問,最後,趙國的變法成功了。
既然變法成功,那麼可以肯定的是,趙國沒有遭到各國干涉。
或者,現在這個時間點,趙國的變法問題已經解決也說不定。
想着,熊槐開口道:“趙國裡楚國太遠,而我楚國現在急需休整,所以,寡人決定不會爲趙國牽制其他的國家。”
頓了頓,熊槐笑着向羣臣問道:“只是寡人有一個疑問,那就是衆卿爲何一致認爲趙國的變法行動會舉步維艱,導致趙國內亂實力大減,無力與秦齊兩國對抗呢?”
景鯉聞言理所當然道:“大王,趙王棄華夏而近諸夷,如此人神共憤倒行逆施的行爲,怎麼可能會成功!”
說着,景鯉遲疑的看了一下楚王。
難道?
楚王見趙王變法,然後靜極思動,又想在楚國掀起一場變法?
想着,不由一臉沉重的看向楚王,問道:“不知大王以爲趙國的變法能否成功?”
熊槐聽見景鯉詢問,沒有回答,而是向羣臣問道:“不知衆卿以爲如何?”
昭魚聞言立即答道:“大王,臣愚鈍,看不出趙國是否能成功,但是臣以爲,如今邯鄲的局勢,若是趙王不妥協,那麼趙國必然會內外交困,實力大減。”
唐昧接着道:“大王,趙王若是僅僅在軍中換胡服,這或許可行,但是趙王強制要求羣臣穿上胡服,這就強人所難了。”
唐昧說完,羣臣全都露出深以爲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