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槐一聽景邵有反對意見,立即問道:“上大夫有何看法。”
景邵正色道:“大王,對左司馬的建議,大部分臣也是認同的,但是對於左司馬對秦韓魏三國的分析,臣有不同看法。
衆所周知,上一次大戰中,左尹出使秦國講和,秦國本有意與我楚國講和,但因爲魏國從中作梗,秦楚議和失敗。
不僅失敗了,而且本來沒有出全力甚至沒有出力的秦國,也在魏國的說和下,開始全力攻打陳城。而陳城攻下之後,秦國卻只從韓國哪裡得到區區五十里地,且並沒有從魏國獲得尺寸之地。如此,魏國憑什麼能說服秦王呢?
況且,秦國上一次的付出與收穫並不對等。而現在,秦國卻再次出兵二十萬伐楚,而且還是由秦相甘茂親自率軍。臣以爲以秦國的貪婪與野蠻,肯定不會爲了其他國家而拼盡全力的。”
說着,景邵沉重的拱手道:“大王,就如同臣剛剛所說,臣以爲這次五國伐我,其中的主力必然是秦國,而韓魏兩國則是秦國的羽翼,五國進攻的主要目標就是漢北之地。
是故,臣以爲方城葉郡一線只有十萬大軍還遠遠不夠,必須要二十萬大軍才能做到萬無一失。”
“二十萬大軍!”司馬翦發出一聲驚呼,然後大聲質問道:“上大夫說的輕巧,可是多出來的十萬大軍從哪裡來?之前陳城之敗,我楚軍戰損十幾萬大軍,現在爲了防備各地要點,即便是盡力壓縮西線以及東線的情況下,都已經徵發江北所有的百姓。
再次徵兵十萬,哪怕耗盡全力,將江南的百姓全都徵發,也不夠十萬人啊。”
景邵自然也知道江南的情況,洞庭彭澤貧瘠,人煙稀少,即便是全盛時期也難以湊齊十萬大軍,更別說現在江南已經進行正常徵兵的情況了。
可是,方城葉郡一線,僅僅只有十萬大軍實在太少了。
不僅因爲秦國那邊實實在在的危機,更是爲了增強司馬景缺的實力。
接下來這一戰是楚國的關鍵一戰,同樣也是司馬景缺不久後入朝的關鍵一戰,十萬大軍連防守也很勉強,更別說是主動進攻了。
力挽狂瀾,扭轉戰局的功勞,其他人想要,景缺更想要。
想着,景邵毫不退讓道:“既然沒有足夠的兵力,那邊從其他地方調。只要秦魏韓三國主攻漢北,那僅憑齊宋兩國之力,就難以威脅淮北。所以,我們可以從巨陽黃城兩地調兵,兩地各調五萬楚軍去方城,巨陽留下十五楚軍,黃城留下五萬楚軍,則足以應對齊宋兩國。”
景邵的話音還未落下,左尹昭常、左徒屈原、鹹尹範環、廷理孫浩、左司馬司馬翦等十餘位重臣異口同聲的反對道:
“大王,上大夫之言乃是誤國之言,萬萬不能聽從。”
景邵見除了幾個景氏勢力的大臣,其他的大臣全都開口反對,頓時勃然大怒道:“本大夫一心爲國,全是出於一片公心,如何是誤國了?
韓國雖然實力有所殘缺,但韓國元氣猶在,現在韓國僅僅只是出兵五萬,而且還是由韓憂率領,這分明就是一支疑兵,其主力必然是由暴鳶率領,正在國中窺探我楚國方城。
而且秦國那邊也一樣,秦國雖然出兵二十萬,但是秦國乃四塞之地,只需極少的兵力就可以守住關中。而秦國帶甲之士數十萬,僅僅只是讓國中一半的百姓家中出兵一人,就足以湊出三十萬大軍。
所以,秦韓聯軍必然還有一隻規模接近二十萬的大軍,正在窺探我楚國漢北之地。
二十萬秦韓聯軍,再加上魏國的十五萬大軍,這接近四十萬的大軍,僅憑方城葉郡的十萬楚軍,要想守住兩百餘里的防線,這如何守得住。”
說完,景邵見其他大臣臉上或多或少露出沉重之色,以爲他已經說動羣臣,心中一鬆的同時,立即看向屈原,開口道:
“左徒,漢北三郡新政數年,不僅乃是左徒你的心血所在,更是我楚國核心江漢地區的重要防線。漢北一失,不僅左徒你的心血盡毀,阻斷我楚國的新生,更會讓我江漢地區甚至郢都都會常常受到秦韓兩國的侵擾。
所以說,漢北之地不容有失,唯有二十萬大軍才能保住方城漢水。”
屈原一聽默然的搖了搖,他何嘗不想確保漢北之地萬無一失呢!他也捨不得漢北三郡有丁點損失。
只是,現在楚國耗盡全力,兵力依然有所不足,如此,那就只能讓漢北三郡做出犧牲。
如果秦韓兩國真的再次拿出二十萬大軍,那他也只能放棄葉郡,讓葉郡守昭滑率軍退守方城,然後會同司馬景缺,以十萬大軍鎮守漢北郡。
屈原想來,方城山上有一條楚國經營多年的長城,山下的要塞方城同樣堅固非常,如此,以景缺昭滑只能,必能保住方城一線不失。
只是,這樣一來唯獨就可惜了葉郡!
不過,爲了拉攏淮南淮北封君,避免他們離心,爲了收復失地,爲了穩住令尹昭雎,就算犧牲葉郡,那也是值得的。
有襄陽漢北兩郡在,他的新政依然可以持續下去。
想着,屈原衝景邵搖了搖頭:“上大夫,這數年來,我楚國在淮北已經失地上千裡,這麼大的地盤,是萬萬不能拱手讓人的。所以,爲了能收復失地,巨陽黃城兩地不容有失,在下贊同左司馬的方略。”
景邵聞言,臉色一僵,接着,他又看向與昭雎齷齪不斷的昭常:“左尹,在下以爲以令尹只能,只需十五萬楚軍就足以頂住齊宋兩國的壓力,不知左尹以爲如何。”
昭常聞言輕輕一笑。
雖然他跟昭雎有矛盾不假,但是他跟淮南淮北的封君可沒有矛盾。
且不說不久前兩淮封君聯合給他送了一筆重禮,就說巨陽黃城乃是兩淮封君最關心的地方,是他們要全力死保的地方,就憑這,他就不能開口從巨陽黃城兩地調兵。
想着,昭常笑着安撫道:“上大夫,巨陽黃城乃是韓魏宋三國的心腹之患,在下以爲韓魏宋齊必然主攻這裡。所以,上大夫以爲五國將主攻漢北,在下以爲上大夫是太過擔心了。”
景邵聞言臉色一黑,接着看也不看昭常,然後將目光範環。
只是,範環見他看過來後,不等他開口,就直接搖了搖頭。
見此,他的臉色更黑了。
而後,景邵向羣臣看了一圈,見無人出面支持他,不由心頭一黯。
接着,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際,突然看見在羣臣中一直默不作聲地右司馬鄧陵光,不由希翼的道:“右司馬,不知你以爲是否應該增兵司馬呢!”
鄧陵光一怔,沒想到景邵會突然向他詢問。
方纔司馬翦所言的策略,可是他與司馬翦兩人多方商議的結果,他怎麼可能反對自己呢?
再說了,景邵從淮北調兵去方城的策略,也太不切合實際了。
淮北一失,不僅楚國將來收復淮北困難重重,而且也會讓淮南直面各國兵鋒。調兵,整個兩淮地區的封君都不會同意的。
若是楚軍主力防守淮北,那麼兩淮地區的封君必然會爲了自己而發揮十二分的戰力。
而主力集中在方城···那兩淮地區的封君能發揮一半戰力都不錯了。
而且,他與司馬翦還很懷疑,若是讓封君去守方城,一旦齊宋聯軍強攻巨陽,那些封君們會不會憂心忡忡,然後在秦韓聯軍攻擊方城時,會趁機逃亡。
他們會呢還是不會呢。
想着,鄧陵光冷冷迴應道:“上大夫,在下以爲左司馬說的是。”
“你···哼···”
景邵見鄧陵光拒絕了他拋出的橄欖枝,不由冷哼一聲,然後猛地一甩衣袖,臉色鐵青地回到原位,不在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