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休眼見着餘寒心情沉重,便也不再多說一句話,帶着鐵戰營戰士跟隨在了他的身後。
楚飛也低下了頭顱,包括所有原英雄營戰士們在內,臉上紛紛露出幾分愧疚。
如果不是他們破壞了陣型,使得原本制定的戰術瓦解,絕對不會出現這麼大的傷亡。
所以,默默的擡起兄弟們的屍體,攙扶着傷員,也要跟隨上來。
餘寒卻忽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
“所有鐵戰營戰士聽命!接過英雄營犧牲的兄弟,隨我回寨子!”
說到這裡,他看向楚飛:“帶着你的人,打掃戰場,所有屍體就地掩埋,做完了再回來!”
對於剛剛經歷一場大戰的戰士們而言,這個任務無疑是沉重的。
但是此刻,楚飛等人心中卻沒有半分的怨恨,紛紛停留了下來。
“我們走!”
這一刻,餘寒再沒有回頭。
營寨內由蕭邦帶領鎮守的百人隊眼見着餘寒等人歸來,紛紛打開了大門。
不過掃了一眼這支隊伍的人數,尤其不見楚飛,他心裡立刻一顫。
“將軍……”蕭邦迎着餘寒問道。
餘寒擡頭,目光很冰冷,讓蕭邦沒來由的心中一顫。
“楚飛他們,在打掃戰場,我身後,帶着兄弟們的屍體,一共六十人,鐵戰營十九人,原英雄營四十一人!”
蕭邦臉色一變。
他們鎮守在這裡已經有些年頭,但卻從未經歷過戰鬥,而且經過這麼多年,彼此之間已經十分熟悉,幾乎每一個兄弟,都能輕鬆的叫得上名字。
此刻,將四十一名兄弟的屍體接過,看着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蕭邦等人全部沉默了下去。
“這些混蛋!”他握緊了拳頭。
“兄弟們的血不能白流!”蕭邦沉聲說道,連身旁的餘寒都被他忘記了。
餘寒沒有開口,就那麼淡淡的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的冷。
“隊長……”不少原英雄營戰士們哽咽着說道。
“要爲兄弟們討回一個公道!”蕭邦看向餘寒,冷哼道:“你便是這樣帶兵的?”
“口口聲聲,要將所有人都帶回來!”
“這才第一戰,便已經有四十一人戰死沙場,後面還會有多少?”
最後一句,他幾乎是吼了出來,雙目赤紅。
“要不是你們——”班休氣不過,踏前一步便要說出實情,卻被餘寒伸手阻止住。
然後他看向蕭邦:“你繼續說就是!”
蕭邦咬了咬牙:“說又怎麼樣?我們死了這麼多兄弟,你竟然還將楚飛隊長他們留在那裡打掃戰場?你有沒有一點良心?”
他指着餘寒,心裡的不快盡數發泄在了他的身上,越說越是激動。
“這些兄弟們的親人,還在英雄村,你要怎麼向他們交代?”
說完,他不屑的一笑:“你原本也不需要交代什麼,來到這裡,只是爲了戰功而已,兄弟們的死,又與你何干?”
他自嘲的一笑:“這座寨子,我們住的已經足夠長久了,就送給你們,既然你不願意替死去的兄弟們報仇,那便讓我們來!”
“即便捨棄了這一身皮囊又如何?黃泉路上,我還有兄弟!”
話音落,他猛地一揮衣袖,再不看餘寒一眼。
“兄弟們,抄傢伙,立刻與老大會合,我們要親手爲兄弟們報仇!”
百人隊齊齊振臂高呼,隨着蕭邦便朝向寨子外面走去。
“離開了,那就永遠也不要回來!”餘寒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很淡,卻不容置疑!
蕭邦腳步微微停頓了片刻,嘴角閃過幾分不屑的冷笑,頭也不回,帶着衆人走出了營寨!
“將軍,這些傢伙如此羞辱於你,爲何不讓屬下將其拿下!”
餘寒嘆了口氣:“拿下他們又有什麼用?我們已經死了這麼多兄弟,還要內鬥嗎?”
他揮了揮手,表情變得有些落寞:“將兄弟們的屍體葬了,將令牌送回英雄村!”
說完這句話之後,轉身朝向自己的營房走去。
他的背影,被陽光拉得很長,有一種說不出的蕭索。
小瑤就站在門口,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大眼睛閃爍了片刻,卻沒有多說一句話,乖巧的退到了旁邊。
餘寒仰頭栽倒在了牀上,微微閉上雙目。
小瑤欲言又止,就那麼看着他。
“小瑤,把門關上,讓我自己靜一靜,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
小瑤聽話的走了出去,輕輕關上了房門。
屋子一下子暗了許多,有一種莫名的壓抑。
這一次雖然依然還是勝利了,傷亡卻遠遠超出了他的預估。
當初在歷山城之戰中,雖然也有戰士們傷亡,但那個時候,他充其量只是幫忙,與那些士兵着實沒有太多深厚的感情。
但是此刻這些英雄營的戰士們,無論來自鐵戰營,還是原有的士兵,都是真真正正屬於他自己的下屬。
蕭邦雖然衝動,但是有一句話說得不錯。
自己該如何向他們在英雄村的親人們交代?
而且,這一次原英雄營出現的問題,讓他心中生出幾分莫名的無力感。
這大道昭昭,唯有人心最難把握。
他可以算無遺策,但永遠都算不對人心。
就如同這一場戰鬥一樣,他又如何能夠想象到,會在生死交戰中出現這樣的變故?
腦海中一片混亂,過往的種種一幕幕開始出現在了眼前。
不是他經不起挫折,而是這種眼睜睜看着本不應該發生的事情發生,那份心痛,最是讓人心中莫名的沉重。
餘寒深吸一口氣:“該放棄,那就放棄吧!”
一張張面孔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那是屬於一千三百名英雄營戰士。
當然,還有他們從英雄營離開時,那些親人們們揮舞的手臂和通紅的雙眸。
想到這裡,他眼前的一片黑暗裡,忽然有一道亮光劃過。
“我從洪荒來到大蜀,實際上從未有過片刻的歸屬感,因爲我不屬於這裡,所以看似一切都不重要!”
“但是現在,我會爲了他們的死而感到難過,也會顧及那些百姓們的反應!”
“這或許,便是感情的魅力!”
“所以,要放棄嗎?我可以放棄他們,又如何能否放棄自己的心?”
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微微搖頭,識海之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忽然炸裂開來一般,傳來一陣轟鳴之聲。
隨着心結的解開,他的元神瞬間劇烈波動起來。
體內洪荒世界不住的沸騰,帶動那股精神的晉升迅速融入到了元神之中。
“要突破了嗎?”他口中喃喃道。
這是一個契機,之前便因爲片刻的頓悟,險些破入到二級陣宗的境界,如今那種感覺再次出現,他不敢耽擱,當即收斂了心神,全力催動洪荒煉心篇,煉化道印。
……
雖然很累,但是楚飛等人的效率還是很快。
他們沒有人交頭接耳,更加沒有人多說一句話,迅速的將那些屍體掩埋。
做完了一切,儘管精疲力盡,但他們沒有選擇休息。
因爲他們兄弟的屍體,還在營寨。
所以,在楚飛的帶領之下,這隊人馬迅速的朝向營寨走去。
當然,也正好碰到了急匆匆朝向這邊趕來的蕭邦等人。
“老大,你們……”
蕭邦方一看向楚飛,便大喊道:“那餘寒欺人太甚,丫的我將兄弟們都帶出來了,還真以爲離開他我們就沒辦法戰鬥了不成?”
“什麼?”楚飛臉色大變。
然後停住了腳步,雙手揪起蕭邦的衣領,將他硬生生的提了起來。
“你都說了什麼?”
眼見着楚飛如此反應,蕭邦也有些疑惑起來,咕噥道:“該說的和不該說的……都說了!”
楚飛一把將他丟在地上:“蕭邦,你糊塗!”
蕭邦揉了揉生疼的屁股,爬起來看着楚飛道:“我說錯了?”
“老大,我們犧牲了那麼多的兄弟,這傢伙竟然帶人回了寨子,還讓你們在這裡打掃戰場,忒也欺負人!”
“你明白個屁!”楚飛怒道。
隨即幾步來到了蕭邦的面前:“將軍說了什麼?”
“你還叫他將軍?”蕭邦本來還想反抗幾句,但是看着楚飛的臉色,嘴裡的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如實回答道:“他說,走出那道門,那便不要再回來!”
“完了!”楚飛踉蹌着倒退了兩步,臉色一片蒼白。
因爲自己等人的錯誤,導致了那麼多兄弟平白犧牲,將軍本身心裡便憋着一口氣。
但懲罰他們打掃戰場,已經算是將那口氣嚥到了肚子裡,同時也給了他們一個機會。
可蕭邦這小子的反應,怕是徹底將這道裂痕蔓延開來。
將軍沒有當場將他斬殺,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想到這裡,他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蕭邦。
“這一次戰鬥,我們本來不必犧牲這麼多人,可因爲我們的失誤,導致將軍之前的佈置和戰術盡數毀於一旦……”
他將所有發生的一切一一道來,越說越是心痛。
蕭邦此刻也一臉的懊悔,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
“所以這一次,只怕你們是真的無法回英雄營了!”
楚飛搖頭,深深嘆了口氣。
“老……楚隊長,我們……我們該怎麼辦?”天不怕地不怕的蕭邦,此刻也慌亂起來。
楚飛微微閉上雙目。
“你們立刻脫下盔甲,負上荊條,隨我一同回寨!”
“將軍能不能原不原諒你們,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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