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清醒

我頹然放下手機,回家也有兩天了,可這兩天我總是睡不踏實。

王鏰的手機號我清晰的記得,可是聽筒裡卻始終只有‘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詢後再撥 ’的提示。

還有石延鄉,坎村,這些地方我都查過,可是卻都沒有結果,我三魂離體後的經歷,似乎真的只是一場夢。

突然,一股陰煞之氣爬上我的脊背。

或許是在那個世界我經歷了太多,我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回神打出一張靈符,陰煞之氣頓消。

“平安,別睡了,都幾點了,快起牀!”

“起了起了,媽,今天吃什……”

“滴——”

汽車的鳴笛聲響起,緊接着我就看見隨後一輛豪華轎車停在了我們院外。

車上下來的人我並不陌生,是唐庭,唐清若和唐清洛。

在那個世界的經歷再次浮現在我腦海,看着唐清若我只覺得親近,幾步走過去。

“你們怎麼來了?”

“我…”唐清若神情複雜“對不起。”

“對不起?發生了什麼?”

我話音剛落,我爸的聲音就從裡屋傳來。

“平安,你爺爺叫你過去,趕緊的!”

我看看無人招待的唐家父女,又看看裡屋,還是走了進去

屋內,我爺爺臉色陰沉。

“平安,你過來。”

我乖乖走上去“爺爺,您找我。”

“嗯。”爺爺頓了頓“唐家父女來,是因爲他們悔婚,受到了因果報應,對此,你怎麼看?”

我立刻明白爺爺的意思,唐家父女這次來,沒有半點戾氣,顯然是來低頭認錯的,而認錯之後,顯然就要提起我和唐清若的婚事

“之前的那些,畢竟已經過去,你想清楚了,爺爺不干涉你的決定,唐清若那丫頭是絕對不會留在咱們村的,她註定是經商的財富命。”

我回頭,透過窗戶看着唐清若,她依舊是我記憶中的樣子。

在那個世界,我被太多事牽絆,終究給不了她陪伴與安穩,而在這裡……

“平安!”

一道空靈的女聲在我腦海突然炸開,我的頭突然劇痛,直接倒在了地上,意識隨後陷入黑暗。

那大概是我回到家後,‘睡’的最安穩的一次,我什麼都沒有夢到,再睜眼時,看到的就是唐清若擔憂的臉。

“你…沒事吧?”唐清若扶起我“是車禍引起的後遺症嗎?對不起,是我們唐家對不起你。”

唐清若神情愧疚,輕咬貝齒的動作是那樣熟悉,讓人心生憐惜。

“平安!”

那空靈的女聲再次響起,隨之一股陰煞之氣襲來,唐清若嚇了一跳,爺爺也在這時走了進來。

“何方妖孽,再次作祟!”

爺爺靈符祭出,陰煞之氣消散,可我卻始終沒有看到任何鬼物。

“爺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爺爺凝眉沉思許久“你三魂離體後,曾收留過一個快要成爲鬼王的女鬼,相必它是跟上你了。”

“唐攸之?”

我眉頭緊鎖,我當時三魂離體,醒來前唐攸之依舊跟着我,這麼說,倒也有可能。

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太亂了,一切都似乎亂了起來,唐攸之如果跟着我回來了,爲什麼沒有現身?而是不斷用這種毫無意義的方式釋放陰煞之氣?

“平安,先起來吃點東西吧。”

爺爺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我點點頭,下了牀,可就在我來到院子的瞬間,天空突然雷聲大作,一股前所未有都陰煞之氣在我周身環繞,就連爺爺都無法靠近我。

“楊平安,你醒醒!這裡纔是虛假的!”

是唐攸之!

可我只能聽到它的聲音,卻看不到它的身影,爺爺也好像…根本看不到它!

這怎麼可能,爺爺是人人敬畏的二爺,怎麼可能看不到唐攸之?

“楊平安,你還不明白嗎?從你在醫院醒來,一切都是假的,只有王鏰和楊天師他們纔是真的!鬼沼自陰曹而來,不管是陰魂還是生魂入陰曹,都要經過鬼沼之地,沒有遊陰契的陰陽先生之所以會被困住,不是因爲鬼沼會攻擊,而是因爲被鬼沼包圍,會陷入環境之中!鬼沼之所以滋養我們鬼物的同時讓我們失去理智,更容易被人控制,也是這個原因,你清醒一點,你的朋友,你真正的愛人和兄弟還在等你!”

“鬼沼…”

冷汗層層浸溼了我的身體,是的,鬼沼,我明明和鋼鏰兒進入了鬼沼!

爺爺的聲音再次傳來:

“什麼是真,什麼又是假?平安,你醒醒!”

是啊,什麼是真,什麼又是假?

這個世界的我可以回家,可以看到最疼愛我的爺爺,可以吃到媽媽做的飯!

奶奶依舊會被我逗笑,爸爸也會訓斥我胡鬧,二叔也在,我們還是一如既往的親近。

我可以依舊和唐清若結婚,安穩的陪在她身邊,度過餘生。

沒有巢湖陰墓,沒有坎村,沒有鬼氣,沒有鬼沼,這纔是我內心最想要的生活。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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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裡的一切…”我看着爺爺,看着我所有的親人,還有唐清若,雙目赤紅: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楊臣,你故意把我困在鬼沼裡,不就是想讓我放棄追尋迷底嗎?老子偏不!”

我穩住心神,閉上眼睛。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若一切都是虛妄,便是不存在的!

鬼沼不怕靈符與符咒,可卻無法阻止靈臺清明!

我沒有吟誦任何符咒,而是強迫自己精心!

爺爺的聲音依舊在耳邊,那聲音越來越刺耳,最終變成了尖銳的嘶吼,那嘶吼震懾着我的心,可我卻只能壓抑着心裡的恐懼。

不,那不只是恐懼,還有不捨。

我知道,我心中一旦對虛妄的一切還有留戀,就無法離開!

終於,所有的聲音消失,我緩緩睜開雙眼,唐攸之就在我眼前,它的身形已經很淡,我知道,鬼沼對身爲靈體的它雖有滋養的作用,可也能讓它失去理智。

它強自清醒,幫我擺脫鬼沼幻境,對自己的傷害很大。

“你…終於醒了……”

唐攸之的聲音已經很虛弱,身形幾乎看不見,它快要不行了。

原本陰玉可以溫養它,可現在陰玉只有半塊……

只有一個辦法了!

“我現在就收你做護身鬼,你會歸入我的靈墟,我以精氣供養你,可保你神魂不散,只是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輪迴投胎,如果我橫死,你也會跟着魂飛魄散,這樣……”

“我要怎麼做?”

唐攸之沒有絲毫猶豫,也難怪,當初楊臣還沒有失憶前讓它來找我,就是做我的護身鬼,利弊它自己也是知道的。

我再不廢話,取出靈符,以血爲媒,立下誓神文!

“弟子楊平安,今在衆仙佛,道祖,神聖,菩薩前誓願收陰鬼女唐攸之爲護身鬼,用以護身,保家,鎮宅,救世,濟人,行善。今後助其一本忠善,仁義,常倫,決不逆天行事,盼請明鑑。願衆佛,諸神護佑,所畫靈符,神蹟赫赫,光芒萬丈,賜福蒼生!”

我看向唐攸之,唐攸之點頭,幽幽低誦:

“陰鬼女唐攸之,今在衆仙佛,道祖,神聖,菩薩前誓願爲道門弟子楊平安之護身鬼,償還罪孽,一本忠善,仁義,常倫,決不逆天行事,盼請明鑑!”

“誓成!”

此二字一出,我與唐攸之便爲一體,就在唐攸之歸入我靈墟的同時,我的心底竟升起一種莫名的悸動,通體舒暢,一股無形的氣在我四肢百骸遊走。

那感覺,就像…我是一個不完整的人,而此刻卻完整了!

對,就是這種感覺!

而且隱約間,我好像看到了……楊臣!

那是一處雪地,楊臣,張叔和唐攸之站在雪地,楊臣說:

“你去找楊平安,做他的護身鬼,如果他不收,你就一直跟着他,保他平安,護其周全,待其功德圓滿,你也可消除業障,再入輪迴。”

“好。”

這是……唐攸之的記憶!

“師父,師父!”

王鏰的聲音突然傳來,我瞬間回神,周圍的鬼沼已經不見,喬家的人在不遠處看着我,王鏰就在我身邊,他雙目緊閉,臉色鐵青,嘴裡一直喊着“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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